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来到纽约的第一天,去了四十二街及有名的时代广场,那还是在朱利安尼市长下决心清除“精神污染”,欲将红灯区搬离42街之前的日子。我在大街上四处乱转,可除了一家接一家的销售性用品、黄色书籍、音响制品的商店,就是写着“现场女孩”标牌的酒吧,还有投两毛五分钱能看三分钟的毛片。我最想看到的站在大街上兜揽生意的现场女孩却很难找到。这红灯区真是有名无实,也验证了一个久住欧洲老兄的牢骚:美国没劲,可他妈操蛋了,什么妓女啊,性啊,同性恋啊……这些个屁大的事都当是天大的事。
我以为初到纽约的中国人就我一个对美国的红灯区感到失望,后来才知道其实不然。一个经常带国内领导同志考查团的导游徐勇告诉我,每次领导们来到这里,都瞪大眼睛疯狂搜索,一个劲儿地问:“哪儿呀?人哪?人哪?”起初徐勇想这他妈一个个两条腿交替倒换,满街乱窜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殊不知领导同志和我找的是同样的东西。
需要补充一点:我到42街不是因为那里有现场女孩。虽说我也很想看看脱衣舞娘的精彩表演,但首先是为自己找个安身立命之地。赶巧我准备入学的那所院校的办公地点位于此处,第一天到美国自然是要办理诸多繁杂的手续,去42街是在所难免的。
接待我的是个脸象粉团一样的少妇,丰满的身材并不臃肿,脸上带着美好的笑容,她对我极烂的英文表示赞赏,并同意我将我的箱子放在他们办公室里,两天之后一定取走。我没有预定学校提供的宿舍,一个月七百块钱的房租我承受不了。
当天夜里,我徘徊在时代广场,旁观那里的热闹繁华。所谓广场,是绝对不能与天安门广场相提并论,更准确地形容,算是一块三角地吧。那里的广告牌目不暇接,看着那些美国,日本或者欧洲公司厂家的产品广告,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有一块我们中国的牌子,哪怕不是电子的也行。后来我终于在个不显眼的角落看到以中文书写的三九感冒冲济的字样,的确不是电子的,却仍令我欣慰。此乃后话。
在众多广告设计中,有冒热气的咖啡,有草丛中魔鬼身材的裸女。“单词好像美女,再好看的看上五次以后也恶心了”,这是国内新西方学校玉米糊老师告诉我们的。此话很有道理!美女被我看腻之后,我便开始看街上的行人,他们是流动的,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的,我就很难达到恶心的境界。
我在广场上找个能容下我的地方,安静地东张西望。已近午夜十分,这里依旧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繁华下,有美洲豹汽车呼啸而过,有穿着毛皮大衣的贵妇从林肯豪华轿车出来,款款走进一晚上800美金的酒店,多数美国普通老百姓因为要节省旅馆开销所以争分夺秒地游玩儿,商家自然延迟了打烊钟点,出租车司机离收工时间差几个小时呢,现在生意正好,卖粉儿的零售商们也在为生活奔波,膀大腰圆的警察24小时守候在这里。
我心里有点犯嘀咕,不愿意某个胖警察把我捉进监狱,如国内民政部门市容管理处的同志那样将流浪汉轰走,或者如联防的人把流浪者抓到小房子里让他们过一过打人的瘾。还好,美国警察不屑答理我,一夜平安渡过。
第二天清晨,我去了赫赫有名的哈林区,记得刚下地铁就被两个非洲裔男人拦下,他们跟我撕扯,对我叽哩咕噜说着什么,讲出的话应该是英文,却不是原来在国内听到的所谓美式英语,很有节奏的语言,比唱歌还好听,对了,应该叫RAP。
以后我听说国内也流行这种艺术,还有街舞什么的,而且被年轻人视为与国际接轨的时尚,可见我到纽约的第二天就被时尚包围了。不过他们说的话我三分钟以后才理解,翻译过来是这样的:给我钱!一块钱,两毛五也行,那一毛钱有没有?
我在街道两边闲散站着的人群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往学校方向步行,破损陈旧的住宅楼和上面花花绿绿的涂鸦,哈林区的恶名与黑人兄弟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我关注的态度令我开始厌烦起这座城市。
记得飞机上,我往下俯瞰,下面好似一片火海。旁边的女士兴奋地叫道:“好似一块块燃烧的电路板耶?”虽然她形容得很贴切,可我却想笑着对她说:大姐您不能好好说句普通话嘛!
我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怀揣五百美元就跑到纽约了。
记得曾听过一首歌,什么“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并不在意”,然后是“太猛太猛,载!”
我这回真的就载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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