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书上的一段脊椎骨的解剖图。没理我们。
我开了电视,戴上耳机,胡乱浏览。
帅帅轻手轻脚地拿了椰汁,倒进杯子里,轻轻放在小妹旁边。看我看他一举一动,帅帅挺难为情地赶紧也给我开了一个。一个递,一个接,相对无言。我冲他蹙鼻子,他冲我报以歉疚的憨笑。
“辰哥你在家穿短裤吧,别穿长裤了。”
“呵呵,都在宿舍呢,明天得买一条去。”
“先把你的给辰哥一条。”
我进屋翻腾出一条运动短裤,扔给张辰。帅帅接过去,进屋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功夫,一个穿着背心短裤,露着大白膀子大白腿的帅哥儿走出来。
我拍怕他大腿,说:“这小伙儿,多性感。”
张辰一歪头,嗔怪地做了个打我的神情和手势。
小妹看了,抿嘴一笑:“辰哥儿真帅。”
张辰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不打她呀?”
张辰又冲我扑过来。
7月3日(星期四)
帅帅是很聪明的小伙子,什么事一看就会。过去他什么饭都不会做,现在小妹做晚饭的时候,他总不离左右。起初我以为他在打下手。后来才发现,他是在学做饭。看几回他就试着做,还真挺是那么回事的。帅帅一拜小妹为师,小妹做饭的积极性陡然升高。做海鲜准给青岛打电话,上班也经常向同事打听做饭的方法。我以为上网再查医学资料,偶然扫一眼,是美食网页。两人比翼双飞,厨艺迅速提高。我抱残守缺,除了炸酱面,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我知道我赶不上他们了,干脆当起食客,看哪顿饭做得不称心,就倚着厨房门,敲着饭碗唱:“长铗归来乎……”
吃饭时,妹妹讽刺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没听说过‘巧人是拙人的奴’吗?”
“方大少爷自认是拙人啦?”
“我是大巧若拙。张辰是大拙若巧。”
“我又没说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你们俩现在是一头的呀。”
“还不是都为伺候你。”帅帅憨憨地说。
“那就多谢张大少爷啦?”
“合着我白干呀。”
“你怎么白干啦,以后让你生个大胖小子。”
“你这死鬼!”妹妹起身打我。
张辰怪不好意思地埋怨我:“怎么说话不分场合呀。”
说做饭说跑题儿了。今天早上的炒饭挺有特色。帅帅把昨晚吃剩下的半碗蛏子,小心地把肉挖下来,然后过一下油,炒到米饭里,你还别说,真好吃。帅帅发明了一项海鲜炒饭。
“这炒饭很有特色,得起个名字,申请个专利什么的。”
“叫什么名字呀?”妹妹问。
“咱商议一下。”
“干什么?”帅帅反对,一歪头。他那小样逗得小妹捂着嘴直乐。
“叫‘帅帅炒饭’吧。”
“叫‘南京炒饭’吧,也算辰哥对家乡父老乡亲的贡献。”
“‘帅帅炒饭’,又名‘南京炒饭’。”
“小妹你就跟他说这没用的吧。反正他不上班,你可得提前二十分钟到岗哦。”帅帅看小妹助纣为虐,只好拿上班说事儿,让她闭嘴。
出门时小妹说:“今天表现好点啊,不能陪你共度难忘时光,真的很歉疚。”
张辰伸手使劲跟我握了握,一抿嘴,说:“晚上回来再庆贺。”
“好。还吃‘帅帅炒饭’。”
“你还长得大吗?”
“长不大了。今儿晚上骑你,你可得‘俯首甘为孺子牛’啊。”
“让你招惹他,看,成负担了吧?”妹妹笑张辰实在。
上午去清华参加毕业典礼。下午座谈,好几位院士参加,在座的还有多位军官。军衔最高的一位是少将。我发觉我发言的时候,那几个军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看来是有备而来的。散会后我师傅拉着我去见那个少将,对我大加夸奖一番,还宣称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以后就不再收徒,悄然隐退了。
“老夫当避路,让他出人头地。”老师深情地说,紧紧攥住我的手。老人家背更驼了,人显得格外瘦弱矮小。
出清华,回家。爸妈都没在家。
“爸,我的事完了。我们晚上回家吃饭。”
“爸妈没功夫参加,挺遗憾吧?”
“遗憾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让你们参加啦?有空也不愿意你们去,那有什么呀。”
“出去吃吧?”
“行。去哪儿?”
“听你们的?”
“新开元旁边新开一家‘便宜坊’分店,咱吃烤鸭去吧?”
“那么朴素呀?行,照你说的办。”
赶紧给张辰、小妹发短信。
我先回家,等那两人回来,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去了“便宜坊”。
我们先到。等了会儿,爸妈和阿姨也来了。
爸上前与张辰握手:“辰辰多帅呀。沉稳、大方,干脆调我们部里去吧?”
“他在我们院大红大紫的,您挖不走的。”
妈去拉小妹手,爸过去一歪脸,丫头明白了,赶紧上前在爸脸颊上亲了一下。
妈冲他一撇嘴,冲我们一使眼色:“我说他进家门刮脸干什么,原来是等这口呢。”
“我亲那边一下。”我说。
“去,臭小子,不稀罕。”
嘻嘻哈哈进了包间。
“一只够吗?”爸盯着我、瞄着张辰问。
“上两只吧,我不吃别的。”我说。我知道张辰也喜欢吃烤鸭。
吃饭时,妈跟小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爸很娴熟地用筷子把烤鸭卷进小饼,一卷而儿一卷儿地往张辰手里递。帅帅怪不好意思地说:“方叔叔,我自己来。”
“哈哈,我这是教你陪人吃烤鸭的技术呢。干你这工作,以后免不了常有应酬事,让他们看看,咱事事内行。”
阿姨是个很善良的妇女。看着自己这个小老乡这样受宠,眉开眼笑的,比她自己吃还愉快。
吃完饭,回家坐坐。
阿姨沏上好绿茶,全家坐厅里说笑。
“妈,给我们唱个歌儿听听怎么样?”我妈有音乐天赋,什么歌,听一遍她就会。上次去韩国访问,韩国举行欢迎会,中国团里没人能上台面。妈听了会儿韩国人唱的歌、演奏的曲子,然后上台,不但跟着他们哼唱起来,后来还跳了他们的民族舞,韩国人很佩服的。
“流行歌曲我不会呀?”
“唱老歌,激情燃烧的岁月唱的歌。”
小妹、张辰也热烈欢迎。
“老头儿,起个头儿吧?”妈来了精神,冲爸说。
“唱《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吧?”我建议。
“怎么知道这个?”妈诧异地问。
我看着小妹笑,说:“他爸最爱唱这个。”丫头怪不好意思的。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
他不怕风吹雨打,
它不怕天寒地冻;
它不摇,也不动,
永远挺立在山岭。……”妈唱爸和,又回到她们年轻的时代去了。
“再唱个《金瓶似的小山》吧?”
“还知道这个?”妈更惊讶了。
“金瓶似的小山,
山上虽然没有寺……“
这回爸妈唱,张辰也跟着小声哼唱。他坐我旁边,下意识地拿起我的手,再上面轻轻打着拍子。帅帅的思绪准又回到去年的青海湖畔了。我呢,眼前浮现出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一晚上,唱了《送别》唱《草原之夜》,唱了《绿岛小夜曲》唱《橄榄树》。唱完中国的又唱外国的。遇上帅帅和小妹也会唱的,他们也跟着低声唱。
在爸妈的要求下,张辰禁不住我的怂恿,也清清嗓子,唱起《北国之春》、《红河谷》。哈哈,爸妈也会,也跟着合唱。小妹虽然唱得一般,但也能跟着哼。就我和阿姨成了不买票的听众了。
庆祝博士毕业,全家开了一晚上的音乐会。
7月4日(星期五)
今天六点就出了家门,六点半到了清华。进了东门停好车,往主楼走,主楼上悬挂着大红横幅,上面写着:“到部队去、到西部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这部队怎么这么扎眼呀,还放在首位。
同学聚齐,前往二校门。哈哈,莫道君行早,这已经聚集了不少难看的小弟弟、小妹妹了。家长也混在其中,黑袍黑帽红流苏,鹅黄的宽边,一个个做着得意忘形的动作,在“清华园”的牌坊下照纪念像。我们想照都没机会。来到“清华学堂”门前,又是一群黑小孩儿,这样那样地摆姿势,“行胜于言”的日晷对面又是宣传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我算了算,按这个要求,我得七十八岁才能退休。
礼堂前更热闹了,里边穿着裤衩,光脚穿着凉鞋,穿着大黑袍子的男生,有合影的,有照半身像的,虽然可笑,但几十年之后,没准就是国家栋梁。我们这伙人还比较老成持重,没有太忘乎所以的。照了像,去办相关手续。一路到处是乌鸦似的博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今天天气出奇地闷热。汗流浃背地转悠到九点,我才有空躲进清华图书馆凉快凉快。
十一点参加谢师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席间有人递给我一个通知条,下午一点半在***有人会见。我猜到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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