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海晨,我觉得你这人,挺让人摸不透的。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把人放眼内的,可像今天……今天我是真高兴,都多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我想,你其实,也挺重视我这兄弟的吧,对不对?”
杨海晨一愣,想起老彭早前的话,说周源这人没甚么朋友,心里一酸,便赶紧说:“这甚么话呢你,你谁呀,我怎能不重视,你是我哥呀,你比我亲哥还要亲呀,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杨海晨这话倒是受用,周源听在耳里,一片窝心,嘿嘿着乐,说:“那都多久说的话了,你还记得呀?”
“怎么不记得,你还想要给我塞钱呢,我能忘吗?”
说起那事,周源顿时一阵不快:“其实那次我是真不明白,不瞒你说,有时候,我就是觉得你挺、挺没劲的感觉,真的,这会儿我就老在想了,我跟你,谁跟谁呀,你却还老爱跟我客气,你说,你这不是挺不够意思的吗?我就想啊,你这人啊,有时候,感觉就是,挺不把人当回事的。”
杨海晨闻言,心里那个冤呀,他心想,跟你客气,就是不把你当回事了?这甚么歪理啊?然后他又想,周源这阵子该不会都在为这个心烦吧?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觉得这好像太夸张了。
杨海晨想说,我老跟你客气,是因为想跟你保持个距离,是因为我是个Gay,我不希望跟你走太近,我怕出事儿。我不是不把你当回事,我是怕我自己太把你当回事了。
可这些话,杨海晨都只在心里说了算,他不敢真的说出来。他怕吓着了周源,他怕周源会躲着他。
杨海晨想了又想,最终叹口气说:“周源,你别想太多,我这人就这样,很多朋友也这么说过我的。我其实,我没别的意思,都老习惯了,从小就这样子。”
顿了半晌他又说:“我小时候,我爸挺严格的,总不许我们家的孩子拿别人东西,拿了就打。你不知道,有一回我班上一小孩不过送了一罐子果汁糖给我,我爸一看见了就发火,非得我还给人家。许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吧,我们家的小孩都挺不习惯受人恩惠,你看,挺糟糕的吧,高中的同学也总说我这人没劲。我是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介意。”
周源摇摇头,直接说:“我只是挺烦你这样儿,我不习惯你这样。对我,你不用这么客气的,真的不用。我只是想你知道这一点。”
杨海晨应了一声,没敢再多说甚么。他觉得这会儿的周源有点可怕,直来直去的。他想他大概真喝高了。
过了一会,周源忽然又说:“海晨,我问你个事。”
杨海晨一阵心慌:“甚么事?”
“你何时开始知道自己是个、是个,就是,同性的?”
杨海晨心里一惊,不知周源为何要问出这种问题,便支吾着说:“好久了。”
“有多久?”周源居然追问。
“不记得了……”
“你那个时候就是了吗?”
“哪个时候?”
“我在你家门前看到你那时。”
“那时啊,嗯,大概吧。”
周源心里吃惊:“那时就是了?!”
“差不多吧。”杨海晨看出周源的惊讶,直想把话题拉开。
可周源很快又接话了:“那,那我再问你个事。”
“甚么事?”
“你、你有没想过,自己为何会爱上男人?”
杨海晨又是一阵支吾。这问题周源不是第一次问他了。可,他根本答不出来呀。
“你跟男人,也作那事吗?”周源这会儿是胆子大了,这问题他是一点口吃没犯就问出来了。
杨海晨面都青了。他盯着周源,心想这人这晚上是怎么了?他真醉了?
周源没等他回答,又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有一回,碰见你跟那男的亲嘴了。”
杨海晨更是惊得话都说不上来。他知道周源说的是哪一次。那是他唯一一次跟人在室外明目张胆的亲热。这会儿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头痛得很。
“你跟他,作过那事吗?”周源接着追问。
杨海晨被他问得一额子汗,心里极不愿意回答他这种问题,便反过来说:“你问这干嘛呢你?”
“我问一下也不行么?我只是想知道。”
“这是我的私事呀。”
“你得了吧,啥私不私事的,一大男人,你还害羞了不成?一句话,作没作过?”
“作过。”杨海晨这会是说得爽快,可声音却跟蚊子似的。
周源听罢心里一阵烦闷。其实不用杨海晨说,他也知道他俩必是作过那事,可,真从杨海晨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只觉心里堵得慌,忙狠狠抽了几口烟。等他再开口时,他发现他嗓音里居然透着委屈:“你……你怎能这么不自爱呢?”
杨海晨不吭声。他开始后悔自个干嘛要这么诚实,为何不骗骗周源了事。
“两男人,怎么作呀?”周源顿了半晌又说。
“周源,咱们能不能别聊这个了,怪呕心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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