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和陈强在榆树屯完的婚,姐姐和沃野也来了,送了很厚的贺礼,这是我这些年来遇到的最开心的事情。
婚后他们去了哈尔滨。
有一天我听人说村头来了一个老头,都站一天了,我也好事,就出去看了看。夕阳中果然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我的父亲,我知道他要出来了,因为母亲的事情我始终不能原谅他,也没去接他。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了,脸上都是暗斑和细密的出血点,矮小的个子更加矮小,人瘦的尤其可怜。我停住脚,怀里还抱着女儿,如海。
爸爸怀里也抱着什么,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他拖着腿一步一点,慢慢的挪到我跟前,想必是风湿病加重了,然后将小狗递给我,怯生生的说:“我刚从路边捡到的,太小了,没人管得死。”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向村外走去。
我鼻子一酸,连忙走过去,扶助他的胳膊,叫了声:“爸,咱们回家吧。”
因为小红是满族人,可以申请二胎,三年后又为我生了个儿子,我很高兴,如海也满四周岁了,非常的聪明淘气。
她爱趴在我臂弯中打瞌睡,我看着酣态可举的她,心想她也会遗传海家的那种病吗?我的小天使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呢?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爱她,照顾她。
我常常给她讲村里有一个英雄叫海风,从大火里救出十几个孩子,最后牺牲了自己。她有时也会问:“他知道我吗?他会像你一样爱我吗?”
我笑着说:“会的。”
我想总有一天我得告诉她他是谁的女儿,等到她成家以后,或者更久一些。
我常和风阿姨通信,也问过她海家家族中有女孩得病的经历没有。她说海风有几个堂姑,都很健康。我就把如海的照片寄给了她,她回信说:你女儿太漂亮了,怎么有点像海风呢?
我再回信告诉她,那就是海风的女儿,等大一点就带她去看她,她的回信马上到了,我能感觉到她殷切的心情。
日子对于我们好像很平淡也很幸福,但是总会有些不如意,我有一次回家去拿东西,刚走进院子就觉得不对,窗帘拉着呢,小红还没起来吗?
我推开门,门居然也没锁,我看见了不应该看的一幕:小红和毛毛正在巫山云雨!我悄然退出来,静静的走出院子。顺便帮他们锁上了大门。
之后我领着儿子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要拿出来那天我紧张的要命,如果孩子不是我的,我保证有人会付出血的代价,谢天谢地如洋是我的!符合率百分之九十九。
之后我回到了家里和以前一样快乐,对小红一样好。
那天我领着一双儿女在河边玩,孩子们都躲进了幽暗的密林里捉迷藏,我坐在那里看天,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华丽天空,太阳已经离开,冥河之水泛溢上来,满天蓝的透明,蓝的空灵,偏有水墨色的云千姿百态的游来移去,反衬得那蓝的罕见,当这蓝暗下去的时候,云彩变得沉重而冷漠,但是夜色还是将他们吞没了,于是天空变得深奥,空洞。
黑暗将黄昏时的美丽撕扯的支离破碎,天地已经没有边界,只因有一丝黄光透射而出才能见到一圈圈黑云死蛇一般飘在天边,那黄光便是月亮起源的地方,我看见转瞬间那里便崩射出一个光芒四射的亮点,接着半个堇色的月牙便涌上来,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绝对的一尘不染,周围渐渐亮了起来,淡云变成了深浅相间的金黄色还间着丝丝红色粉色的脉络。
月亮便在如水的世界上空跳跃着,我看着它,无比喜悦,不再那么烦恼,我知道我和海风都出生在那月亮初起的地方,而海风已经回去了,于是我与他的灵魂约定总有一天我也将从这个尘世中脱离出去回到我们共同的故乡。
这时,我忽然看见海风从河面上走过来,他的头发在月亮底下闪着金属光泽,眼神深情而迷离,他只看我一眼就消失了,于是我的泪水滑落下来,滑过微笑的脸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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