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公狼和狼崽
从那以后,高跃公然在老姜家住下来。虽然行李还在学校,但他仅把宿舍当成在校园落脚、中午休息的地方。他们的生活非常规律。两人一般情况下都不睡懒觉,早上起来各自上学上班。老姜家离学校骑车半小时不到,下雨天坐公共汽车也很方便。下午6点多高跃回去,两人吃完饭各干各的事情。高跃学习任务重些。老姜有时带资料回家加班,有时自己看电视、听音乐、读小说。然后两人聊天,定时洗澡、睡觉。
周末两人活动丰富些,聚会、看电影逛街、去公园、打高尔夫球、游泳、打网球和羽毛球,也有时候宅在家看书看电视。老姜带高跃去过一次他正常工作朋友的饭局,以表弟介绍他。饭局里男的一桌,女的和小孩一桌。高跃算小孩太大,到男客桌上没有共同语言,只好跟别人的老婆们乱聊天,没什么意思,以后不再去类似的场合。
一个周五中午,高跃在宿舍和老姜打电话商量周末怎么过。高跃说:“前段时间太苦了,我这个周末要好好玩一下”。老姜听了很高兴:“天气预报说这个周末很好,我们要不到附近的山里住两天”?高跃当然愿意:“听上去不错,明天出发,我下午去买点旅行的东西”。
下午高跃正在宿舍整理东西,老姜的电话过来了:“你在太好了,我今天早下班,你要走得开,我们现在就出发”。高跃觉得有点突然:“我倒没事,不过东西还没买,还有,我们住什么地方”?老姜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东西路上再买吧,我认识一个农家旅馆,很不错的,你收拾些休闲衣服带着就行了”。
路上老姜得意地说他们公司刚做成一个大单,光一个单子就抵去年小半年的业绩。高跃听了很替他高兴。老姜提醒:“这种时候你该送礼物给我以示庆祝的”。高跃卡了一下。那时候高跃跟人交往,因为他一般总是岁数小的一方,又是学生,一直没有送礼的觉悟。老姜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在琢磨送什么,笑哈哈地调戏他:“你就以身相赠吧”。高跃哼了一声:“别人这个时候都要派红包的,不如你以身当红包”。老姜嘻皮笑脸:“也行”。高跃道:“我才不要”。
老姜说的农家旅馆确实不错,和城市里的宾馆比非常便宜,是农家的独门小院,既不偏僻又安静,收拾得很干净,厕所和洗澡的地方虽然不算现代化,但是还算方便。他们到了,闹哄哄安顿下来,吃了一顿很新鲜的鱼餐,两个人才不到20元,高跃吵着要自己付钱,算请客。天已经黑透。两人在村子里随便转了转,回房间休息。房间里没电视,灯也昏暗,洗完澡只能上床。老姜因为白天比较兴奋,又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扒在床上休息。
高跃笑嘻嘻地轻轻跨坐在老姜身上,把他的背心推上去,露出脊梁,给他抓背、按摩。老姜直哼哼,说:“别停”。高跃问:“这个给你当礼物了,算不算”?老姜舒服得直点头:“算、算”。过了一会,高跃再接再厉,把他翻过来,倒坐着给他放松腿上的肌肉。老姜兴奋起来,身体一挺一挺,高跃故意不刺激他。
老姜猛地坐起来,从后面抱住高跃。高跃说:“别闹,我再给你按摩一会”。老姜不说话,把高跃往床上按。高跃格格笑着说:“我的礼物还没送完呢”。老姜咬牙道:“现在该我送红包了”。高跃被压得不舒服,使劲挣扎。那天老姜力气特别大,高跃挣了几下都没用,开玩笑地喊:“你再不停我喊人了,你这是送红包还是强煎啊”。老姜低声笑道:“都是”。
也许是在新环境里兴奋,又早,完事后稍微休息一下,两人都没有困意。老姜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我们来个一夜七次”。高跃大笑:“就你”?老姜无辜地点头:“我没问题,咱们打个赌,谁做不到,下次干的时候就学狗叫”。高跃忍俊不禁:“你太TM的变态了,我怎么会有问题,赌了”。老姜道:“就一个条件”。高跃大声说:“让你十个条件都行,随便说吧,我全答应”。老姜嘿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条件就是我在下面”。高跃没想到一向“老实”的老姜居然幽默一把坑自己,大声抗议。
玩笑归玩笑,那晚高跃跃跃欲试,在上面做了一次,不过没有真的进入。老姜道:“这是真的红包,我献身呐”。高跃困倦欲死,没回答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老姜花一百多块租了一艘渔民平时打鱼的船,在附近的一个大湖上泛舟。海天空阔,在城市的水泥盒子里闷惯的高跃心情舒畅,在湖中央大喊大叫,老姜也被带动得嚎了两声,声音很快消散在水面上。
因为不是游船,是正式的渔船,非常大。高跃划船桨,老姜在后面轻松地把舵。去的时候顺风还好,回来的时候顶风,高跃划了一阵气喘吁吁划不动了,船被风吹得反而越来越远。老姜一开始笑话高跃晚上太猛,小小年纪淘空了身子,后来也只好去帮忙。船在水上团团转。最后一百米,明明岸就在眼前,就是没法缩短距离。高跃泄气地说:干脆我们把着救生圈游泳回去得了。老姜也累坏了,不过他瞪了高跃一眼:“这么冷的水,你找死啊,我数一二三,你给我划”。高跃累得没有反驳的力气,认命地卖苦力,好容易才靠了码头。
下午,两人雇了农民牵着两头毛驴,在山里转悠。高跃第一坐毛驴,但是很快放松开,跟着农民学控制毛驴,玩得不亦乐乎。毛驴很听话,爬山路如履平地。老姜就差点,怎么也坐不舒服,下来走又嫌石头咯脚。高跃笑话他半天,后来看他确实难受,招呼农民早早回去。
晚上两人买了两只兔子,在湖边一块开阔地点起篝火烧烤。一起的还有其他一对来旅游的游客,一对老夫妻。高跃和老姜以表兄弟称呼。农民在边上现杀兔子,放血、剥皮。高跃好奇地在边上看,其他人看不得兔子的惨状,跑到一边聊天。其实烤兔子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图个新鲜而已。
往回走的路上,高跃看着黑兀兀的群山,问:“你说这山里有狼吗,半夜下来怎么办”?老姜刚才兔子吃的挺舒服,笑道:“狼都被人吃光了吧,敢下山我们就敢吃”。高跃也乐了,说:“其实做狼也不错,不用学习、背英文,饿了吃兔子,烦了干母狼”。老姜提醒他:“狼一整年,到发情期才干一次,而且母狼是头狼霸占的,打不过头狼就干不成,你确信你憋得住”?高跃嘻笑道:“我是同志,天天干其他的公狼”。
走了一会,黑暗里老姜忽然一个人笑起来。高跃问:“什么东西好笑”?老姜说:“我在想,如果一个动物学家考察狼群,发现这群公狼不打架抢母狼,互相自己干,他是不是会把眼珠子吓出来”。高跃也笑了:“真的两头公狼在一起,没法过日子吧,成天互相算计。都说狼狈为奸,要一只公狼一只公狈才行”。老姜似有所感,嗯了一声,没说话。在黑暗里走了一会,慢悠悠地说:“你知道吗,狈这种动物不存在,是无聊的人乱编出来的”。
高跃看老姜说得有含义,不愿深想,打岔说:“其实两头公狼在一齐也行,我看我们俩都挺象狼的,在一起不是挺好”?夜幕下的山路黑沉沉的,高跃看不见老姜,但是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老姜慢慢地说:“你现在才是条狼崽子,还不算公狼”,他停了停,接着说:“不过你很快会变成一条公狼的”。
回家的路上,老姜开车时不经意地问起高跃留学的事情,高跃抱怨:“事情比我原来想得复杂得多,考英文才是第一步,还要办成绩单、准备申请信什么的,光报名费就很麻烦”。老姜对留学的事情一窍不通,问:“什么报名费,名牌大学也要报名费”?高跃说:“越大牌的学校越贵,一定要交美元,每所学校都要几十美元”。老姜问:“那你同学都交”?高跃说:“好像没什么人交,有时候大学心情好,可以让你先欠着,如果录取了再补”。
过了几天,晚饭后老姜掏出一个信封给高跃:“给你”。高跃接过来,奇怪地问:“什么”。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绿色的钞票。高跃没见过外国钱长什么样子,但是看头像和英文字,应该是美元,一共四百多美元。高跃问:“这是干吗的”?老姜说:“你不是说没钱交报名费吗?正好这几天有机会,顺便给你换了点”。高跃喊起来:“大家都不交报名费的,你花这个钱干吗?你去把它退了吧”。老姜看高跃不领情,有点不高兴:“给你就拿着,怎么废话那么多”。高跃想是不是要给老姜对应的人民币,但是几千元人民币他掏出来以后就只能要饭了。他视老姜为大财主,也许这点钱在老姜不算什么……想着,嘴里甜蜜起来,半假半真地说:“嘿!我家老姜最好”。老姜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四百多美元,高跃申请美国学校的时候用了三百多,还有一百揣身上,后来一直在他的银行账号里沉着。报名费交得很值,其中一个大牌学校,方睿等人也申请了,但是很快接到信说因为欠费,申请材料不予处理。高跃的成绩比方睿差,可是最终被录取,高跃大呼侥幸。人生确实是很随机的一个过程。老姜给高跃钱的时候,大概没想过会彻底改变高跃的人生吧。如果高跃毕业后去不同的地方,会经历不同的事情,他自己也将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再早,高跃有一次和老姜瞎聊。他对钱的具体数目没什么概念,随便问老姜:“你每个月能挣十万吧”?老姜正喝茶,听了差点喷高跃一脸,连说:“有万把就不错啦,你想什么呢”。高跃这次真的不是有意试探老姜的收入,他确实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个数字比高跃对“传说中”高级白领收入的意淫低很多,他惊讶地脱口而出:“那么少”?老姜拿着当时全城很高的工资,被自己的同居伙伴这么说,只能苦笑。高跃后来想,四百美元合几千元人民币,在那个年代,即使对于老姜这样的高级白领,也不是随便可以给人的小礼物。但是自始至终,高跃都没有为此正式地对老姜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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