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一心一意抚养着老虎时,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老赵家的老娘们被自家的男人打了个半死,原因是她做了丢脸的事,好像这事还是被我发现的,我并不知道在无形中得罪了那个女人,她跟别人说有机会要弄死我呢。
我并不害怕,或者还没有到害怕的年龄,生死对我来说还很模糊,死对于我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并不比黑暗或者孤独更可怕。
海风放学后来看我,为我带来一个漂亮的书包,我没有接,支吾着说:“你看,我的老虎腿都被爸爸摔瘸了,我不想把它给你了,你的书包我也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海风笑了说:“我不要老虎。书包是我送给你的,只要你让我有工夫来看看老虎就行了。”
“真的吗?”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真的。我永远不骗你。我说的话都算数。”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的脸突然红了,觉得他是那样的让我喜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我对他的亲近。
我和他肩并肩坐在河岸上,老虎就跟在后面,它长的很快,已经有板凳高了,前面突然拐出一群鸭子,老虎扑到鸭群中一顿追逐,鸭子慌乱的逃窜着,那摇摇摆摆的样子把我和海风都逗乐了。
海风说:“你听过安徒生童话吗?”
我摇摇头。
“那里面有一个丑小鸭的故事,我讲给你听。”
我和他在河岸的一块石碑旁坐下来,他的语声非常温婉,我听的都入迷了。夕阳慢慢的往山脊后面滑去,山脊的顶端被描上了一抹淡蓝色,而小河面弥散着太阳的光,突然变得金灿灿的。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身边的鸭子都变成了白天鹅,在黄昏的小河上空展开雪白的翅膀,它们飞啊飞,我也跟着一起飞。
“你早晚也会变成白天鹅的。小木,你很聪明。”海风摸着我的头说。
“是吗?我觉得自己很笨,什么也做不好,简直是个废物。”
“不是的,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会有出息的,但是你得听我的。要好好学习。”
“我明年才能上学的。”我无限遗憾的说。
“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教你,去我家吧。”
我们站起身,之前我一直拒绝去他家,因为我觉得他妈妈太干净,会讨厌我的邋遢。
一切和我想的不一样。他的妈妈是个很慈善的人。对我非常尊重。他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坐在干净的橘黄色沙发上。 有工夫的时候她还会给我们讲《海的女儿》,然后让我们自己玩,她去做饭。
别人家的房子都是土灰色的,只有海风的家是金黄的,那时的乡下很少见到砖房,他家是第一座。再有就是书记方家。
我不明白海风家为什么那么有钱,他说他生下来家里就是这样的,吃喝无忧,但是他也有一个烦恼,不能对外人说,他答应了妈妈要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也不能告诉我,我就不再问了。但是最后他说这也是他和妈妈从沈阳远走他乡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从海风家出来已经很晚了,因为害怕我走的很快,突然我的双脚猛的离开了地面,开始头朝下飞行。我吓的“哇”的一声哭出来,接着我就跌落到了一个宽大的怀中。
“哭什么啊?吓着你了?”说话的是我的邻居,汤沃野。也是我姐姐的一个追求者。
“我害怕啊,当然要哭啊。”
“男子汉不能哭,看把你吓的。好了,我把你抱回家吧。”
我没说什么,实际上我很贪恋他温暖厚实的胸膛。他长的是那种不拘小节的类型:一只特大号的水缸往他的中间一放就成了他的腰,两条黑色的蚯蚓在他的眉毛下边匍匐着,那就是他的眼睛,而眉毛压根就忘了长,徒然的显出一副宽大的眉棱骨来。
他非常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会一把将我抓起来放在膝盖上,无论我怎么拳打脚踢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是我并不讨厌他,或者是我渴望父亲的扶爱,此生都不可能得到,从他身上我得到了满足。这是我后来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知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回事?”他忽然低声问我。
“我姐姐?怎么了?”我问。
“她最近总是不搭理我,我一到她身边,她就让我滚一边去,我心里堵的慌呢。”他无限委屈的说。
“我不知道你们大人的事。”我傻呵呵的笑着。
“那她最近和谁好,你知道吗?”他又问。
“和陈强。”
“陈强?”他惊呼。
陈强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后一直寄养在他的家里,他的父母当陈强是自己的儿子,他也就当他是自己的兄弟。
“我知道了。嗨!真没劲儿!”他将我从肩头放下来,因为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来我家呆会吗?”我问。
他摇摇头。我看得出他很不高兴。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满七周岁了,妈妈给我准备了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装在了海风送给我的书包里,就算上学了。
老师嫌我小,又不爱说话,看样子就是个难缠的,不肯收,后来总是要妈妈说了无尽好话,才肯让我做旁听生。开始的几天我诚惶诚恐,不知道上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了,开始不爱坐在那里闲呆,逃课变成了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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