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男友崔博风尘仆仆来到学校。
一进宿舍门,他就扑到我身上,我用力推开他。他松开手,脸上恨恨的表情。我不悦问,你怎么来了?
他反问,我来不行吗?
我没话,帮他打水洗脸。等我端水进来,他已经换了一套笔直的报喜鸟西服,甚至还系了红色的领带,别着灿灿的领夹,冲着我一脸坏笑。我吓了一跳,或许是在山区呆得太久了,很少见到这样严肃庄重的装束,我心里暗笑自己也快变成了山里人。
崔博一边洗一边抱怨来这里的山路难走,他大声地和我说着,语调夸张。
屋子里有点抑郁,我没理他,拿了长凳坐在走廊里。宿舍区静悄悄的,阳光直直地垂落在院子里,院子里的一切都被照得闪闪发亮。偶尔过来的秋风掠过树的叶子,厚厚的、发亮的叶子便发出低沉的呻吟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没精打采的。
崔博走出来,坐在长凳的另一头,长凳狭窄而坚硬,他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我,说,这里这么无聊,你也能呆住?
我没吭声,心里想着怎么开口劝他马上就走。他看我不说话,有些气恼,说,我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我是不想和他吵架,就岔开话题问,你的初恋情人呢?你的富裕的美利坚呢?
他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出了点状况,暂时走不了。
我说,既然是暂时走不了,等就是了,跑来这儿干什么?。
他赖皮狗般“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我说,你没必要来看我,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全不理会我的话,耍赖似的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禁不住微笑了一下,刚见他时的那种愤懑抵触情绪逐渐缓解下来。侧头看他,见他近乎半躺在长凳上,一只手放在档部,上下轻轻蠕动,勃Q的Y具把他的报喜鸟西裤顶得老高——他没穿内裤。
我心里“砰”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连空气里似乎都颤动着肉欲热辣辣的味道。
一定是我的眼神触动了他,他起身,侧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亲爱的,我想要。
被他强行拖进了宿舍,关紧门,屋子异常压抑。
为了使我尽快兴奋起来,他亲吻着我的R头,吮吸着我的下体,一次次尝试,可每次都不行。开始,我还配合着他的动作激烈动作着,后来干脆一声不吭地等着他的努力。
汗水顺着他的脸、头发、眼睫毛流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肚皮上。终于,他的身体像一块解冻后的肉,瘫软无力塌在我的身上。他把嘴凑于我耳根,小声说你怎么硬不起来呢,是不是不行了。接着,又长长叹口气,问,是不是很久没碰男人才这样?
我不说话,沉默里现出疲惫和无奈,内心巨大的绝望和悲凉,让我无法自拔地沮丧,我没法解释,没法告诉他,在他亲吻我身体某个部位的一刹那,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他亲吻别的男人这个部位的情景,那情景像冰一样让我X欲降到零点。
半个小时的劳作加上五个小时的旅行,显然让他很累,翻了个身,他很快就睡着了。
我起身靠坐在床头,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裸体闪着幽暗的光芒,从脸侧到R头到小腹再到长满腿毛的大腿,每一个部分都充满诱惑,然而这曾经让我无比眷恋的性感,如今已成遥不可及的幻觉。
从目睹了他和别人搅在一起的裸体以后,我再也没碰过他的身体,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患上了心理疾病。我提出过分手,但他却坚决不肯,他用了很多眼泪和很多话,说明那次越轨是一时寂寞、一时糊涂。
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
突然有人轻轻敲门。
我犹豫了一下,猜不到谁会在这么无聊且压抑的中午来找我。敲门声越来越重,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沉默。我只好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开门,是康兵。
他一身瘦身版休闲打扮,紧身的牛仔裤配以高档双面夹克,像一棵生机勃勃的树,显得时尚、阳光又不失青春、活泼。
见我盯着他看,他有些羞涩,说,中午没做饭,我们去镇上的小饭馆吧,我请客。
走到宿舍的走廊,我下意识地带上房门。我说,今天我不想去了。说这话,心里全是愧意。
他没听出来,急着声音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身体不好。
他关切地问,怎么了?感冒了?
我说,头疼。说这话时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沉默间,崔博突然在房间里喊我的名字。崔博的声音让我们两个人都惊呆了,抬头看康兵,只见他的脸色慢慢涨红,一丝恼怒从他的眼睛里播散开来,他盯着我,却不说话,他的沉默让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好久我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同事过来了。
他的脸阴成暗灰色,什么话没说,扭头就走。我喊他,他却像没听见似的,我追到走廊的尽头,而他的身影已隐没在山坡下的树阴里。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崔博说他想喝水,我给他倒了一杯,他看了看却直接泼到了地上,说,这水里有泥,给我换一杯。
崔博的话让我心里原本压抑下去的火气突然迸发出来,我说,都是这样的水,你爱喝不喝,怕脏你就滚回去。我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轰响,火气冲得我有些头晕。
崔博说,你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刚才是谁来找你?
他的问话让我心烦意乱,但态度上有些缓和,我说,你今天就走吧,我这里的条件不好,你住不习惯的。
听这话,他一脸惊疑,说,我刚来你就要我走?我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就要多住几天,签证要一个月后才下来呢。
我摇头说,我的课程紧,没时间照顾你。他说,我不用你照顾,就让我住在这里就行。
我一时无话。
下午,我在办公室备课,我忽然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回头,是崔博过来。我皱了一下眉,看他还是穿着那套庄重的报喜鸟西服,这样的打扮和学校的环境很不合拍。
我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他反问,我怎么不能来?
他在办公室东张西望,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和陌生的,连粉笔他都要拿起来看上很长时间。
我说,你回去吧,我还要上课。
他说,我去听你上课好不好?
我很坚决地说,不好!
他轻轻“哼”了一声,很不屑和我讨论似的。
补课一下午要上两堂课,我的课安排在后两节。课讲到一半,我看到崔博从后门溜进教室,在后排找了一个空座坐下。
他的出现让教室骚动起来,学生频频回头,这不仅没让他难堪,反让他有些沾沾自喜,高高地抬起头。
我大声咳了一下,以发泄内心的不满,但崔博对我这样的反映毫不在意。
晚上,我和崔博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饭店吃饭,他过来以后,我很少做饭,两个人就一起去外面吃。
他很挑剔,嫌小饭馆脏,以至于我们把附近为数不多的几家小饭馆都吃遍了,直到我发了脾气,他才勉强和我固定在学校门前那家小饭店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对崔博说,你还是尽快回去吧,这里的生活实在太苦,你怎么受得了?
崔博顿了一下筷子,说,我是要回去的,你不要赶我走。
我说,你在这里呆着有什么意义,只会影响我的工作。崔博脸上现出些许不以为然,他说,这也叫工作?回城里带高考的准大学生才是你的工作!
我说,我不和你吵,我现在是老师,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已有些厌倦。
我们长时间沉默着。
从饭店回来,路过宿舍楼,看见康兵正把晒完的衣服和被子一件件拿回房间。
见我,他端了长凳让我在走廊里坐,他自己拿了小板凳坐在我旁边。前几天下雨,院子里还积着雨水,夜晚一片蛙声,白天则有无数蜻蜓在泛着绿色的水面上飞飞点点。房檐把昏暗的路灯光挡在外面,几只苍蝇在阴影里“嗡嗡”乱飞,单调的声音让人压抑。
他问:“你同事回屋了?”
我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他又问:“你和他挤一起睡?”
我不语,过了好半天才说:“他自己跑来的,我也没想到。”连我自己都听出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打断我的话,说:“你不用和我解释。”
我转头看看他,从他的脸上我找不到我需要的东西,我知道他心里一定还在责备我。
这时他突然叹口气说:“你是有归属的人,我本来应该记住这一点的。”
他这话让我的头“嗡”地响了一下。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和康兵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也告诉康兵——我和他一样,都喜欢男人。只是,我们一直在回避这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不是个乱来的人,而我,也不是。
我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有微风吹来,饱含着水草阴湿的味道。树叶在响,如起伏的海浪声。
他问:“你会离开这里吗?”声音里满是怅然。
我说:“你为什么会想到我走呢?”
他说:“我做过很多个这样的梦——你突然消失了,我到处找,却找不到。”
我说:“那是梦啊!”
他不说话,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好久才语带伤感地说:“我早知道你是要走了,你是高原上的候鸟,来来去去。”
这时,我的房门打开了,崔博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康兵有点慌张,连带着我也有点不自然,站起来向崔博介绍他。崔博很平静地说:“你们聊吧,我洗洗脸。”
说完转身回房间,只留下我和康兵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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