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哥
眼前的男人是我一个所谓的远房亲戚,我一直叫他虎哥。说是亲戚,其实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他实际是我姑父表哥家的侄子,说起来真的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们整个家族里最有钱的算是我的小姑姑家了。小姑夫原来是县城附近的村民,八十年代开始跟师傅学习成为一名手艺出众的木匠工,因为有点市场经济意识,很早就开始建起了一个家具加工场。最初是自己生产简单的家具,随着组合家具的诞生,吸引了不少商品房的用户。小姑夫变看准时机在县城开办了第一间家具商场,短短几年时间赚取了第一桶金,成为县城中第一批富起来的冒尖人物。
只可惜小姑姑对娘家并无太多的亲近,我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她也就是过年过节给点小钱而已,至于我们这一辈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照过。
不过因为小姑姑家的家具加工场就在县城附近,里面有七八个工人住着,地方大得很。我有时没地方去,也会去玩玩凑凑热闹,顺便蹭顿饭吃。
高二那年中秋,学校不放假,我晚上到小姑姑家吃饭。
饭桌上有个身材匀称精干的小伙子,大概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举止却挺老练的。留着当年很潮流的四六分头,皮肤白皙,五官俊秀而不失男人味。他话不多,但是喝酒的作风却是异常豪迈,几乎是来者不拒,虽然是小杯子,但是也是杯杯见底。
桌上的客人很多,但没有几个是我认识的,只顾埋头吃饭。没想到那个小伙子端了一杯酒走到我面前说:“这位怎么称呼啊?第一次见面我先喝为敬了!”我平时是不怎幺喝酒的,面对着他这幺正式的敬酒,脸一下子刷地就红了,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虎子,你别叫他喝。这是你表婶家的大侄子,在县城上高中,叫海洋,正准备考大学呢,喝什么酒啊!”小姑夫站起来大声嚷道,然后又对我说:“海洋,没事儿。这是我表哥那边的侄子,你叫虎哥就好了。他最近才过来帮我负责看管加工场。”
他有点腼腆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啊,我——呃,我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海洋,那我就先祝你考上大学,你不用喝,我再替你喝一杯。”
白皙的脸上因为喝了酒,泛起了红潮,一双俊目闪着一种自我解嘲的调侃。
我满脸通红地说了声:“谢谢虎哥。”
“好啊,未来的大学生!”他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仰头又见底了。桌上的客人见他这么豪爽,忍不住又鼓掌又叫好。
一时间酒桌上就更热闹了,互相抱头揽颈,纷纷举杯,喝五吆六的。
对这种场合,我是特别尴尬的,既不会喝酒,也不会说应酬话。
只好抓紧时间吃饭,看着一大桌子菜,垂涎欲滴,好久没开荤了,啥也别说了,加油使劲吃。
不多一会,我吃饱喝足就跑到外面散步去了。
中秋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
淡淡的月光下,一切都像笼上了一层轻纱的梦,看上去那么美。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是年轻的我无法体会的,但是我为什么不可以像苏轼的祝愿那样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最近其实一直都很郁闷。
学习提不起劲,成绩也下降了,班主任找过我谈话,说我上课有点心不在焉,提醒我要集中精神听课,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我何尝不知道学习对我的重要性呢?
亲爱的老师,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尤其是当你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更何况你爱上的竟然是自己的同性同学,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啊!
想起那个缠绵的春夜,心里依然惆怅不已。
在我无数次祈祷中,上天终于安排了我和秦晓军同床而眠的机会。也许是青春的荷尔蒙正是旺盛的时候,两个相拥而睡的两个年轻人都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对方。
让我不能自持的是,一直毫无动静的他突然转身用力地抱着我,随即热烈地亲吻着我的嘴唇。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淹没的我,脑子乱成一锅粥,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装睡,还是突然醒来的。
我全身绷紧,僵硬地像木头一样,面对着他热情地亲吻,却不知作何种回应。他双手捧着我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好一会,我才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一条湿漉漉的舌头趁机顶开我的牙齿,像蛇一样钻进我的口腔,不停地搅动着。我的神经渐渐苏醒了,热烈地回应着他。他把我的舌头轻轻地咬着,时而轻,时而重,啃得津津有味。
天哪,原来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是这样亲热的!原来接吻的滋味是那么美妙啊!
随着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他一边啃咬着我的舌头,一边用两条腿把我的两条腿紧紧夹住。然后腾出一只手把我的内裤扯下,再用他的坚硬不停地摩擦,冲撞我的下面。
不一会,一股像火山熔岩般的热流冲击着我的身体,接着一种像被电击般的痉挛瞬间吞没了我……
后来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当时他起床上了一趟厕所,换了内裤。我也趁他出去的时候把自己清理干净了,当他再次在我身边躺下的时候,我已经睡意朦胧了。
那一夜,在他的怀抱中我睡得很安稳。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吓得我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连早餐也没吃匆匆地往课室里赶。
早读课早已结束,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开始响了。
我心虚地看到端坐着的秦晓军正在整理抽屉,神色坦然,便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这件事以后,我和他的关系会有质的改变。
我一直都处在惴惴不安之中,害怕、担心、甜蜜、憧憬,百般滋味在心头,总想他应该会对我有所表示吧。没想到一连几天,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和我一起上学,吃饭,洗澡,聊天,连看我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我心中闪过一万个念头:要和他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我对他的感情。
可是,这话能说出口吗?
他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说明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没有把我的感情放在心上。
那晚的事也许是荷尔蒙作祟,他和我做了一次青春期的游戏而已,和平时同学之间的篮球赛一样正常。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种游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可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我还在傻乎乎地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同性质的改变了。
可是,那晚的他不是很主动么?彼此的感觉不是很美好么?
为什么?难道他对我就没有一丁点那种感情吗?怎么可能?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秦晓军突然没在学校宿舍住了,他后来对我说学校的住宿条件太差了,他姐姐要他搬到她家去住方便点。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连串的感情困扰让十七岁的我不知所措,完全失去了方向。
班主任找我谈话的时候,善解人意地问我是否遇到感情问题了,可是我又怎么敢向他开口呢?
亲爱的老师,请你原谅这个多情少年的无知吧!
我当然很清楚我必须专心读书,必须考上大学,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但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又怎么能那么理智处理如此复杂感情问题呢!
上课无法专心,成绩明显下降,我在情感和良知中煎熬,无法自拔……
月亮渐渐升高了,到处是点着灯笼的小孩子,他们呼朋引伴,欢笑声让宁静的月夜添了一份美好。
我踱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周围还是大片的田野。就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写的那样: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了,我且受用这难得的片刻温馨好了。
中秋的夜风渐渐带着凉意,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地感叹:天若有情天也老,月若无情月长圆。
“海洋——海洋——”远处传来小姑姑的喊声,顿时惊醒了我。
我急忙向她跑过去:“姑姑,我在这呢!”
“夜深了,今晚就别回学校了。今晚和虎子凑合一晚吧,明早再去学校。你的牙刷和毛巾我放在原来那个地方。”
“嗯!”
“不过,虎子好像喝多了,你帮忙看一下,我先回去了!你姑父也喝多了,我回去给他煮点解酒茶。”
“好嘞。”
小姑姑的新家和加工场相隔五百多米,一栋带前后院的,三百多平米的别墅,鹤立鸡群地坐落在这片城乡结合部,气势非凡非常引人注目。不过五六年时间,小姑父就鸟枪换炮了,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回到加工场,酒席早已撤掉,客人已散了,我看看客厅的大钟,没想到已经快十一点了,得抓紧时间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刚推开原来我表弟睡的房间门,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结结实实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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