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说的,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就开始抬过来啤酒了,很多女生都喝得失态,流着眼泪抱头痛哭,男生们更不必说了,一个个眼睛喝得通红,啤酒就像水一样,一整箱一整箱地干光,然后东倒西歪地抱在一起,哭着胡乱说话。是啊,同行五年的室友们啊,没有了你那熟悉的毛骨悚然的磨牙声,如泣如诉的悠扬鼾声,从今以后我如何能睡得着呢?我们送走的不仅是同窗的挚友,还送走了我们自己,更是送走了一生中最闪亮的日子,
想起才进校的时候,那些稚嫩的少年们有谁会想到迟早会有今天的日子,其实四年是很快就能过去的,两个月后,又会有新的面孔来到,我们将不再出现,好事坏事欢笑痛苦都与我们不再有关,他们会唱我们唱过的歌,走我们走过的草坪,继续着我们的故事,在我们曾经痛哭的那棵树下痛哭,校园永远都是属于青春的,老去的容颜,只能在相册里回忆美好的时光。
小虎提着两瓶白酒,摇摇晃晃地从雯雯身旁朝已经喝得躲在角落里的我走来,他一把扔了我手中的啤酒瓶,用命令的声音朝我吼着,没意思,咱哥儿俩来白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抓过一瓶就灌,小虎和我一样猛灌,直到我们都喝得失去理智了,小虎已经麻了,他不顾肮脏,一P股坐在油腻的地面上,打着酒嗝对我说,冬冬,马上就要分开了,真的舍不得你,五年的感情啊!顿了顿后他继续说,大学五年,认识你我一点不亏,真的,没有你,我这几年算白过了,和曾超接触了这段时间,我也算了解他一些了,我不指望其他什么,他对你比我好,我无话可说,其他的不说了,好好对他,这才算对得起我!不然,我不服气!
我哭着用力点头答应着他,然后紧紧抱着小虎,流着泪,嘴里默默念着,小虎,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你这么优秀,很快就会有同样对你的好的人爱你的,他比我好,他不和你赌气,不和你吵,不会打你的下巴……
迷迷糊糊中我醉了,隐隐约约记得小虎又和郝健喝酒,痛哭,呕吐……咦?怎么好像小虎和郝健动手了?不会吧?怎么回事?可是头好疼,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一醒来就听见寝室里的人在说昨天小虎和郝健打架了,说也怪,小虎昨晚真的疯了,老大平时对他那么好,就算喝酒喝多了说错了什么,大家都要走的人了,咋就这么突然六亲不认了呢!再说,老大根本就没怎么还手啊!
我一听奇了,郝健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我们的老大,标准的好人啊,平时对我和小虎格外照顾有加,不是他在考场上的帮忙,我们说不定还要挂好几科呢!正百思不得其解,小虎推门进来了,接着是郝健,两个人都是一声不吭,脸色难看,我问他们昨天咋了,郝健忙说没啥没啥,我喝多了,说错了话,小闹了一下,呵呵,大家都喝成那个样子了,小虎都不记得我是谁了,是吧小虎。
明天就要离开了,大家都是心事重重,这个小插曲也没多少人在意,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我们寝室的哥们儿疯狂的闹了一个通宵,水瓶扔啦,饭碗扔啦,盆子扔啦,每扔一样东西,心中都是一痛,那是扔掉了我的青春,扔掉了我的大学,扔掉了我所有在大学里的悲欢喜怒。
第二天一早领了派遣证,同学们就要陆续离开校园,奔赴五湖四海了,我是本地人,郝健还要在学校帮导师做些事,我俩当然要一个一个地把同学们都送走,我把曾超也喊上了,毕竟他和我们寝室的几个也早就是哥们儿了,大热天儿里,我们三个在火车站和汽车站往返,一个一个地把同学送走,流了一路的泪水和汗水。
小虎其实离成都最近,但是他和雯雯走得最晚,送他们到了站台后,车已经要开了,小虎背着大包的行李,淡淡一笑,望着我说,冬冬,你就要去北京了,祝你明年考上你喜欢的地方,~那时候,我们就很距离远了,不过,放假的时候还是有机会来重庆玩哈,我们又去爬歌乐山!
我给了他一拳,强笑着说,没问题,到了那边好好干!混出人样来,不要给我们寝室丢脸!别给我丢脸!
小虎让雯雯先上车,然后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曾超,用力点了点头,笑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说让我和曾超好好相爱,永不相负,这样,他才算是没有遗憾。我也点点头表示懂了他的意思,接着把小虎的手牵过来,朝他手心放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贝克汉姆的小人像,小虎最喜欢的东西,上次逛街时他还嚷着要买,后来不知怎么还是没买,我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了,就上街买了一个打算送给他。
小虎接过小人像,正说着喜欢的时候,雯雯在车上急着喊要开车了,小虎急忙拍了拍我和曾超的肩膀转身要走,我连忙说,再急也要和老大说声再见吧,小虎转过身来望了望郝健,嘴巴动了动,说了声你自己保重这五个字后,匆忙的上了车。
车缓缓开动了,我们向车窗边的小虎挥泪道别,突然小虎探出头来扔出一把钥匙,大声朝我说,对了,我放在楼下的那车你拿给曾超去骑吧,他那车太破,用我的吧,记住别让人家扯了气门芯子……
火车渐行渐远,转眼间小虎已经看不见了,我心里难受,强忍着自己不要哭,捡回了钥匙,转过头望望曾超,他凝望着我,已经哭了出来,我上前攀住他和郝健向回走,边走边说,走啊,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家以后还可以常见面的嘛!
郝健情绪并不好,我知道他是为小虎刚才的冷淡难受,于是劝他,走啊,小虎就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打架你和他谈好没有?没谈好他就是那样子,等段时间就没事儿了,你们毕竟是那么要好的哥们儿啊,走啊,没事。
郝健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三个人唱着beyond的海阔天空一路回到了学校,到了宿舍楼下,看见了小虎那辆七成新的红色赛车,望着这熟悉的事物,我不由得感慨万千,多少次看见小虎骑着它英姿勃发地在学校里穿梭,多少次坐在后座上挠小虎腰间搞得两人一同摔倒,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过去了。
我打开车锁,把车子递给郝建,淡淡一笑说,小虎又糊涂了,他都忘了我和曾超都要到北京的啊,在成都也呆不了多久了,这车还是你拿去骑吧,正好,你不是还要找你导师有事儿吗?就骑着这车去吧!
郝健接过车,轻轻抚摸着坐垫和把手,突然哭了,我看着难过,连忙说,快去了吧,我们都在成都,以后相聚容易,小虎那边没事儿,很快他就忘了那些疙瘩事儿,走吧。
郝健重重地往我肩头按了按,转身骑车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老大,小虎,所有可爱的同学们,从今以后,大家很难再聚到一起了,也许有的是永远不会相见了,各自保重啊!别了,我的同学,别了,我的大学生活。
大学毕业后的那个夏天,我哪儿也没有去,闷在家里努力复习,爸妈看在眼里,除了叹气,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死了给我介绍工作的心思了。同学里只有我一个人是走的这条拼死考研之路,前方迎接我的是什么,他们不敢问也不敢想。而我自己呢,我觉得父母在金钱方面太实际了,太不理解儿子的远大抱负了,对于那天晚上和父母争吵的事儿我至今还耿耿于怀,一时间,家里冷战的气氛相当浓烈。
曾超仍然没有辞去工作,我们打算九月份一起去北京,在那里,他读书,我复习,我们会相互帮助,相依为命,为一辈子的幸福拼搏,而在此之前,他还要努力挣钱,为我们两个人挣钱。
这一年的考研已经把听力记入总成绩了,而这正是我头疼的问题,我不怕苦不怕累,能熬夜能死记硬背,但是听力这个东西并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有很大提高的,四级过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练过听力了,所以必须在这方面花更多的时间。
至于其他几科像政治啊西医综合以及解剖什么的,主要是下苦功死记,我倒不怕,我坚信我有这个能力,毕竟大学时我和小虎两人考前临时抱佛脚的能力是出了名的,那时我们天天打球游戏喝酒,考试成绩却总是能排进班上前十,也因此常常被那些随时泡在自习室里却考不过我俩的同学们惊为天人。
看到我每夜熬到凌晨三四点还在听单词背书的憔悴小样,爸妈尽管还是没对我的决定表示明确支持,但是每天的饭菜确实是越来越丰盛了,他们也不让我做任何家务活,甚至晚上不再开电视机以免影响我学习。我沉默着,但是我知道,我的坚持已经开始让他们妥协了,于是,在一次曾超来我家吃饭的饭桌上,我当着父母的面故作惊讶地问曾超你是不是考上了北医,他一脸疑惑,还没来得及对我说你早就知道了装什么傻,一旁的爸妈就欣喜地让我随曾超一起上北京,并千万嘱托他到了北京可要好好帮我们家冬冬复习。
于是我们二人比翼齐飞到北京这件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那么顺利,剩下的事儿就要靠我自己了,当然,还有曾超的帮助。
离开成都是在一个凉爽的清晨,站台上,爸妈一脸的坚强,作送儿参加红军状,而我和曾超则兴高采烈,嘻嘻哈哈,感觉就像小两口新婚度蜜月前和父母公婆道别似的兴奋,是啊,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我和他就要在北方的天空下共同翱翔,展翅高飞,爸爸妈妈,别难过,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们静等我的好消息吧!
火车开动前,爸爸拉着我递给我一个牡丹卡和一部诺基亚,拍着我的肩膀说,儿子,去那边可要好好努力,要拼命啊!拿着,这卡里的钱够你一年的生活费和买书参加辅导班的费用了,要记住,爸爸妈妈是最爱你的,我们不是怕你花钱,我和妈妈是怕你吃不了考研的苦,怕你受不了失败的打击,既然你现在这么有信心,我们绝对支持你!
妈妈在一旁悄悄转过身抹眼睛,我知道,她又哭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除了曾超,爸爸妈妈同样是最爱我的人,火车上,我紧紧握住曾超的手在心里发誓,永远都不要认为父母是自私的,永远都不能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
到了北京,曾超为了方便平时上课运动以及勾兑考研消息灵通人士,仍然住在学校集体宿舍内,而我则在临近学院路附近的一条小街上租了个带卫生间的单间小屋,然后报了两个北医的解剖和英语考研辅导班,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一场前途未卜的赌博。
曾超寝室里的老姜已经读博了,在北医混得溜熟,他的导师对他也很器重,因此曾超建议我报他那个导师的硕,只要我能上线,凭借老姜的能力,录取问题应该不大,现在关键问题是要保证有百分之百的上线可能性,我和他都不能再承受更沉重的打击了,因此,英语尤其是听力,仍然是我复习过程中的重中之重,要知道,英语的不可预知性太大了,必须要有考高分的能力,即使发挥失常也不会太低,而另几科主要是考记忆能力,只要该背的背了,分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吧。
到十月份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各种考研的宣传单满天飞,由于在英语上投入时间太多,我看书又特别细,生怕漏掉一点点可能考的知识点,因此我的进度有点慢,政治和西医都还没过完第一遍,解剖则暂时放在一边不管,我的想法是,解剖只有一本书,容量相对少,而且只要拿到历年的考题背一背就问题不大了,我去年虽然没上线,但是解剖这一科就用这办法考得相当高,我想,重点还是英语,词汇听力阅读这三样必须弄得实实在在!
曾超进校就买了台电脑,不过他用得倒很少,我则以他表弟的身份在他们寝室里天天霸着电脑练听力或者轻轻松松背单词,除了上辅导班之外,我通常就像个在校学生似的跟着曾超在北医混,用他的饭卡吃饭洗澡打开水,或者一起到球场上向那些北方高佬们展示我们的南派脚法,震慑群贤。
到了晚上,我们一起在教室里上自习,在教室外打kiss,深夜则是我复习的高潮时候,我在那间十平方的小屋里怒发冲冠,发粪涂墙,曾超来了则抽我背单词练听力,或者给我泡面按摩擦风油精什么的。学累了,该休息了,则扑到曾超身上一阵乱啃,抓紧时间*¥%*&%#[email protected]*之后,两人抱着蜷在小床上直睡到天亮,醒后一身疲惫全无,于是又开始新一天的轮回。
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越来越飞扬跋扈了,尽管我知道北医不好考,但是在学校里混久了,我不知不觉中还真把自己当成里面的一员了,对学校里遇见的那些牛B烘烘的家伙不屑一顾,我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无论怎样,明年的时候,我同样也能到这里享受中国最顶级医科大学研究生的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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