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吵架
大学第一个学期很快过去。想想发生了很多事情:入学、军训、认识新同学、交新朋友、学习、交女友。寒假大家各自回家过春节。高跃迫不及待地去高中同学家串门,去高中老师家拜年。高跃家庭所在的城市比大学所在的城市有意思得多,一个学期不见,跟高中朋友好像关系一下非常铁,他颇为乐不思蜀。
家庭的温暖也让高跃非常感动。他妈妈跟他说,就高跃这么一个儿子,一直热热闹闹,忽然他上大学走了,家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简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做。现在高跃回来,他妈左一顿虾,又一顿肉,让高跃短短时间足足长了五斤。寒假结束回学校的时候,在火车站,他爸额外塞给他两千块,说家里拿钱也没用,让他在外面别太省。看着渐露老态的父亲穿着老旧的大衣站在冬天的风里,高跃鼻子发酸。
回到学校的宿舍,一个冬天没人用过的被子、褥子冷如冰块,他忙碌地送去洗换、拿出去晒。换床单的时候,飘下来一个小纸条,上面是马辨寒假前新买手机的号码。上世纪末,手机的价格要再过几年才会猛烈降下来。当时不要说一般大学生,就是高跃的父母都没有手机。因为不想让父母搀和进来,他没有告诉马辨自己家的电话,只说自己会经常问候她、除夕给她拜年。现在看着纸条,才想起来整整一个寒假没有给马辩打过一个电话。高跃在家其乐融融,即使有时候想起要给马辨打电话,总是没有动力,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最后哪天都没打。
高跃拿着纸条,磨磨蹭蹭地拨通了电话,还没说两句话,里面马辩气势逼人地骂上了:“好你个死高跃,一个寒假都没影子,我以为你死了呢”。
高跃本来就很弱的负罪心情在骂声中云消烟散,他立刻胡乱编造一个理由,对着话筒喊起来:“假期里在家打电话很不方便的,长途电话很贵的,大小姐,你以为谁都有手机啊”。喊得理直气壮,连自己都信了。
如果是多年以后的高跃,他一定会耐心地解释、道歉,让对方出气。可是这时候的高跃根本不知道体谅别人,而马辨也是大小姐当惯的,两人对着电话互相恶言恶语。马辨恶狠狠地骂:“我白对你那么好,那么多好菜,就算倒给狗吃还知道摇摇尾巴呢”。
高跃抓住这句不放:“好啊,你们家有钱了不起是不是?你过来,我把钱还给你”。他坐在宿舍里的椅子上,两脚高跷在桌子上,一晃一晃地对着电话说。话音刚落,匡的一声大门洞开,马辨手拿手机,气呼呼地破门而入。高跃没有准备,差点连椅子翻到地上,颇为狼狈地站起来。
马辨进了门,直奔高跃而来,差点撞到他鼻子才停下来,大声说:“别的都别说,我再问你一遍,你一个假期玩消失是什么意思,你还当我是你女朋友吗”?
高跃见了马辨本人,气势弱了许多,面对她的问题,也确实无法回答。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装作生气的样子,眼望窗外,不理马辨。
马辨得理不饶人,逼问:“你是不是会你哪个情人去了”?
高跃听着,心想要不干脆认了这个罪名,倒是挺合理,但是又怕马辩追问对方姓名,到时候用一百个新谎话去掩盖一个旧谎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方便。犹豫中,已经错过了承认的机会。马辨看高跃面朝窗户,根本不跟自己照面,也不说话,气急所到,抬腿就狠踢了高跃一脚。高跃吃痛,怒道:“你动手吗?”
这场大吵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其间马辨踢了高跃两次。高跃窝火带厌恶,两天没理马辨,后来还是在马辩的闺密马小艳的劝告下,认了错,算是重归于好。认错的时候,他嘴巴也不白给,面对马辨的抱怨,上来就一句:“谁规定我一定要关心你”,差点让她再次就地暴走。
这件事情以后,高跃道了歉,和马辨的关系也表面恢复。不过马辨开始经常抱怨高跃冷。高跃嘴上不输阵,回击说她嘴尖牙利。高跃自己反省,觉得自己确实不好。不能高兴起来甜言蜜语、不高兴就据人千里之外。问题是道理高跃非常明白,只是一旦面对马辨,不知为什么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要发火。跟其他任何人都不这样。
他跟马辨一起吃饭,三顿必然有一顿要中途吵架。马辩也不再主动体贴高跃给他加餐。一次吃饭,马辨和高跃为坐在哪里这么一个小事又顶上了。马辨刻薄地说:“你也算七尺男子汉,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高跃最恨别人说自己没有男子气概,立刻反驳:“你哪怕有半丝淑女样子,我也不至如此,你打听打听,还有第二个人说我心眼小”?
马辨也最恨别人说自己不淑女,被捅到痛点,立刻爆发。她心里其实知道高跃也许嘴巴不饶人,但是谈不上小心眼,再大的矛盾,他只要想明白,都能一笑置之。于是她转换话题,气冲冲道:“没见过你这么不体贴人的,谁也没法跟你过长”.高跃回击:“真为你将来的男友悲哀”.
这样的架吵多了,高跃和马辨的来往也少起来。高跃有时和方睿一起上晚自习。方睿问他和马辨怎么了,高跃只说是吵架。方睿知道高跃和马辨这一对活宝没一个省油,试图劝解高跃作为男方大度一些。高跃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于是笑着打断方睿,说:“你又没谈过朋友,老光棍一个,别管我们成年人的事”.方睿无语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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