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就是罪人,一个没有面目再去见他的罪人,一件本来很美好的事儿就这么被我给弄砸了,难道我还能昧着良心继续把曾超的青春年华套在我这样一个前途渺茫的庸人身上吗?当然不能,我哪儿有那么残忍?也许真的是到了该放他高飞的时候了吧。
当我告诉曾超我打算和他分手时,曾超惊呆了,他几乎是咆哮着问我为什么,我淡淡一笑,做释然状说,我们还能怎样?难道就这么下去吗?我不工作不读书,就这么吃饭撒尿上床睡觉,等着你毕业挣钱来养我?我是男人,我不能那样没骨气地活下去!更何况,我已经没脸再见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不争气,恨我害了你……
没等我说完,曾超猛地把我抱在怀里,亲吻着我硬硬的的头发,呜咽着说,傻弟娃儿啊,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敢恨你,你也没害我,我这些天可能心情不好,可那不是恨你,我只是怕,我想支持你继续考研,可是我真的怕啊!我怕这样没完没了的考研永远没个尽头,我怕看到你年复一年地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怕你的父母不能容忍你再继续考研……
我缓缓抬起了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哥哥不恨我?哥哥还支持我继续考?曾超眼睛闪着泪花,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傻啊你,哥哥永远支持你考,现在考研不限定年龄了,只要你愿意,就算考到我们两个人都成了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的那一天,哥哥都永远陪着你考!再说,天下没有什么事儿是绝对的,万一你考得没你想象中那么差呢?我们再等段时间吧,春节过后,如果分数出来确实是落榜了,我俩就继续努力一年!或者两年?三年?都行!
这正是我最想听到的回答,我其实根本舍不得跟他分手,如果他真答应分手的话,说不定现在世上已经没咱郁冬这号人了,我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乐呵呵的不醒事儿,其实我受苦受得还真不少,而我的好哥哥总是在我最山穷水尽的时候拉我一把,给我温暖,我们的学生时代他就是这样,将来肯定也是这样,我相信。
考完期末考试后,曾超就放寒假了,我呢,当然也该回家过过春节,看看父母同学亲戚什么的,于是我们打好行礼,一同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到了西安站,我和他一同下了火车,打算在他家玩几天。
曾超家确实挺殷实的,他父亲复员后担任西安东郊一个中型国企的厂长,母亲则是教育局的处级干部,妹妹正在上海读大学,据他说他家祖上的祖上的祖上好像和曾国藩能扯上那么点关系,好歹也算是个书香门第吧!到了他家,他的父母似乎特别高兴,一个劲儿地劝我吃肉吃泡馍,并且对我见了好吃的就毫不顾忌吃相难看的特点大加赞赏,曾超在旁边说他爸妈早就听他说起过我多次了,还特感激我父母帮了曾超很多忙,我就纳闷了,曾超和小虎差别挺大的,可是他们爸妈怎么那么像呢?怎么都对我这难看的吃相大感兴趣呢?
私下里我打趣问曾超,你爸妈这么喜欢我是不是有目的啊?嘿嘿,不会是想让我做你们家的乘龙快婿吧?曾超没理解我的意思,居然不无醋意地冒了一句啊,这主意倒也不错,我妹心眼儿特好,人也挺俊,真看上你的话,那我们可就真成了一家人了……。其实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嘛!我又羞又怒,当时就气得大骂你TMD乱伦小说看多了吧。
尽管时间有限,曾超只是带我去了相对较近的大小雁塔,植物园,兴庆宫公园和鼓楼几个地方玩儿,可我还是对西安有了些粗浅的了解,这个城市有一定的特点,尽管不算很现代,但文化底蕴特足,大学很多,城市建筑透出很强的历史厚重感,最让我感兴趣地是城中心那圈城墙,还真的是完完整整,没多大缺口,可能全国没有几个大城市还能保留那样的城墙了吧?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快到年三十了,我必须要回家过节,曾超送我到了火车站,车开之前他递给了我一个MP3,认真地说,回家好好陪陪伯父伯母,他们肯定很挂念你,好好作他们的工作,让他们继续理解你,这个MP3你拿去,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练练听力,总之英语一天都不能丢哦!另外,这里面现在只有一首歌,虽是老歌,但如今几乎被大多数考研人推崇为必听的励志之歌,你好好听听,会有感悟的。我点点头,接过那台MP3,和他紧紧拥抱后转身上了车。
一坐下位子我就打开了MP3,呵呵,是那首著名的《阳光总在风雨后》,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这不正是在鼓励我吗?我把头转向窗外,向曾超笑着挥了挥手,他也同样笑着向我挥手道别,我们都在微笑,因为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手,可谁又能想到,我俩下一次的相聚却是在长达半年以后!
回到家里,我把考试的事儿告诉了家里,爸妈很失望,但也没多说什么,似乎这都是在他们预料之中一样,搞得我很没趣。其实整个春节都很无趣,直到小虎来我家后,我的生活才多了点生气。
小虎是连续值了两个夜班才换来这么两天完整的时间来成都找我玩儿的,没得说,我当然要好好款待他了,当然,在他下车之前,我也把郝健,郑爽他们哥几个也都约在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馆子,好久没见了,大家都想聚一聚,放松放松。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小虎背个墨绿色的旅行包正四处张望我在哪儿,半年多没见了,小虎还是和从前一样帅气,超大的登山靴,肥肥的迷彩裤,大冬天的,还是留着那种前面头发微翘的寸头,不像个医生,倒像个才退伍的美国大兵。
我笑着迎上去,硬把他塞进出租车里,直往我们约好的那个店驶去,一路上哥俩儿谈天说地,好不亲热,到了饭店,那些留在成都的同学基本上都来了,郝健第一个向小虎打招呼,可小虎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和我说笑着,还和其他同学打打闹闹,一切又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这人怎么心眼儿这么好呢?一看小虎和郝健两个不对劲,马上就出来打圆场,搞什么你们啊,就毕业时打的那场小架你们还真当回事儿了啊?还是男人吗?郝健不是说了吗?他喝多了,说错话了,小虎你怎么就不能让点吗?老大可是你兄弟啊,亏你还是重庆人!说完,我拉下脸详装不悦,一手攀着小虎一手攀着老大,硬是把两人拉拢来握手言和了。
今天的火锅店还是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一家,居然连老板都没有换,店里的摆设也一样没变,聊起以前大家踢球喝酒时的那些趣事儿,我有点伤感,大家也都是一样的情绪,这酒喝得远没有当初那么痛快淋漓了,这时郑爽不识趣的笑着问郝健他当年喝酒时说一定要追悼手的那个苏拉是不是已经嫁人了,郝健望了望小虎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说,谁知道呢?没去想她了,别提这事儿行吗?
小虎在旁似乎冷笑了一声,低下头来继续喝酒,大家也都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说话一时少多了,只顾着喝酒。喝到最后,大家都挺醉了,我和郝健还好一点,小虎尤其烂醉如泥,我们扶着他到了街边,郝健劝小虎去他们宿舍睡,有空床,小虎撇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摇晃着跟着我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到了我屋里,小虎倒不糊涂了,他缓缓摸着我屋里的各种摆设,突然笑着说,冬冬,你屋里还是那样,几年了,可一点没变啊!呵呵,我送你的海螺和巴乔都还在。我心头一震,猛然想起了我和小虎撕打成一团的那个夜晚,那居然是小虎最后一次来我家,好快啊,都快四年了。
我和小虎坐在床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一时有点冷场,突然小虎对我说,我们一起洗澡吧,瞧我身上这牛油味儿。我一下愣了,拼命摇着头说不能一起洗,小虎笑了,认真地对我说,你瞎想啥呢,咋那么下流呢?我可没那意思哈,我们不是哥们儿吗?一起洗个澡都不行?算我求你了不行?
小虎的目光中充满真挚,没有一丝淫邪,我为难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答应了。
浴室里蒸雾缭绕,光线黯淡,我和小虎又一次单独地坦诚相对了,但是这一次,我们只是静静地洗澡,小声说笑,绝没有任何出格的事儿,甚至比大学时在澡堂里更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小虎突然关了热水,轻声说,冬冬,再让我给你搓一次背吧,就像以前我们哥儿俩那样,行吗?我有点感动,没有多想就轻轻点了点头。
小虎的动作很轻,很仔细,他边搓边乐呵呵地问我和曾超在北京的情况,我告诉了小虎我这次没考好,他叹了口气后一边继续给我搓背一边安慰我,逐渐的,我本来有点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了,又过了会,我感到背上似乎滴了几滴水,莲蓬头是关着的,我知道那水滴是什么。
洗完澡后我拿了两床被子在我的床上铺了两个被窝,我抢先钻进了我的被窝,小虎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宝器,硬是怕我怎么怎么你啊?放心吧,有曾哥罩着你,我可不敢做什么哈,接着他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我突然对小虎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喜欢他的男孩感兴趣了,缠着问他具体情况,小虎拼死不说,我也只好作罢,过了一会儿,小虎看我脸色失望就陪笑着说,也许有一天你自己就会发现那个人是谁了,就这样,点到为止,我不能再说了,然后他把被子盖在脸上,不几分钟就呼呼大睡过去了。
入睡以后,我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缠着我,开灯一看,小虎和我的被窝已经连成一起,一贯喜欢裸睡的他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抱着我睡得正香。我发现我的身体开始有点发热,突然觉得似乎对不起曾超,于是轻轻地想把小虎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可我刚动了一点,小虎似乎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我心一软就停止了动作,算了,小虎也多可怜的,也许现在正坐着好梦,就让他睡个难得的好觉吧!本打算继续睡,可心里却始终不踏实,脑瓜里瞎想了很久,最后拿起手机给曾超发了个短信“小虎在我这里”然后才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小虎就不得不回重庆了,考研成绩是在小虎回重庆后不久出来的,我的分数在意料之中,已经不可能上北医线了,英语只是刚好及格,西医和政治考得还算不错,但是这两科本身就不容易考出什么出高分,即使考得不错对总分也并不能起太大作用,关键是本该用来提升总分的解剖没有拿到我所需要的分数,总之,尽管初试录取线还没划下来,我已经很清楚,我落榜了,我把结果通过电话告诉了曾超,他丝毫没提那天晚上的短信,只是为我的分数惋惜,最后他说,弟娃儿,快来西安吧,我很想你了,我们该一起回北京了。
于是我就开始和父母商量着回北京的事儿了,可是万万想不到我爸妈这次居然坚决要求我上班,并且没经过我同意就托关系送钱帮我联系到了一家还算可以的医院,让我第二天就去报到,我愤怒极了,我和曾超还有约定啊,我们还要继续努力,继续圆梦,我必须回去!我爸也很生气,朝我怒吼,你看看院里像你这么大的娃儿,都工作甚至结婚了,你就不害臊吗?还考个屁的研,一次又一次不成功,没那个能力又不找你大舅帮忙,天天都能碰上邻居问你们家那个硕士儿子怎么样了,其实你早就成了人家的笑柄了知道吗?!这次一定不能再依你胡来了!
我哪里听得进去啊?恨恨冒了一句,明天我是绝对不会去报到的,我就不信你们能天天守在家里不让我上火车?我妈当时就回她房里哭了起来,接下来是持续几天地卧病在床,差饭不思,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憔悴苍老了许多,我看在心里如刀绞一般,但是我真的很难放弃我和曾超的诺言啊!就这样对峙了好几天我才知道,女性的毅力真的是太强了,尤其是为了自己儿子前途的时候,我妈真的是彻底绝食了,我能怎么办?我只有认输,爸爸妈妈年龄已经越来越大,他们日渐衰老的身体还能承受我几次这样的折腾呢?罢了罢了,极度痛苦之中的我流着眼泪向爸妈答应明天我去报到。
曾超打电话催我北上的时候,正是我报到那一天,当他知道我不能和他携手回京后也很痛苦,他一直认为我人没长醒,爱贪玩儿,担心我自己的定力不够好,又担心我工作忙,影响复习。
“一年的分离我能忍受,我怕的是我们会因此而分离一辈子。”电话里,曾超的声音已经很哽咽了。
看着心爱的人这么失望,我只能尽力表白,让他宽心:“不会的,哥哥你别哭,我决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工作再忙,也不会阻碍我的理想,你在我这个没用的家伙身上耗了那么多年,我要再辜负你那我还是人吗?相信我!人都是要长大的啊!”
“好的,弟娃儿是最能干的,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曾超控制了一下感情,接着说:“其实在家复习也不是全不好,至少生活能开好点,生活琐事能少做一点,再说了,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想考临床本来也困难,一般老师都不太喜欢收,你复习时顺便也把职业医师证考了吧,要不然没法上临床,考那个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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