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帅气男孩的MB日记 - 第10页

[6月13日万里无云]

早上弟弟来电话,告诉我他七月初放假,回来住几天就要回学校打工,听说工资还不错,挺优渥的。

我这个既做哥又做爹妈的人,好不容易把弟弟拉扯大,说不想他都没人信。以前一年之中,至少寒暑假是能见到弟弟的,如今弟弟要打工,见上一面都困难。

我拿着手机,踢着家里空荡荡的墙,问弟弟能在家住几天。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我跟弟弟好久都没有合照了,还不如照张全家福挂在这墙上,以解思弟之苦。

挂了弟弟的电话,马上拨打柯溯的,问了他的工作地点和今天上班时间,我吃完晚饭就去找他了。

影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下两层。门口摆放着一对新婚夫妇的相片,门内许多假模特穿着礼服,任凭店员摆出不同的姿势。

我到的时候柯溯正在跟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看样片,我跟他打了一招呼,便站在他身后听他与客人之间的对话。

原来这对老夫妇是来照结婚三十周年纪念照的,柯溯按照他们的意愿,挑出几套方案,依次说出每套方案的相片尺寸和数量,以及价钱。

最后,两位老人在方案A和方案C之间犹豫不定,柯溯说:“其实A和C只是多少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想照太多,我觉得还是C比较好,它的价格比A便宜,我免费帮你们放大一张照片,跟我们店门口挂着的那张尺寸一样。”

大方、耐心、有爱心、不以盈利为目的。我在肚里评价起柯溯来,有点儿老丈人选女婿的意思,感觉很微妙。

老夫妇最终听了柯溯的话,选定了C方案,交了定金约定明天来照相。

柯溯收拾好茶几上的方案图,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另一杯给我。

照理说,我晚上是要去酒吧的,可星期一是最闲的一天,加上柯溯今天上晚班,所以我不抱任何接客的希望,跟柯溯在他工作的影楼里聊天。

我把要跟弟弟照全家福的事跟柯溯说了说。

柯溯一口喝完杯中水,“没问题,我给你打八折。”

“哈哈,谢谢你啦。”认识人真好,一滴口水不浪费,直接打折。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就一个亲弟弟,你呢?”

没听到柯溯的回答,我的手机先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老板打来的,很意外。等我接通后,老板说的话更让我意外……竟然有人指名道姓的要我去陪。

这大概就是“名人效应”吧,我揣测。是否用“红牌效应”更贴切?

挂了电话,我抱歉地跟柯溯说:“不好意思,老板让我去酒吧,我先走了。”

柯溯一反常态地拉住我撑在茶几上的手的手腕,“有客人?”

“嗯。”

“能不去么?”

我从柯溯的声音里听到了祈求,这未免太奇怪了吧,但无论他说什么,我的答案只能是“不能”。

我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柯溯不愿意松手,他紧紧地压住我的手腕,好像要把我钉在茶几上。

我挣扎了几下,无果。没想到他的力气竟有这么大。

他执拗地不听我的话,压制着我的反抗。

过大的动静,已经引来影楼里其他人的注意,柯溯放低声音,小声问:“你就不能不靠身体赚钱么?你已经快三十岁了,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你难道想把自己一辈子都耗在这上面?”

柯溯的话里没有一丝的看不起,更多的是不解与心痛。

他心痛个什么劲,明明被人撕扯开伤口的是我。我不再挣扎,只是清楚的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大概是柯溯觉得影楼里人多嘴杂,他不顾周围人探寻的目光,硬把我拉出影楼,一直到马路边上的路灯下,才停了下来。

我一甩手,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手甩开了。我揉了揉已近被他掐出红印的手腕,理都没理柯溯,往前走,想去打车。至于打车太贵的问题,已经不在现在的考虑范围内了。

柯溯疾步跟上来,又把我拖回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抬着下巴问他,谁叫他比我高呢,“我要工作,你懂不懂?”

“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非要干这一行!”柯溯的声音比我的下巴抬得还高,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话。

“我也不想啊,十八岁唯一的亲人也死了,家里的积蓄根本不能维持我跟弟弟的生活。收到自己理想大学的通知书,却不能上的心情你懂么?”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很美、也许是夏天的夜晚让人感到清凉,我突然有重诉说的欲望,我想把那些憋在心里许久,就连弟弟都不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我有想过找个正当的工作,我也去找了,可是我只有高中毕业证书,能找到多么好的工作?搬砖头的工人、超市的收银员、商场的清洁工,一天打几份工……这些活我做了四年。”原来多年前的一切我都记得,甚至一口报出年数。我肩上的责任让我必须忍受所有的辛苦,好在我有位善解人意、体谅哥哥的弟弟,每晚回家迟了,弟弟总会帮我热饭,家里的卫生他也抢着做,所以到现在,弟弟做的饭菜一直比我做的好吃。

“那你为什么要去做……”后面的话自动消声,柯溯看着我,害怕接下来说出的话会伤害到我,其实我根本就不怕。

“MB是吧?”我把手插进口袋里,有点冷,“弟弟的学费越来越贵,物价也在上升,我需要更多的钱,可是,那些工作赚到的根本不够。”

第一次到Gay吧,告诉老板我想赚钱,第一次靠出卖肉体赚钱的那一天历历在目。

当第一位客人进入身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挥之不去,后面流血了,也只能咬紧牙关忍住。

痛得我到现在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还忍不住打颤。

柯溯体贴地换了一边站,帮我挡住刮过来的风。

我感动地跟他说了声谢谢,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过我又不是天天都卖身,今晚去说不定只是陪酒。老板说我是红牌,所以现在陪酒一次,至少能赚四百块呢。”

“为什么不自己开家店?”柯溯嗓子有些沙哑,他才说了几个字,怎么会哑呢?

“我也是这几年才存钱的,所以存得不多。开店的事我也想过,可是……”我掂量着要不要接着说,因为我的理由很丢脸啊,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柯溯看着我,鼓励我。

我想,算啦,这张老脸我也不要啦,但还是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不知道开什么店,大概还要去银行贷款,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怎么经营。”

其实我长长的一句话,用三个字就能总结出……我不会。

快三十岁的人,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唉,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柯溯轻笑几声,揉乱我的头发,“这好办,钱我有,不要利息地借给你。我认识买烟酒的厂商,可以介绍给你。至于怎么经营,我大学可是学经济管理的。”

柯溯轻轻松松地回答了我提出的问题,我管不了自己被他摧残得见不得人的发型,激动地看着柯溯,顿感他像被渡了层金边的菩萨。他不应该站在我面前,他应当被供奉在庙里。

“明天我带你去书店买书,酒吧你就别去了。”

我连连点头,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老板,拒绝了刚才的要求。

挂断电话,我像一个傻孩子,大咧着嘴对柯溯笑。

柯溯说:“回家吧,明天给你打电话。”

我狗腿子似的摇头拒绝,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陪你上班!”

柯溯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拉着我往影楼走。

哼,就算你会的比我再多,还是比我小,还是要在我面前脸红害羞。我昂着头跟在柯溯身边洋洋得意,可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得意,你能拿我怎么办!

伤口上撒盐固然痛,但长好的伤口如果里面有脓包,虽然现在不痛了,但以后总有会痛的时候。柯溯撕开了我的伤口,挑出里面的脓包,最后撒上些盐消毒,一切搞定,剩下来的就是等待新肉长出、长好的那一天。

而我,期待那一天。

[6月14日晴]

醒与梦之间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以为是哪里发出的天籁。

梦被醒划破,他娘的谁一大早扰人清修,到处乱打电话!

“喂?”我带着起床气,按下手机上的绿色按钮。

“还没起床?昨晚不是说好十点去书店的么?”

眼前出现柯溯捂嘴偷乐的脸,我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记了?

“你在哪里?我现在起床,马上就到!”脑袋一歪,肩膀配合耳朵夹住电话,一手掀开暖暖的被窝,一手去取衣服。

“你家楼下。”

什么!我取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折回来拿着电话跑到窗口往下看,只见柯溯坐在他的小绵羊上挥手跟我打招呼。

得,昨晚让人送自己回家,今天人家知道路,直接过来了。

我挂上电话,对着窗外吼,节约话费嘛。

刷完牙,洗好脸,我甩掉脚上的拖鞋,随便套在地上一顺排鞋子中的某一双里,锁上房门,找柯溯去了。

我背手在书店里审查一圈,柯溯跟在我身后,让我大有领导风范。我的眼睛扫过之处,完全没发现有关如何经营烟酒商店的书籍,回头想跟柯溯咨询咨询,结果人不见了。

我顺着原路走回去,两个转弯后,柯溯正站在书架下低头翻书。

“看什么呢?”我拿过他手里的书翻到封面,“会计?”

“嗯,不会算账怎么开店?”

“有道理!”我向柯溯投去赞赏的目光,这孩子真聪明。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叶安认识的当然也和我一样聪明。

柯溯一口气从书架上抽出三本书给我,我一一翻看,顺带听他说话。

“我昨晚帮你上网搜索了下,你最好先考一个会计从业资格证书,一共要考三门。这个月刚好是在报名时间内,等下买完书我们就去报名。七月份考会计电算化,如果没过,九月份可以补考。八月份呢,考会计基础、职业道德和财经法规。这几个月你加把劲,好好看书,一定能过,听说这考试不难。”

“这证书有用么?光把证考到了,没营业执照怎么办?”

柯溯抽走我手里的书带着我去付钱,他说:“你把户口本跟身份证给我,我让我爸爸帮你去办,他对这一块熟悉。”

“哇,认识人真方便,你可真是我命中的贵人!”我拿出钱包付钱,柯溯抢在我前面,不让我付。

“这多不好意思,哪有平白无故的花别人的钱买自己看的书?”

柯溯说:“没关系,算是伙食费了。”

“嗯?”

“我给你上课,你包我一顿饭,早上上课就包午饭,下午上课就包晚饭。”

“没问题,你要是晚上给我上课,我包你夜宵加住宿!”我豪迈地大手一挥,想要揽住柯溯的肩膀,结果他比我高一点点,虽然差距不大,但让我揽着他前进很费力,只能作罢。

出了书店,坐在柯溯的小绵羊上,看着路过形形色色的男女,再看看前方为我挡住刺眼阳光的结实后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柯溯,好人哇。

[6月15日晴]

柯溯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敲响我家的门。

开机后,我坐在电脑前,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苍天啊,我连电视遥控器上那几个键是做什么用的都分不清,如何去记住键盘上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按键?

好在我有一位耐心的小老师,好在高中毕业的我对拼音还算熟悉,好在除了五笔之外还有搜狗输入法的存在,要不别说是电算化考试了,我连打字都成问题。

简单的开机、关机、切换输入法一点就通,如何打开软件、登录及退出,练了几次也会了。

柯溯摊开书本,结合会计基础和电算化一起给我讲解。

耗了一下午我只记得一句话,有借有贷,负债平衡。

本人深深觉得,此话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十分之押韵。

[6月16日晴]

今天柯溯负责早班和下午班,晚上才能来给我上课。

为了一次能通过考试……其实是不想第二次花报名费……我特地起了个早起,十点半就坐在床上看起了职业道德和财经法规。

柯溯说过,这门是会计从业资格证考试中最容易的一门,容易到只要凭感觉就能答对。

于是我凭感觉做了十道单选题,结果错了九道,还有一题不确定,被我跳过了。

我倍受打击,捧着书进行自我反省。

然后,我在反省中睡着了。

睡醒时,书本上多出一块潮潮的、粘粘的中国地图。

嗯,我是爱国的好孩子,即使是睡梦之中,也不忘用口水描绘祖国的壮丽山河。

我把书摊放在床上,觅食去也。

[6月17日晴]

又是一个星期五,柯溯是没空来给我上课了,我一个人趴在床上复习昨晚学到的东西。

看着看着分了神,回想以前的星期五。

星期五代表着假日、休息、狂欢。这一天酒吧里的人会很多,我的生意也会很好。

唉……说到生意,我是不是应该跟老板说一声,说自己以后都不会再从事MB这一行了呢?

老板待我极好,而且他刚宣布我是君采酒吧的红牌,那晚先答应老板去陪客,后来又拒绝他,虽说老板没多说什么的就答应了,但是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他什么。

越想越看不进去书,打了通电话给柯溯,让他去酒吧前来接我一起。

柯溯紧张兮兮地以为我要重蹈覆辙,我说明理由,他仍是心有余悸,不情不愿地载我去酒吧。

我就纳了闷了,做MB的是我,不做MB的也是我,这是我的事情,你只是我的好朋友,干嘛像我的长辈一样管我这、管我那的。

不过我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知道柯溯这么做是为我好,也就没多说什么,跟他保证再三,到了酒吧绝对跟他寸步不离,柯溯这才肯对我露出笑脸。

这明明是小时候的我,对付不听话的弟弟的惯用恐吓政策,怎么现在我成了被恐吓的那一个,柯溯倒扮演起我的角色来了。

柯溯到了酒吧直接找老板,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等他们说完,柯溯把我推到老板面前,说我有话要说。

老板点点头,招呼一人进来,领着柯溯下楼。

等他们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跟老板两个人,老板坐在摇椅上,我站在原地,跟他一桌之隔。

老板率先说话,“是不是来告别?”

老板怎么会知道我来的目的?我露出错愕的表情,一种莫名的被人看穿的窘迫感像翻腾的气泡似的冒了上来。

我盯着老板桌上的一支笔,努力注意措词,“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做一辈子的MB,这几年我也存了不少钱,所以我想开家店。”

“这很好啊。”老板拿起我盯着的拿支笔,打开笔帽,在纸上随便乱画,“打算开什么店?有困难就来找我,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早拿你当好朋友了。”

“卖烟酒的,柯溯他爸认识进货商,营业许可证他爸爸也正在帮我办理。”

“哦?”老板滑动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眼前的我,“想必也是他鼓动你开店的吧。”

“嗯,最近他正在帮我补习会计从业资格证书的考试。”

想到我的贵人柯溯,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老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我说,偶尔带着笑,偶尔插嘴两句。

“柯溯这孩子不错,你可要把握住了。”

“我跟他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老板,是你想太多。”不知是哪句话让老板误会了,我立刻跟老板解释起来。我啊,做过MB,又是快三十岁的即笨又什么都不会的老男人,怎么看都跟柯溯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做朋友就算了,做恋人恐怕彼此间会有很大的代沟。

“好吧,就算我想多了,日后你要是喜欢上柯溯千万别担心柯溯嫌弃你曾经是MB,那孩子小我十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是那种人。”

老板看着柯溯长大?对于这句话我非常好奇,从来没听柯溯提及过,等晚上回去一定要问他。要知道,老板在我心中就是一个谜,因为老板实在太神秘,神秘到我在酒吧那么多年,白天见到老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且为什么他总是画着恐怖的妆容,为什么总是穿着女装,这些问题从来就没人告诉过我答案。

就像现在,如果室内的灯光在暗一些,我一定以为跟我对话的是鬼怪,不是人类。

大概是我深思过久,老板叫我的名字,唤回我的注意力,他说:“你以后不来了,临走前就把门口的相片取走吧。“

我应了声好之后,问出一个憋在我心里许久的问题,“既然你料想到我会离开酒吧,为什么还会告诉大家我是酒吧的红牌?”

老板盖上笔帽,竖起有着乱七八糟线条的纸给我看。因为之前的停顿,纸张上有一个明显的又大又重的墨圈,四周零星分布着一下小墨点跟线条。老板指着墨圈说,“这就是你,我要你做最大的墨圈,让别的墨点跟线条不能随意靠近你,即使是靠近了,也不能对你做什么。我把你捧做红牌,便是希望你渐渐的不再出卖自己的身体,你可以靠陪酒赚比以前更多的钱,至于卖身的交易我都能替你挡下,因为我也希望你能离开这一行,把身体做本钱,实在是划不来。”

浑浑噩噩地从老板办公室里走出来,已经工作完的柯溯靠在门口等我,我走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久久不能平静。

老板替我考虑得太多了,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为我考虑到这些。电视上不都说商人最奸诈么?可老板恰恰相反,他对我,像是一位慈父在为儿子的未来做打算。

老板、柯溯,多少年来,除了弟弟又多了两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有他们,够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生活将会更加美好。

上一页 下一页

THE END
点赞0
说说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