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不稳定的17边形
离开学很近了,高跃宿舍的同学陆续回校,齐飞搬回他的寝室。齐飞整晚上泡在高跃的宿舍,很晚才回去,对其他同学说他们的父辈是同事,两人以前就认识。
齐飞生日过去几天的一个晚上,齐飞已经回他自己的宿舍,高跃洗完澡,出来发现齐飞又跑回来,神神鬼鬼地说:“高跃你有空吗?帮我去搬个东西”。高跃心下纳闷,跟他出来。在走廊上,齐飞掏出一封信给高跃。打开一看,是一封很拙劣的情书,大意是青春是美好的,字迹潦草,很难看。高跃草草掠过,反复看了两遍开头和结尾才看明白是一个叫靳水源的同学写给齐飞的情书。他抬头问:“靳水源是什么人”?
齐飞无辜地回答:“我不认识啊”,他紧张地问:“你说这个人怎么知道我是同志”?高跃嘴里胡说着安慰齐飞:“也许是个女孩呢”,不过那一笔狗爬样的字怎么也不可能是女孩,否则就太悲剧了。齐飞有点担心。高跃看他坐立不安,说:“他约你明天上午去花园见面,说明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跟你交往。我来对付”。
高跃又草草看了一遍信。他知道齐飞主要是怕自己的性向泄露给认识的同学,给他分析:“你看这个人用写信的方式跟你联系,说明是个比较内向的,如果是我,直接就跟你见面了。这样的人只会比你更害怕别人知道他是同志,所以你怕他泄露,他还怕你泄露呢,我明天去花园,你不用出面”。齐飞听了这话,觉得确实有道理,感觉好很多。高跃其实心里没底,为了安慰齐飞,面上嘻嘻笑道:“你回去睡觉吧,这种愣头青、小感情我见多了,没问题”。
在花园里,高跃一眼就看到靳水源。还没正式开学,又是上午,除了高跃,花园里就对方一人,而且一看就在等人。靳水源鼻子有点塌,头发黑黑软软,翻成女式刘海垂在额头上。他比高跃高半个头,还没开口说话,举止就显出女性化。这加深了高跃先前的判断:一个腼腆的人。高跃觉得他有些眼熟,不过校园里眼熟的人很多。
高跃直接走过去,问:“你是靳水源”?靳水源看到高跃直接走来,有点手足无措,回答:“是”。高跃又问:“这封信是你写得”?靳水源老实地回答:“是”。高跃看靳水源看到自己很自然的样子,顺口问:“你认识我吗”?靳水源答道:“你是高跃吧”。
高跃愣了一下,心下暗自发火:难道这个人暗中观察齐飞很久,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但是面上和颜悦色地继续问:“嗯,你怎么认识我和齐飞的”?不过靳水源的回答让他心头一松:“前两天我去参加聚会,看到你们”。高跃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和齐飞在校园里露馅,听见是在聚会里碰上的,感觉好很多。他似乎想起来,聚会上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当时高跃围着齐飞转庆祝生日,没怎么注意其他新人,尤其是没有吸引力的新人。为了保险起见,高跃故意试探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老鬼边上那个人”。老鬼边上从来没人。靳水源的确很老实:“我不认识老鬼,一个人去的,就跟其他几个人聊天来着”。
高跃缓和下来,只要不是自己和齐飞在学校出事,在聚会上遇到人很正常。他看了看靳水源,这这个人说了会话,越发拘束。高跃问:“你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是一起的吧”。靳水源点头。高跃知道自己遇上了二百五:“那你还给齐飞写信”?!靳水源戚戚哎哎地说:“我也没想干吗,就是想跟他交个朋友”……他的信高跃和齐飞根本没细看,高跃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摆着大师兄的谱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小辈:“以后你去聚会,如果对方是单身,随便怎么接触都行,如果别人已经有伴,很不礼貌”。靳水源委屈地解释:“我真的就是想交个朋友”。高跃看他实在不开窍,也很头疼,嘴上说:“交朋友,暗地里写信,是比较暧昧的做法,这次碰到我就算了,你以后小心啦”。
靳水源点头。过一会,居然还问:“那齐飞今天还来吗”?高跃佩服死了这个活宝,这么弱智怎么活到这么大。他恶意地盘算:要不要把他介绍小林、大鹏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甘栋也行,他们绝对在很短时间内能让这个糊涂虫认清真实的世界是多么灿烂。
高跃慈祥地说:“齐飞今天不来了”,他看靳水源还要分辨,坚定了决心,很恳切地为对方做打算的样子往外抛饵:“你想找朋友,‘我家’齐飞还小,不过我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人,都很热情,你聚会上也应该见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他心里暗笑:我多么善良,不打算把你推给庞家兄弟。高跃自以为老油条,一个把持不住尚且在庞家兄弟那里吃了大亏,这个小兄弟去,非得神经病不可。
轻易打发走靳水源,高跃回去和齐飞大笑。齐飞听到可乐处,忘了患得患失的滋味,开始神气活现地吹牛:“想不到我也有暗恋的”。高跃打击他:“烂白菜苍蝇爱,你看看你的Fans是什么人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了”。齐飞道:“切,你还一个都没有呢”。高跃心说:我确实没有暗恋的,全都成明恋了。转话题说:“其实很奇怪,看靳水源那个样子是个小零啊,为什么找你,怎么看我也是一号啊”。齐飞哼了一声:“事实证明,我的霸王之气满身,一看就是你老公”。高跃笑道:“你的王八之气好像只勾来一个神经病”。
齐飞又替靳水源耽心:“你说的那些圈子里的人可靠吗?我对他们印象不好”。高跃笑道:“我不过给靳水源他们的电话号码而已,他连你都不敢正面接触,怎么会主动给那些人打电话”。他停停又说:“不过如果靳水源继续去圈子聚会,早晚要会被某个胃口好的狼给吃了,他又是那种性格,希望以后不会出事”。他看齐飞担忧的样子,安慰道:“世界上值得耽心的多了,非洲难民没饭吃,你要不要关心?共产主义尚未实现,你着急不着急?你和我两个学生而已,去关心靳水源,他未必领情,还是照顾自己吧”。
讨论靳水源能不能、要多久找到伴侣的时候,高跃给齐飞算了一道题:找一个固定的好伴侣是多么不容易。假设随机找同志,每两个同志里面有一个超过平均水平、能看得过眼;每两个这样不错的同志里有一个看你也比较顺眼;每两对互相看着顺眼的同志能有机会多次来往;每两对多次来往的伴侣最终能固定下来。这么算下来,找一个固定伴侣,需要试16个人,加上自己,一共17个人。
齐飞大概想到高斯十九岁做的17边形,说:“我靠,17边形呐”。高跃心想:另一件事我没说,这个所谓固定的伴侣,又天知道能维持多久,这是个不稳定的17边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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