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男生女生比例接近,不过男生找女朋友普遍很晚,都是大四大五快毕业时比较多,我们班有一半的男生整个大学都没真正的耍过女朋友,而女生则不同,大一大二一般都搞定了,而且几乎都是找高年级的或者外校的,但小虎的女朋友居然是徐静雯,她是我们同班同学,和小虎都是沙坪坝的人,比小虎和我都大,长相倒是比较漂亮,不过我一直觉得这女孩比较傲,比较矜持,比较小资情结,讲究风花雪夜。她怎么会看上小虎这个不懂事的,脑筋一根弦,大不咧咧的小屁孩儿呢?真不知道小虎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搞到手的。
果然,一进寝室,小虎和徐静雯两个人坐在我的床上正在聊天,其它室友则都不知去哪儿了,我心里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本来单身男生看到别的情侣心里就不是滋味,居然还坐我的床,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我黑着脸把东西放好,然后伸了个懒腰,大声说,出太阳了,该去踢球了!小虎你去不去?他笑咪咪地回答:“我还有点儿事,你先去吧。”
我靠!真是见色忘义啊,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足球的面子上敷衍一下我啊。我心里真的生气了,于是就说:“呵呵,那我要换衣服了,你们在这儿好像不方便吧?”
小虎脸色尴尬,一句话没说,拉着徐静雯的手就出门了,他俩经过我身边时我分明看到徐静雯白了我一眼似乎在抱怨我的不识时务。门咣当一声关了,留下我在后面兀自出着闷气,我把手上的球衣球裤往凳子上狠狠一扔,仰天躺在床上,头枕着被子,把枕头往脸上一盖就呼哧呼哧睡大觉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铺了上来,睁开眼睛一看,郝老大正把他的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心里非常感动,想想也是,寒假才过,这么冷的天气,就这么穿着衣服不盖被子睡肯定要闹出病来,老大才是真朋友啊,哪儿像刚才那个小东西,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
我坐了起来,和老大摆起了龙门阵,他回来有几天了,关于小虎和徐静雯的事儿他也问过小虎了,其实是小虎和重庆几个同学在寒假聚会时大家撮和的,不过他们两个目前看来还挺合适,大家挺羡慕的。
“合适个锤子,整个儿一姐弟恋!”我咬咬牙站了起来,没注意到郝老大诧异的目光,拉着他去吃晚饭了。
晚上我一直睡不着,熄灯很久了我才听到开门的声音,小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悄悄打水洗脚洗脸后,就往我上铺爬,刚一起脚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埋头轻轻推了推我,喊了声:“冬冬,冬冬。”我假装睡着没理会,转了个身子拿脊梁骨朝向他,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就爬上去睡着了,夜里,我根本没睡好,还在为白天的受辱愤愤不平,我注意到我上铺也是吱吱嘎嘎响了一晚上,看来他也没睡好,他在想啥呢?
此后我上自习就只有和郝老大或者寝室其他兄弟一起去了,可是这些家伙都是进了教室就不出来,还有谁再陪我一起逛夜色中的校园,一起抽烟,一起看录像呢。每当看到小虎两口子幸福的在校园里漫步我就越发心里不平衡了,其实小虎对我还是很好,尽管现在他自由的时间很少,他还是常常找机会和我搭话,可我总是敷衍几句就匆匆结束,要知道他还没对我道歉呢!
这一学期上的是系统解剖,我和小虎分在了一组上小课,我其实心里挺不乐意,感觉特别扭,还要和这个叛徒合作!现在想想好笑,人家正常的耍女朋友我有什么不平衡了?但是当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根本没注意到这种心理背后意味着什么。
总算我们兄弟俩毕竟有缘,上小课时都很默契,每次上课老师都表扬我们这一组接受新知识快,而且动手能力强,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什么话说。直到有一次上小课时我正拿着一个人体咽喉标本对照彩色图谱看,小虎突然冲过来以讯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图谱关上,接着我们班上一群美女挤着从我身边鱼贯而过,我正纳闷着,小虎得意的朝我笑笑,然后说:“冬冬,你看我今天帮你大忙了,如何谢我呢?”
我根本不知道他所指何事,说道;“谢什么啊?”
他坏笑坏笑的翻开我的图谱仔细一看,脸一下红了起来说:“原来是这样的啊?”
我还不明白,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看见你拿着图谱看的出神,我扫了一眼,好像是女性生Z器那一张图啊,我看你看的那么投入就想笑,这时那些女生过来了而你却没注意到,我怕她们看你这个样子会把你想得很低级,于是就帮你一下把书关上了,呵呵,没想到,你是在看咽喉这张图啊,嘿嘿,真是自作多情了。”他又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没治了,这个动作一做出来,我如何还对他生的了气?
我仔细看了看图谱,就是啊,这本书图谱上女性生Z器和咽喉非常像,都是中间一个口子,两边几条皱襞,都是肉红肉红的颜色,不注意看是要搞混的,我不禁啼笑皆非,但是也对小虎的初衷非常感谢,就这样,我们的关系就由这件事得到了一些改善,此后,一旦徐静雯有事没空,小虎还是来找我来上自习,每次踢球我们还是尽量把小虎喊上一起去,上学期的美好日子看上去略微恢复了一些。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半学期要到了,解剖课老师突然发了通知说要进行一个半期小测验,而且这个测试是要记入期末成绩中的,发通知时是星期四,星期六就要测验,都是考认标本,不需笔试,可我还是很紧张,我毕竟上学期我有两科挂了的,我赶紧和小虎商量了一下,最后想了个办法,星期五晚上我们进解剖室去看看考场,据老生说,这种考试都是把各种标本放好,然后一个一个地让学生进去轮一转,把认得的标本写出来就行了。本来我不是很怕这种考试,但是时间确实有点仓促,我和小虎都是那种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人,这下复习时间不够了,必须铤而走险。
星期五下午就是解剖课,老师们下了课就把我们撵了出去布置好考场。到了晚上九点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和小虎抱着书和图谱轻轻的走到了那栋阴森的古刹一般的庙式建筑前,一闪身进了大门,过道里只有昏黄的数盏荧光灯而已,估计这楼里除了值班的没有其他人了吧。
我心里有点虚,把小虎的手紧紧拽着,发现他的手心也都是汗津津的了。到了解剖一室,我们用磁卡想把门透开,根本不行,眼看无计可施,我突然看见过道两边墙上都有窗子,可以从这里翻进去,于是我们就翻了进去。一开灯,哈哈,二十多张桌子上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一个浸泡过福尔马林的人体器官,上面贴了些标签,然后桌子上贴了张纸问了些问题。我们一一拿起来翻看,对照书上和图谱找到了答案,记在心里。半个小时后,一切搞定。我们翻了出去才想到还有解剖二室和三室呢,万一抽我们到那儿考呢?
没办法,只好又翻窗,二室里也是这么布置的,只是标本不同,我们一样画葫芦也弄好了。
到了三室窗下,小虎突然颤抖着说,三室旁边就是标本制作室,那里面新鲜尸体可不少啊,他这句话提醒了我,心里有点发毛,毕竟接触死人才半学期,说不怕那是假的,而且我也亲眼见过这些尸体的,一个屋子里新鲜全尸,成堆成堆的才锯下来的脑袋手脚都是杂乱的重叠在解剖床上的。再往里面走点,是个独院,那里是这个学校大部份鬼故事的来源地。用坏了的尸体都是在那儿销毁,都是焦黑焦黑的不成型尸块,白天看上去都恐怖更别说是晚上了。我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算了,回去了吧。
正打算回去,灯突然熄了,糟了,十一点了!过道里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了,我全身电击似的发懵了,全身毛孔扩张,毛细血管充血,恐怖异常。这时我听见小虎在轻声喊我:“冬冬,你在哪儿?把手给我。”我定了定神,循着声音摸了过去,结果不小心摸到了小虎的脸,大指姆还伸进了他微张的嘴里:“呸啊”小虎忙着吐不歇气,我才想起,我的手刚才抓过标本的!可是这个时候我一点没心思笑话他,我们摸索着向前走,可是很快就打不到方向了,确实太黑了,这个时候,小虎提醒我拿出火机来。我忙拿出来,刚一打燃,四周还是很昏暗,这是那儿?我们摸到旁边那个门上一看——标本制作室!那刚才我们不就在那个独院门口吗?还要不要人活了!?
妈哦!我还没来得及昏迷,小虎已经拉着我的手向反方向一通午夜狂奔。终于到了大门口,居然锁上了!这真是天要亡我们啊!我正要拍门喊人救命,小虎拉住我把我嘴掩上低声吼道:“你疯了啊!等会别人问我们来这干吗你怎么回答?”我想想说的也是,就没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眼睛都稍微适应了些黑暗,大门上镶嵌的的毛玻璃也能透下几丝皎洁的月光,我俩肩并肩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心情渐渐平稳了,慢慢也就觉得没有么可怕了,有时候真是自己吓自己,这栋楼确实是像座千年古刹,但是平时大家都在这里办公,老师们有时也是一个人来这里加夜班,这有啥可怕呢?想到这里,我就坦然了,这时小虎发话了:“寝室的兄弟们会不会担心我俩出啥事了呢?会不会报告老师呢?要真报告那就麻烦了,就是不报告他们也会担心啊!”
“是啊,不过呢,他们也许认为我回家了,至于你呢,说不定是和你的宝贝雯雯去开房了。”我情不自禁地冒了冒酸水。
小虎倒没恼,他一拍头,低声说:“就是啊,雯雯肯定担心我得很呢,怎么把她忘了呢?”
气死我了!不过他说他把雯雯暂时忘了,这一点我是满意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说:“你们上过床没有?”
“嘎嘎”他调皮的学鸭子叫:“怎么没上?我这么棒的小伙,搞定她还不容易?哼哼!把她弄的爽歪歪呢!”
我的心瞬间就沉到了海底,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也就在这瞬间,我证实了一个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愿承认的现实——我爱上他了。
走廊里光线很暗,小虎根本没有发现我情绪的变化,他拉着我的手说:“冬冬,今晚上看来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呆一晚上了,走,到那边角落里去,万一睡着了,明天早上老师们开门也发现不了我们。”
我心想说的也是,于是跟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里靠着墙坐下了,小虎他也挨着我坐了下来,我们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小虎身上一直都在颤抖,是啊,四月中旬的成都到了深夜还是非常冷的。我有点心疼他,于是我身体又往墙上靠了靠,让小虎坐在我身前,背靠着我的胸膛,头枕在我肩上躺着,然后我把我的外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这样,我们两个人的身躯都盖在衣服下面,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彼此的体温相互慰籍,好像不那么冷了。
小虎短短的头发就在我的鼻子下面,我悄悄凑近闻了一下,呵呵,有一股咖啡奶的味道,挺好闻的,那是年轻男孩身上特有的味道。我问他雯雯是不是管他管得很严,为什么平时很少再踢球了呢。他很老实的回答道,他觉得雯雯对他太好了,虽然有一点点傲,但是在他面前,雯雯像他的姐姐,把什么麻烦都替他摆平,他觉得这样挺不错的。
我笑他不是找女朋友而是找了一个保姆,他也没恼,他继续说他从小家境就好,家里就有个姐姐,父母和姐姐把他当小皇帝一样照顾着,时间久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依赖性很强,尽管作为男孩子这样不好,但他一时还改变不过来。他讨厌那些吵闹的小女生,而对雯雯这样的比较成熟的女孩他非常向往,有时候兄弟们让他踢球,冷落了雯雯,雯雯也不闹,只是掉眼泪,他最怕女生伤心了,所以就不去了。
“重庆人都嘲笑成都男人是粑耳朵(妻管炎的意思),搞了半天,你才是个粑耳朵!”我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说:“挺硬的啊。”他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可是我心里非常悲凉,小虎你知道吗?我从小也是个家人惯坏了的孩子,我也希望别人照顾我安慰,可为了你我愿意帮你做一切事!陪你玩儿,陪你踢球,陪你上自习,洗澡时帮你擦背,帮你洗脏衣服,帮你抄课堂笔记,什么都行,可你为啥就不能给我一点点机会呢?你的雯雯对你很好,哥哥对你的好你又何曾看见?你说怕她伤心,那我的伤心你为何就看不见?我把两臂从他脖子旁边环住了他,使劲儿箍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头枕着我的肩,嘴角还带着笑,这让我更加心酸,我知道他一定是梦到他的雯雯了。梦中的小虎特别好看,那张还略带着孩童稚气的帅气脸庞让人看了似乎会忘记世上的一切丑恶。我不由看得呆了,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又潮湿了起来。
清冷的寒夜里,恐惧早已散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气息,两个大男孩就这样拥抱着。
我低下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小虎光洁的额头,心里念着,不再,不再,从此不再,我们就这样了吧,小虎,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我被开大门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看,小虎还是昨晚那个姿势倚着我睡的跟死猪一样,我赶忙推醒他说,快醒醒,人来了。他很机灵的翻身站了起来,我跟着想站起来才发现昨晚一夜他坐在我腿上已经把我的腿压的麻木了。吃力的挣扎了起来后,我和他顺着墙裙溜出大门,回到了寝室。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