2.做工
和我们一行偷渡的共十六个人,十二个男的,四个女的。十二个男的年龄大小不一,有成家的,大部分尚未成家,我和哥哥是年龄最小的两位,当年只有18岁。四个女人中有三个女孩,还有一位近三十岁的妇女。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深夜,我们十六个人又困又饿,挤在一间黑屋子里待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来了一个华人,听口音好像是我们老家一带的人。他把四个女人交给了一个高个子、混身黄毛的老外,老外和这个华人嘀哩咕噜了一通后,开车把四个女人拉走了,从此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们。
我们一个个朝外面张望着,不知道下一步命运如何,那个华人没有言声,把铁门锁上后自个走了。
我们十二个人没有一个说话的,既没有人说渴,也没有人说饿,更没有人问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呀,四十多天艰苦的航程,一个个象傻了似的。我看了看我哥,他也一脸茫然没说话。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听到铁门开门的声音。我们紧张地等待着,这时只见早上那个华人身边多了个大胖子华人。
大胖子满脸凶巴巴的样子,摇着两个胳膊来到我们中间,一个个看着我们的脸,大声地问:“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吗?”
看我们都不作声,大胖子继续自问自答:-“我知道大家都是来挣钱的,但是,你们要知道,在这儿,钱也并不象你们想的那么好挣……”
“知道吗?能来这儿,钱是我给你们拿的,所以,前两年你们挣的钱要先还给我,第三年开始挣了才是你们自个的……”
“所以大家一定要努力做。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两年挣不足的,第三年我可要继续扣……”
“另外,你们在这里是打黑工,所以平时不要出去乱窜。我可告诉你们,出去一旦让警察抓住,遣返回去我可不负责……”
我心里一阵阵发凉,后面大胖子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念头:“我是不是来错了?”
大胖子给我们安排工作,我和我哥、还有一个叫朝华的孩子被分配到一家餐馆做工。
这家餐馆坐落在慕尼黑西郊一个富人区的一片林子里,老板是个德国人,规模很大,既有室内餐厅又有室外餐厅。
我们的工作很简单:我洗盘子,哥哥给厨师打下手,朝华在厕所里做boy。
餐厅生意非常好,上午十点开张,一直到零晨两点才停止营业,周五、周六甚至到三四点才结束。
端菜的服务员也都是钟点工,但他们都是有居留证的,其中有几个还是中国的留学生。看到他们能在外面公开露面,我们非常羡慕,因为按照大胖子(他让我们称呼他仇哥)的要求,我们三个人整天只能躲在厨房和厕所里,只有到了营业结束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出来打扫卫生。
所有的卫生都归我们三个人打扫,营业结束后全部清理一遍要接近一个小时。
我们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平时在餐馆里吃客人的剩饭(说起来生活还是不错的),下班后就在餐厅地下室里睡觉。
平时睡不醒,大部分时间都是倒头就睡,有时朝华也给我们说一些厕所里的见闻:什么外国人下面大啦,外国人毛多啦,说得我们一个楞一个楞的,因为我们躲在厨房里,根本无缘与顾客相见。
朝华告诉我们,德国人有毛病,经常有人对他动手动脚、有的人摸他的脸蛋、还有人摸他的下面,有一次一个外国人硬是要跟他亲嘴。朝华又不是女人,德国人干吗要这样?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我们真的非常羡慕朝华,因为守厕所经常收到小费,比如那个跟他亲嘴的大胖子,一下子就扔下了五十马克。有时我也在想,让他摸摸、亲亲怕什么,又没损失什么,又挣那么多小费。象我们几个月下来,要不是从朝华那儿见过,恐怕还不知道德国马克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不过朝华的小费大部分上交了仇哥,有时一些零币仇哥便施舍了朝华。
仇哥每周来看一次,家里来信和需要往家里寄的信全部由他代捎。
每次给家里写信都说我们工作怎么轻松,这里生活怎么好,反正总不能让家里人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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