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那个夜晚,我在火车上根本就坐不住,我一直想,快点,再快点儿。可心里越急,越觉得列车太慢。
我低头看着手机草稿箱里曾经写给我哥的那些话,又是眼泪婆娑。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只要你这次能好好的,我啥都不要了。你不搭理我可以,甚至我们今生永不再相见,我也会痛快的答应。我只要你好好的,平安的活着。
电话传来嫂子的写来的短信:“我好怕,他还没有醒。”“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刚有了孩子。”“我现在肚子好疼啊,我爸妈还在路上,我该怎么办。”
她发来的每一条短信都让我撕心裂肺,我手机短信铃声每一次响起我都特别紧张。点开了,也不敢第一时间睁眼看,我太害怕看到什么决定性的消息了。
我一路上都在安慰嫂子,说我哥会没事儿的,会醒过来的。可是我自己心里都没底。如果短信中间隔的时间长了,我会打电话过去问有没有消息。
就这么紧张恐惧地熬过了5个多小时,我到达了A城,下了火车,我跑着出了检票口。“对不起,让一下”,“对不起,请让一下”这是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停地重复,不停地奔跑。我要见到我哥,我要见到这个榆木疙瘩。
打了一辆的士,直奔他所在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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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历时半个多小时才到达医院,一路上我近乎哀求地跟司机一遍遍地重复着师傅麻烦您快一点。付了车费,来不及等找钱,我说了声谢谢就直奔急诊室。
见到嫂子的时候,她正低头看着手机,披头散发的让我心疼,空旷的走廊里就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掉了漆的凳子上。
“嫂子,我来了。”我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嘲她喊出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哇地一声又低头哭开了。我站在她得跟前,也跟着流泪,不知所错。我坚持要带她去看大夫,她说不去,我说你不为你自己,也我哥为孩子想想,去看看吧。她就那么执拗的坐着,不时地大喘气,家人也在这个时候匆匆赶来了。我看着我哥的母亲直接满脸是泪,到了急诊室门口就瘫软了。期间一个大夫出来说医院要保持安静,别大声嚷嚷。可是谁顾得了这么多,谁又能控制的住。我让我哥的父母守着,然后我带嫂子去检查。嫂子哭着说我不走,我就是不走。我也不忍心再说她,只得一人忍着悲伤打听妇科,叫大夫把嫂子抬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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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完妇科,大夫说是受了刺激引起的,如果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得住院一段时间。这位耳鬓斑白的老人边开着针边问出了什么事儿让你们这么不负责任,这孩子还没成型呢,能这么折腾吗?
我记得我嫂子当时就尽情地哭着跟大夫说:“大夫,我丈夫在楼下急诊室躺着呢,他还没有醒呢,他还没有醒呢,我该怎么办?”
这位大夫是个好人,她亲自给我嫂子倒了杯热水让她暖暖肚子,并且叮嘱身边的护士给她扎针的时候放个热水袋在针口处。我看了一眼眼睛已经哭肿了嫂子,让她先好好打针,然后又跑下楼去看我哥的情况。
那么一整个晚上,我就不停在嫂子和我哥之间来回的跑,要是跑断了我的腿也能换回他俩相安无事,我也无怨。
凌晨四点十分左右,急诊室的大夫终于出来了。我没有向前冲过去,我不敢,我怕。我看着大夫的眼等着他说话。
“你们是周全的家属吗?”一位大夫摘掉口罩问我们。
“是的,大夫,我孩子怎么样了?”我哥的父亲问道。
“左腿粉碎性骨折,大脑内出血,有可能失忆,具体情况还不好说。不过手术比较顺利。”
失忆,我以为只有电视剧电影里的人才会得到高雅病,没想到就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面前。还能奢求什么呢,至少,我哥他还在,他还有康复的可能。我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瘫在了座位上。刚坐下,我又慌忙起身奔向二楼,我嫂子还在等着这个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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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将实情完全告诉嫂子,我只说了我哥左腿粉碎性骨折,大脑内出血,大夫说明天差不多就能苏醒。我尽量将严重性说的全面一些,免得引起嫂子的怀疑。好在,当我讲述完毕之后,一直堆积在她脸庞上的惊恐已经开始变淡。
第二天,我在眯眼的时候,接到了于总的电话,问我情况要不要紧,几日能回。我定了定神,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确定,短时间内我回不去。他细致地提醒我说如果假期超过三天需要我提前跟黄总和财务室的王总打个电话,我这才想起来我当时一紧张害怕,直接从聚会上奔了过来,除了于总外,我谁都没打招呼。公司的考核制度还是相当严格的,经常听见在公司有关系的同事毫无缘由的两三天不见人影的时候,财务室的王总会跑到办公厅里大声嚷嚷身为公司人员别无组织无纪律,如果谁要是有下次,工资扣发。事实上,“下次”经常上演,王总也拿他们没辙,扣发了某个有关系户的工资,那就直接得罪一个领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般他找当事人唠叨唠叨也就过去了。
谢过于总的电话,我盘算好先请几天假之后,拨通了黄总的电话。黄总自是对我比较宽容,至于是不是因为那次韩国之行我不知道,末了他还客气的跟我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吱声。等我拨通王总电话的时候,意料之中地碰了个冷冰雕。他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地跟我说,一切按公司制度进行,假可以请,但要按时兑现。我没有心情跟丫磨叽,我也懒得咒骂他祖宗十八代的欲望,我现在只想守着我哥,等着他醒来,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显得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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