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说出来都脸红,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不为我知的地方。
段小兵领着我七拐八折,来到一座山下,他指了指那片吊在半山腰的楼群,说,飞飞,看我们谁先跑过去。
我又是一马当先。
跑去一看,竟然是座寺院。
这真是一座恢宏古刹,横匾写着“如意寺”,两边写着“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里面有十多个从五台山来的僧人,个个友善得要命,见到我和段小兵,竟然问,施主,饿否?留下吃口斋饭否?
段小兵说我们是来上香的,僧人就领着我们去了如意殿。
我拉了拉段小兵,你要上香?
段小兵说我给你上柱平安香。
走进如意殿,我看见一年长的僧人盘腿静坐,一直在有节奏地敲着木鱼,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能,这就是平常所说的晨钟暮鼓、青灯木鱼吧。
上香时,段小兵很虔诚地跪拜,嘴里念念有词。
我看着袅绕升起的香火,突然有种命运无常世事难料的不祥之感。
上完香,他领着我到处转了一圈。
下山时,我问他怎么知道这是座佛寺院。
段小兵反问我,怎么,你不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
段小兵轻松一笑,说,我还在这住过好几个晚上呢,有个好心的僧人把我安排在如意精舍的一间厢房,每天给我打洗脸水,送斋饭。
我大吃一惊。
难怪他频频和照面的僧人点头微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看来,段小兵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过往。
“飞飞,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那段时间,我东奔西窜,无路可逃,竟然躲到了寺院。本来,我是想削发为僧的,他们不答应,收留了一个星期,就要我离开……后来,我也想通了,不就一阵冷风,一场冷雨,挺挺就过去……”段小兵说得很淡定,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我再次大吃一惊。
盯着他看,似乎看见了他在某个风高夜黑的晚上,站在寺院的吊脚楼,凌风披月、孤独求道。
“后来,我在电视看见你,我忽然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灯,不再迷茫……天再黑,路再陡,人再背,眼前有一盏灯,就会有方向感,就不会摔下崖……”
难以置信,他竟说出这样一番饱含哲理的话。
我突然想起他在工作日志上写得一段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盏灯,只是,很多人不知道他的那盏灯究竟在何方……我曾经迷失过很长时间,经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我终于在一个雨夜找到了我心里的那盏灯,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黑暗,我的信念都不可被磨灭,因为,那盏灯,一直就在不远的前方,照亮着我,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从山上下来,他兴致很高,就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先是在望江厂的球场踢了一会足球。
我帮他拿着脱下来的衬衣。
球场上,他高高的个子,黑色的背心,像股不羁的黑旋风从这头旋到那头,进了球,他会凌空大喊一声,声音富有磁性和穿透力,并兴奋地拍P股,跑到我面前朝我做鬼脸。
可能是要走了,我们玩得很开心。
踢完球,他竟然搞到一辆摩托车(他说是向他师傅借的)。
他骑摩托车的疯样子,让人生畏,有一股狠劲儿。
他喊着,起飞了。
我像片羽毛,被一阵风带起,在空中飘。
我就纳闷,他怎么就可以把摩托车得这么风驰电掣,威武生风至迎风泪流呢。
我们来到江边。
江水悠悠,波光粼粼,一只母鹅领着几只小鹅在江面荡漾。
他脱了鞋,小心翼翼下水。
浅水区,他脱下黑背心,洗了洗,用来擦身上的汗。
太阳光的照射下,他瓷实的胸膛,汗津津的,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我的眼光像一道白绫一样撩过他赤裸的上身。
一丝颤栗般的热浪掠过。
我舔了舔嘴唇,突然有点渴望,血液在太阳照射下有点发烫。
他回头冲我微笑,说,飞飞,你也擦擦。
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热辣,像七月无遮盖的太阳,明亮亮的。
刚靠过来,我就感觉他那个部位顶在我肉身,硬得惊人。
我血液滚沸,抓了抓他光滑结实的腹肌:靠,你硬了?
他淡然说早就硬了。
我一愣,早硬了,什么时候?
他又是微微一笑,说骑摩托车时就硬了。
我再一愣。
他说,你啊你,抓哪不好,非抓那个地方,幸亏我定力好……
我不解。
我说我抓你那个地方了吗。
他弹了一下我那个部位,说,靠,还不承认,差点没被你揪下来。
原来,他骑得太快,还故意做出各种急速拐弯的高难度动作,我那个紧张,紧紧揽着他的腰,越揽越下,最后像颗大纽扣,死死扣在他那个部位了。
我说早知道我就揪下来好了。
面对我的挑逗,他说,揪,现在揪也不迟。
我说好啊。
他就把身子挺得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等待我下手。
我用膝盖杵了他一下,靠,你真要我揪?
他说,反正都难受,不如被你揪掉。
我说,靠,我还难受呢。
他眼睛一亮,说,那,我们回去弄出来?
我眼睛一暗,说,不去,你家有人。
他拉着我的手,走,我有办法!
一阵风,到了他家。
他母亲在厨房忙碌着,小虎子正和桶里的一只大鲤鱼玩得不亦乐乎。
段小兵跑去卧室,拉了一个清单,上面列满了名目,拿去厨房说:“妈,我来,飞飞最爱吃我做的红烧鲤鱼……你和虎子出去买点东西,这是清单,照着买就行。”
他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接过清单,领着小虎子出去了。
他们刚走,段小兵就窜到我背后,一把抱起我,在把我从院子里抱进卧室。
进了卧室,段小兵把我放下,就像头牛压到了我身上,嘴唇和鼻子一下被他堵住了。
我有点窒息。
我说,靠,你也太猴急了,就算强暴我,我也要喘口气。
他侧了侧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喘着气,稳了稳神,说,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吧。
他说,不会,我列了很多。
我说你都列什么了。
他开始有板有眼数了起来,牙膏、牙刷、毛巾、香皂、肥皂、洗衣粉……很多,有五六十种,对了,还有榆钱蛋糕……
我说,榆钱蛋糕那么远,他们能找到吗。
他诡秘一笑,说:“就要他们找不到……我妈是死心眼,只要交代了她,她就会慢慢去找……下次等你从上海回来,我再列一个清单,比今天还长……”
“靠,你真坏!”我扑在他胸前,狠狠捶他。
他紧抱着我,我们笑作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
笑声中,他嘴里喷出的气息,让我觉得自己的身子正一点点儿沉下去,仿佛要沉入一个黑暗的无底洞。
当段小兵脱完我身上所有的衣物,他的眼睛都直了。
我亲吻着他的R头,吮到了一股迷人的气味儿,喷射般的。
很快,两具熟悉而滚烫的身躯,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段小兵趴在我身上,像只毛毛虫,微微颤着。
畅快淋漓的激情过后,我们再次紧紧相拥,像两条脱水的鱼纠缠在一起。
他一直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我看。
他前后的变化让我难以置信,开始像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凯旋而归后又似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也静静地回看着他,一会我就受不了。
我说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看着我。
突然,他一只手绕过我颈脖,托我脑袋,我刚仰起头,他就狠狠地吻过来。
他吻得很激烈,很疯狂,像是第一次,更像是最后一次。
吻了很久,他才心绪不宁地说,飞飞,明天我送你。
我说不用,你明天要上班。
他说我请假。
我说,算了,总请假也不好。
他用要死要活的眼神看着我,没事,我想送你。
原来,他是舍不得我走。
我安慰他我又不是不回来。
他说,我知道,可我就是想送。
好吧,明天下午三点你直接到火车站!我说。
好!他笑了,抓起我一只手,放到他嘴里,孩子般,轻轻咬着。
走出房间,太阳很好,段小兵打来两盆水,太阳光照着红通通的脸盆,把我们的脸都映红了。
第五十四章
段小兵很能干。
他准备好大蒜、葱、生姜片、蒜苗、茴香、八角、桂皮等各种调料,系上一条花布围裙,捅开火,倒上油,锅里起了青烟,肉在锅里爆响,油香到处飘。
段小兵还给每人煮了一碗鸡蛋面。
煮面条的时候,我看着锅里交织在一起,丝丝细细长长的面条儿,在沸腾的水中翻滚,就像我和他的感情,缠绵悱恻,纠缠不清。
最后一道菜是红烧鲤鱼。
屋檐下,段小兵抓起那条大鲤鱼,咔嚓几下,鱼鳞便褪得干干净净。
在和我说话间,菜刀在鱼身上来回几下,鱼就被收拾得利利索索……
我有点看呆了。
我说,靠,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
段小兵用水冲了冲案板上的血迹,说:这算什么,以前在家过年,我用五六分钟,收拾了一条鲤鱼、一只鸡,还有一只兔子。
我撇撇嘴,说你胖倒喘上了。
段小兵说你不信?
我说谁会信。
段小兵说哪天让你瞧瞧。
针锋相对间,他妈妈和小虎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男人,拎着两个大袋,满头是汗。
走近一看,竟然是段小兵的师傅。
我忙跑过去,接过他师傅手里的口袋,掂量了一下,好沉!
我把口袋放到客厅的饭桌上,小虎子跟过来,连汗也来不及擦,开始在袋子里搜来搜去,嘴里嚷嚷说,哎呀,好热,我要吃冰棍。
段小兵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师傅,打着招呼:师傅,您来了!
他师傅点点头。
段小兵掏出烟,给他师傅点上,他师傅猛吸一口,很快,脑袋被烟雾缠绕。
段小兵故意埋怨说:“妈,怎么才回来,鱼我早收拾好了,一直没做,就等你们回来下锅呢。”
小虎子吮着冰棍,接过话茬:“叔叔,你不知道,那个榆钱蛋糕,我们走了好远才买到……”
段小兵突然朝我挤眉弄眼,露出胜利的笑。
我看不惯他那得意样,呛他:“段小兵,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东西,你去买试试……”
段小兵吐了吐舌头,躲闪着我的目光,溜进厨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没多久,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一桌子菜端上。
我钦佩得瞪圆了眼睛,尤其那道红烧鲤鱼,色香味俱佳。
饭桌上,气氛很好,满桌佳肴,一屋阳光。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在段小兵的妈妈身上发生。
我就看见她在卧室呆了很久才出来,像是特意梳理了头发,还穿了件淡黄色的外套和一条偏瘦的裤子,这使得她身体的曲线凸现了出来。
她甚至在段小兵师傅的盛情劝说下,喝了点酒。
喝了酒的她面若桃花,少妇一般。
这时,我惊然看见段小兵师傅的眼睛,放肆而大胆,像是两只突然飞出来饥饿百年的鸟,在段小兵母亲身上狠狠啄了一下。
吃面条时,段小兵和小虎子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小虎子非要吃那个有牵手童子图案搪瓷碗里装的面条,段小兵说这碗应该给代叔叔吃。小虎子说代叔叔吃那个没有图案的大碗。段小兵生气了,用筷子轻敲他头,说,听话,这是代叔叔吃的。见小虎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把搪瓷碗放推到小虎子面前,不悦地说,段小兵,你怎么打人啊,人家要吃这碗就让他吃,干嘛发那么大火。段小兵不说话了。
小虎子满怀感激冲我笑了,津津有味吃起来。
忽然,两个叠成一团的东西露了出来。
“哇,有荷包蛋哩!”小虎子定眼一瞅,惊叫一声,乐得鼻涕泡都喷了出来。
段小兵看了他一眼,说,虎子乖,夹一个给代叔叔。
“好!”小虎子倒是爽快得很,夹起一个荷包蛋,力度没掌握好,“拍”的一声,掉到了菜碗里。
我伸出筷子,夹起荷包蛋,在空中顿了顿,放到了段小兵师傅碗里。
我说:“林师傅,你是小兵的师傅,平时很照顾小兵,工作还辛苦,这荷包蛋您吃!”
林师傅回夹给我:“哎呀,飞飞,你客气什么,小兵就是我儿子。”
我不接,把碗躲开。
林师傅在桌上转了一圈,最终把荷包蛋放到了段小兵妈妈碗里。
段小兵妈妈的脸突然就红了。
她低下头,眼波流动,娇羞地说,呀,林师傅,你吃哩,客气什么!
林师傅露出熠熠生辉的表情,他笑着说,你吃你吃,你最辛苦。
她妈妈就笑了。
笑的时候,整张面孔都积极地投入进去,眼睛一眯缝,可似乎又怕笑出动静,抻了抻脖子,把声音咽了下去。
吃完饭,我和段小兵在院子外面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他问我会不会打电话给他。
我故意说,不知道,万一学习太忙,可能就记不起来。
他说你晚上睡觉前可以打。
我逗他,不好吧,万一和你打完电话,睡不着,影响我第二天学习怎么办。
他听了,觉得也是,不再说什么,瞥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似乎蕴涵无助、惶恐的内容。
我有点不落忍,赶紧说,你放心,我会给你电话的。
他表情像天上的流星,明亮地笑了。
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他妈妈和林师傅,觉得他们俩很有意思。
我说怎么从来没见你师母?
段小兵说他师母死了很多年。
靠,看来我的第六感还是蛮准,一看林师傅眼睛露出的光,就是那种多年没沾荤的眼神。
我说你师傅后来一直没找?
他说,不清楚,我没问过。
我用胳膊捅了捅他:“说个事你别介意啊!”
他眼睛一眨,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说,他们俩好像有意思。
他眼睛再一眨,问,谁俩?
我又捅了他一下,笨,你看不出来?你妈和林师傅啊。
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靠,飞飞,你都说些什么啊,真敢想!
我说你别不信,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像一枚刚摘下来的水果,哈哈一笑,捶我一下,说,去你的,别瞎说!
我说,算了,不说他俩了,你自己回去观察观察就知道了……我该走了,回去再收拾收拾。
他一把拉住我,说,我用摩托送你到站点。
段小兵推摩托出来时,小虎子跟了出来,非要跟着去兜风。
摩托一发动,他家那只从乡带过来的大黄狗也窜了出来,一阵猛追。我们到了站点,大黄狗竟然也跟着到了站点。
下了摩托,段小兵把榆钱蛋糕递给我,一只手搭在我肩膀,轻声说,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别睡太晚了。
嗯,我点点头。
接过蛋糕,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我赶紧转身,急速跳上车。
隔着车窗玻璃,段小兵在向我招手。
小虎子在灌木丛解大便,解完后跳出来,来到段小兵身边,要他帮忙擦P股。段小兵从兜里掏出纸,却悬在半空,一直呆呆地朝我这边看。
小虎子拉了拉他的手,段小兵还是一动不动,像块木头,影子黑洞洞地照在他脚下,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小虎子等不及了,招呼大黄狗,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温情舔着小虎子的P股。舔完后,小虎子站起来,用手在P股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拍,淘气地爬上了那辆摩托车。
车子走了好远,我还一直看见段小兵在那站着,像块石头,手里拿着一团揩P股的纸。
那团纸,像一只孤独的纸灯笼在段小兵的手里散射出若有若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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