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春节过后,杨海晨又出了一趟差。这次周源表现得有点依依不舍,杨海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周源发了疯般折腾他,到后来杨海晨真挺不住了,几乎陪着笑脸求饶,周源才舒坦的躺了下来。
周源一再叮嘱杨海晨,到了那边别要乱来,别要疯玩,也别去泡吧,只乖乖把工作做完就是。
其实自从上一次周源目击了小陶的疯相,他对杨海晨那些同志朋友们的偏见是更深了。他感觉那些人都不可靠,甚至好像都不干不净的。他没有跟杨海晨提起任何与大雄有关的事,可事实上小陶那番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人,无论是大雄,还是小陶。他觉得自己对待杨海晨,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好。
至于杨海晨,他是彻底厌倦了圈子内的人和事,甚至都有点憎恶了。大雄跟小陶的事,固然让他无比失望。可更让他感到绝望和厌恶的,是他自己也是圈子的一份子这个事实。他想,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他还没跟大雄分手时,就跟周源做过了。他的确是被欺骗了,但他也不是没有欺骗过别人。
杨海晨真烦透了这些事,也恨透了自己虚伪、肤浅的性格。他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希望脱离圈子里的生活。
在某程度上,周源成了杨海晨的避风港。杨海晨跟周源虽然过着同志般的生活,但周源本身不是圈子里的人,杨海晨是他唯一会接触的Gay,他身上没有半点圈子里那种庸俗、及时行乐的气色。他不会总对身边一些出色的男人起甚么念头,也不会无时无刻的进行没有意义的社交活动,更不会让某种装模作样般的忧郁笼罩着自己。
周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这种平凡与自然,正是杨海晨心底里渴望的。他羡慕周源既不用踏足这同志圈,又能与男人在一起。杨海晨常常回想及分析自个的成长历程。结论永远只有一个:无论怎样,他始终避免不了跟圈子扯上关系。
其实杨海晨也搞不清自个是怎么想的。他平常的确是极不愿意让周源与任何圈子内的事扯上关系,可有些时候看到周源刻意要与他们划清界线,还有他那洋溢于表的不屑及鄙视,他都有种恨不得揍上他一拳的冲动。他想,他那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吧。
总之现在,杨海晨几乎完全不与圈子内的人联络了。发生那事以后,小陶没有找过他,他也没有找过谁。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了,那些尴尬却多余的说话也就都免了。他想,他跟小陶,也就这么样了吧。
杨海晨出差期间,周源特别的想他。一个周五晚上他给杨海晨拨了通电话,说我明天去找你吧?
杨海晨听罢当即笑了,他说:“你不用上班么?”
周源说:“请假呗。”
杨海晨还是笑,又用奇怪的语气说:“你说认真的啊?”
周源便不吭声了。
杨海晨又说:“你别啊,我这边忙得很呢,没空招呼你大爷。”
可隔天一大早,周源又给杨海晨拨电话,他说:“我还是去一趟呗?我请假了。”
杨海晨心里便暗自叫苦。他不是不想念周源,他也是很希望能看到他,可他忙也是一事实,他只怕他招待不周,周源又不高兴了。
但结果杨海晨是有点多虑了。周源这次表现得很是自律,他中午到达东莞,白天他是真半点没缠杨海晨,只自个儿四处逛了一下,并没有妨碍杨海晨工作。可到了晚上,周源便不那么乖了。他明显是想杨海晨想的紧了,变着法儿折腾杨海晨。而杨海晨,虽然他起初是有所保留,但事实上他看到周源还是十分高兴的,便尽可能的迎合了他。两人疯狂到深夜了,才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周源醒了过来,听见杨海晨在讲一通电话。他听到杨海晨说“不好意思”、“今天突然有事”等说话,又好像跟对方约了个甚么日子时间,语调挺客气,却还是轻松的。
杨海晨挂线以后,周源问他:“谁啊?”
杨海晨轻描淡写:“一个朋友。”
周源问:“甚么朋友?”
杨海晨光着身子打了个呵欠说:“网上认识的。”
周源立马皱了眉,心里不畅快:“网上那些人你也搭理啊?”然后又说:“不会是那种网站吧?”
杨海晨叹口气说:“就一个普通人,他住在这边,我刚巧又来了,便想着见个面吃个饭,甚么事儿都没有,你别这样子。”
周源满脸的难以置信:“真是那种网站啊?你不是吧你?”
杨海晨翻了个身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边说:“行了,行了,我现在不是不去见他了吗?”
与周源好上都有一段日子了,现在他跟周源闹意见,虽不怎么会跟周源针锋相对,但总是会明显的表现出一种不耐与无力。这种反应有时会令周源怒不可遏,可现下周源两个多礼拜没有见他了,难得见上一面,甚么吵架的脾气都没有,他只从后面拥住杨海晨,把他刚扣上的衣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杨海晨的脾气也都没了,他笑着看周源的动作,抱上他的脖子,侧着头与他亲吻……
周源从东莞回来,做甚么事情都特别没劲。他没有让技资的人知道他上东莞去了,他只告诉他们自己回家了。他平时表面虽没甚么,可其实他心里也是怕让别人怀疑的。但他的警觉性远没有杨海晨高。这也是出于他们的生活环境所致。
在杨海晨眼中,两个男人住在一起,还常常勾肩搭背,互相叨念,那这两人也差不多是个Gay了。可周源却不这么认为。他本身对这种事情并不敏感,他也不觉得普通人好端端的便会怀疑别人是。他觉得两个男人再要好,常人也顶多把他俩看作铁哥们,不会动不动往那边上想。因此很多时候,周源都会表现得比杨海晨大胆、放心。
周源想念杨海晨,以致对甚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旁边老彭自以为了解周源,觉着他定是跟外面那情人闹翻了。其实自上次找周源说过话,老彭就对周源外面那口子感到无比好奇。他观察过,周源平时很少独个儿上街去,不是上班就是在宿舍混,他就想不明白周源跟外面那小情人一礼拜到底能见上几面。
这么想着老彭又开始怀疑周源是在单恋人家,这更让老彭感觉稀奇,他没想到周源这小子也会有苦恋的一天。他甚至找杨海晨套过话儿,可杨海晨那孩子只慌张却又好笑的说他甚么都不知道,还煞有其事的说:“周源感情上的事儿一般不会找我谈。”老彭心里不相信,可也是无可奈何了。
周源最近被一个公司里的女孩缠得特别紧。那女孩周源根本完全不熟,他甚至不知道她甚么名字,他只知道她姓黄,是人事部的,周源有一阵子常往那边搬速递包裹,那女孩周源都只会唤她黄小姐。
那黄小姐对周源有好感,几乎整个人事跟技资都知道了。那女孩其实长得不赖,但周源却有点怕这种女孩子,是那种爱出风头,爱跟男人们打成一片,被其它女生在背口说得惨不忍睹却还是若无其事的那种女孩。每次周源到人事部去,那黄小姐总会走过去,装作很相熟的样子跟他说笑,嘻嘻哈哈的,甚至动手动脚,捶他胳膊,或是在他的背上来一掌等等。
周源想起学生时代这种女生好像挺多的,而且多是挺受男生欢迎的样子。只是出来社会做事了以后,这种女孩一般都会比较成熟了、收敛了。这黄小姐看着也跟周源差不多大了,不知为何还能有这种少女精神,最近她甚至主动跑到技资来找周源了,周源看着都怕。
杨海晨出差回来,这黄小姐的事很快便传到他耳里。他一直没说甚么,直到一次没有忍住,含着笑问周源:“哎,那女孩到底跟你说白了没有?”看见周源变了面色,马上又说:“是他们让我问你的,我甚么都不知道。”
周源一伸手捏住了杨海晨的下巴,装着狰狞的样子说:“说了怎样,没说又怎样?”
杨海晨笑了。“那是说了还是没说啊?他们开盘了呢。”
周源没再说话,只楞楞的盯着杨海晨看,突然脖子一身,咬住了杨海晨的耳朵,有点用力。
杨海晨叫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周源脸上,周源松了口,杨海晨恶狠狠的瞪着他说:“疯子啊你?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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