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有人问我。
“我是他朋友。”我声音不高不低,不是不想大声,是怕音调太高发颤。
“他强了我们老大的码子,你离他远点,要不然腿打断,腰打折,肋八扇踹骨折!”
“你们老大?”我问。
这时候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他们老大就是我!”
我一听那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声音,我还剁掉了他四个手指。
有人把手电晃到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用胳膊挡着脸,但是还是被认出来了。
“是你!木子!”毛驴怒吼着。
我想我今天定死无疑。
有几秒钟沉默,毛驴突然跑过来抱住我,哭着说:“你可想死哥了!”
我刚想推开他,他就在我耳边小声说:“想救你的朋友不?”我就没敢动,马上也搂住他,大声笑着说:“是你啊,大哥,我也想你啊。”
“想我死吧?”他在我耳边笑语。而后大声说:“误会,误会,既然是我弟弟的朋友,那就是咱们的朋友,走吧,喝酒去,我请客。”
我刚想推辞,他又说:“你不去我就卸了那小子一条腿。”
我犹豫了,武斌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这顿酒喝得我哇哇大吐,好在毛驴没有难为我,让我和武斌回寝室去了,第二天醒来我还头疼欲裂。
我问武斌怎么回事,武斌哭丧着脸说,他在外面的酒吧认识了一个跳舞蹈的,没想到他和黑社会有联系,已经打了他一顿了,本来以为没事了,今天只是去玩,没想到这帮黑社会还要整残他。
“你认识这个黑社会头目吗?”
“不是你什么哥吗?”他疑惑的问。
“不,我不认识他。他认错人了,我是为了救你才和他周旋的。”
武斌笑了笑说:“算了,我现在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也笑笑,说:“你休息吧,我出去溜溜。”
当我刚走到寝室门口,就看见了毛驴,他靠在墙上看着我,好像是猫等着老鼠一样开心。
我想躲也没有用,就走了过去。他说:“来,我想和你唠一会儿。”
我们找到了一个小饭店。
他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点着。
“大学考的不怎么好?对吧?都怨我。”他开始就这样说,满眼的歉意。
我倒是觉得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我砍掉了他四个手指。
“哥这些年瞎混,当年把手造没了,也干不了力工了,后来就跟着一帮哥们闯黑社会,因为我不怕死,所以别人就怕我,现在我越来越下道,除了人不叨登,什么叨登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个混蛋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了他自己的。真是愚蠢。
“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我这个人早晚都是事儿,不是被江湖仇人捅死,就是进班房,也是个死,就是想见见你,不管你信不信,哥想你。”
我其实明白想念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从这方面看,他还是很单纯的人。
“我就来看你这一次,因为我一看见你,就想和你办那事,但是我不能害你,因为哥得病了,你以后玩这个也要注意,别染上脏病。哥不怕死,你不行,你还有那么好的前程,离那个武斌远点,他不是好东西,我是坏,他是阴。”
他说完这些话,又递给我一支烟。
我点点头。
他看见我有了反映,开心的笑了。
“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他从脚边拎出来一个黑色皮包,推到我跟前。
“我不要。”我低下头说。
“你不要我就天天来找你。”
我只好收下了。
“皮包不能扔比衣服还值钱呢。以后我就不来找你了。你以后也不可能找我。别和坏人在一起,慢慢就学坏了,这就是我不来找你的原因,怕把你带坏了。我走了。”
说完这些话,他就站起身离开了。饭菜他一口没动,我感觉他很匆忙,心事也很重。
之后我真的没有再见过他,但是也不再恨他,我对他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他和别人一样看不起自己,但是还是明白自己的所爱,为了这个做什么也不顾及,更不后悔。第六章
海风说我连续三年得到全额奖学金就特意来看我,当我第三次踏上讲台时,忍不住往台下看,毕竟北京到哈尔滨不是三步两步,怎么能要求他大老远的来呢。在我和校长握手时非常紧张,校长帮我整理一下衣襟对我说:“小伙子,好样的。”
我感激的连声说谢谢,他又给下一位同学班奖去了。当我面对同学,手捧证书等待拍照时,忽然发现台下站起来一个人,正在拼命的给我鼓掌,我险些跌下讲台去,那是海风,真是一诺千金啊!
领奖结束后,我几乎是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搂住我,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走,吃饭去,犒劳你!”
少不得又是推杯换盏,烂醉如泥,从饭店出来,海风突然不走了,坐在路旁的栏杆上抬头望天,夜是橙黄色的,天空已消失不见,仿佛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月亮像是一只独眼怪兽的眼睛,正在窥视着这个世界,这个怪兽的脸上还布满无数闪亮的雀斑,那是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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