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叫代雄弼。我是个私生子,母亲生我时只有18岁,父亲更只有17岁。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9岁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班上转来个新同学,叫段小兵。
段小兵在农村长大,父亲是转业军人。刚到我们班,有人欺负段小兵,骂他是乡巴佬,段小兵和他们打架,我站在了段小兵那边,我们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此后,我和段小兵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了。
我们之间产生了友谊,每天在一起玩。段小兵家住平房,我经常去他家。我们在他房间的地革上打滚,看谁能从对方的身体上翻过去。段小兵比我高比我壮,每次他翻过我的身体时,他就压在我身上,来回动,舒服得龇牙咧嘴。
后来,我们都开始对对方的身体感到好奇,并产生了朦胧的情愫……
三十年来,我和段小兵从相知、相熟,到相爱,经历了各种磨难与爱恨情仇。
这是我和他的故事。这是80年代至90年代同性之间的纯真爱情。
序
爱一个人,会把自己放得很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张爱玲
第一章
我再次见到段小兵时,他正在望江厂后山那座废弃的公厕S淫。
我掏出裆里的玩意儿准备撒尿,就听见干草垛上传来蟋蟋蟀蟀的声音。
“谁?”我吓一跳。
“去个JB,你打扰我啦……”他从草垛探出半耷脑袋,声音拖的又长又尖。
“你谁啊?”
“管的着吗?”
“你吓着我了。”我一愣,不知道所然地看着他,随手把玩意儿塞回裤裆。
我并未认出他就是段小兵。当然,他也没认出我。我们五年没见了,分开的时候,他12岁,我只有9岁。
“看什么看,没见过?”他瞪我一眼,双手加快了抖动的频率,脸色涨红。
原谅我,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还在想,他是不是乞丐,躲在这儿养病来着。
说到底,关我什么事呢。
我转身,欲离开公厕,他突然“哎”地长啸一声,摊在干草垛上。
“你,你怎么啦?”我僵住了。
他似乎还在回味,过了好不会儿,才睁开半眯的眼睛,懒洋洋地问:“嗨,你身上有纸吗?”
我搜了搜,摇摇头。
“你走吧,我再躺一会儿。”
走就走。
我瞪了他一眼,边走边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虽然是废弃的公厕,仍有一股刺鼻的臊臭味。
“嗨,你过来。”
“叫我?”
“除了你还有谁?”
我走过去。
“借你的手帕我用用。”
这人那么奇怪!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他快速接过,不停在自己的身上擦拭起来,嘟囔着:“去个JB,这么多。”
我掂了掂脚尖,问:“你擦什么啊?”
他穿好裤子,从草跺上跳了下来,诡秘一笑,问:“你没打过飞机?”
我倏地垂下眼帘,好像要将自己藏在自己的身后。
第二章
一个月后,我去望江中学报道。
教室里全都坐满了,一个叫马顺的同学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班主任示意我和马顺同桌。
我刚坐下,瞬间跌坐在水泥地上,疼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教室里爆发出满堂的哄笑声……板凳被马顺抽走了。
我气不过来,和马顺扭打成一团,直到任课老师进来才罢手。
课间休息的时候,过来了一个穿破旧迷彩服的同学,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惊喜地说:“飞飞,真的是你?”
“你是……段小兵?”我们抱在了一起。
我和段小兵的友谊是在一场战斗中形成的。
时光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我上小学二年级。班里转来个新同学,叫段小兵。
依稀记得,有人欺负段小兵,骂他是乡巴佬,段小兵和他们打起来。我忘了自己怎么加入的,但我清楚记得自己站在段小兵一边,因为他们吐着唾沫骂我是“叛徒”,并动员全班同学疏远我。
此后,能和我说话的,只有段小兵。
段小兵的父亲部队转业到望江厂,母亲是农村人,他从小跟母亲在农村长大,12岁才随奶奶来城里上学。怕跟不上,他父亲让他重读二年级,加上他本来就上学晚,所以他比班上的同学都大上两三岁。他的个头和岁数成了大家取笑的由头。大家也不怎么和他玩。倒是他,蛮不在乎的表情,每天上课画画,下课托着下巴看窗外,一幅怡然自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次战斗后,段小兵简直感恩戴德,拉着我的手,非我要去他家。我没拒绝,就这样被他拉着,跟着他走。
好在离我家很近,段小兵家在望江厂家属大院右侧的彩虹桥下,下了彩虹桥就看见他家的青砖大瓦房了。我家住在望江厂家属大院的院里,和段小兵中间只隔着一个菜市场和两排红砖小矮楼。
进了他家,我简直惊呆了。好大,院子、菜地,水井,应有尽有。
有只快有我高的大公鹅,呱呱扇动着硕大的翅膀向我飞奔而来。我惊叫一声。喊着:是鸵鸟吗?段小兵笑着说,是鹅。说着,他抡起书包给了它一下,大鹅呱呱跑一边去了。
有个女人在菜地上忙个不停,一会浇水、施肥,一会锄草、搭架。
听见声音,她喊着:毛毛,你和谁说话呢。
段小兵说,是我同学,飞飞。
我走过去,礼貌地冲她鞠了躬,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她愣了一下,放下锄头,直了直身子,笑眯眯地说:嗯,好好好。
段小兵说,她是我奶奶。
我尴尬地抬头,果真好老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老的人,电视上也没有,额头上又宽又深的皱纹就像刚刚犁过的田地,显得沧桑还干瘦。因有点驼背,走起路来步履迟缓,还一摇一摆。
进了屋,我说,你奶奶好像是有点老哦。
段小兵丝毫不介意,用手比着八的手势:“我奶奶八十了。”
身后又传来长长地喊:“毛毛……”
我扑哧一笑:“你叫毛毛?”我想起邻居阿婆养的一只小狗,毛绒绒的,也叫毛毛。
段小兵说,是啊,我哥哥叫路路,我姐姐叫红红。
那只大鹅跟了进来,试图再次攻击我。段小兵先是捏住它的脖子,在它头上红红的冠上重重敲了一下,鹅一下就老实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来,你摸摸。”
我把手伸了过去,它伸了伸长长的脖子,盯着我看,脑袋晃来晃去,一副高度警惕的神情。段小兵把鹅的翅膀打开,待我把手伸过去,他又把翅膀关上。我的手被厚厚的翅膀盖着。
段小兵问:舒服吧。
我点点头。
真的很舒服,毛茸茸的,不仅手感好,还很温暖。
“奶奶说,要把这只鹅的毛给我做件衣裳。”段小兵抚摸着它翅膀上的羽翼,然后拉开,好大好长好宽,真是好看,像电视里秋千上天使后背挂着的那对长长的翅膀。
“啊,要杀了它。”我突然对这只鹅的印象好极了。
“我舍不得。”
那天,我和段小兵除了和那只鹅玩了大半天,喝了他奶奶熬的绿豆汤,还吃了榆钱煎饼。粘粘的榆钱煎饼实在太好吃了,又香又甜,我一口气吃了五个。
其实,那天,除了那顿香喷喷的榆钱煎饼和那只鹅还有点印象,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玩了什么。只记得段小兵一直很高兴,尤其是他奶奶问我榆钱煎饼好吃吗,我连连说好吃好吃时,段小兵笑了,笑得很开心,露出一颗小虎牙,脸色也变得生动起来。
奶奶说飞飞这个小同学不错,很爽快。段小兵就靠过来,把我原地抱起,转着圈,再放下。段小兵说,飞飞是我好朋友。奶奶说,嗯,好好好,好朋友。还说兵兵人缘真好,刚到城里就交到了好朋友。
走的时候,段小兵拎着他奶奶装的榆钱煎饼,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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