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底烧瓶。
烧瓶里有东西,蒋丞看清的时候愣住了。
烧瓶的圆肚子里悬浮着一瓣瓣的玫瑰花瓣,还有很多细细的银色小颗粒,随着烧瓶的晃动,花瓣在银色星星点点里轻轻旋转着。
顾飞从旁边的桌上拿了酒店的一个黑皮本子,衬在了瓶子的那边。
瞬间出现在蒋丞眼前的,仿佛是夜空。
银色的星光里,是飘荡着的玫瑰。
“好看吗?”顾飞问。
蒋丞看了他一眼,黑色的本子挡掉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眼神里全是期待。
“好看,”蒋丞看着他,顾飞的眼神让他莫名地心里一软,想起了小兔子乖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好看。”
顾飞笑了笑。
“里面……是什么?”蒋丞问。
“胶水。”顾飞说。
蒋丞笑了起来:“听上去也太不神秘了。”
“银色的那些神秘。”顾飞说。
“是什么?”蒋丞问。
“保持神秘感,”顾飞说,“就不说出来了。”
蒋丞笑着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瓶口用一个大钢球堵着,可以倒过来,钢球是打了胶固定的,但是顾飞做得很精致,胶几乎看不出来。
“丞哥。”顾飞放下手里的本子,把瓶子也拿过来放到了桌上。
“嗯?”蒋丞看着他。
“我过来,不是想说什么,”顾飞张开胳膊抱住了他,“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太虚了。”
这轻轻的一个拥抱,顾飞的气息瞬间扑过来,包裹住了蒋丞。
淡淡的,温热的,让人心静的感觉。
“嗯。”蒋丞把下巴搁到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我太想你了,我也很害怕……失去你,”顾飞轻声说,“我很着急,我怕我跟不上你。”
“嗯。”蒋丞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有些话,说出来了想收也收不回去,伤在那里就在那里了,抹不掉,”顾飞在他背上轻轻摸着,“我就是想亲口跟你说,面对面的。”
“说吧。”蒋丞说。
“对不起,”顾飞说,“我知道你不需要这句话,我不是为分手的事儿说的,我是为我……没有像你那么勇敢。”
蒋丞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我会像你一样勇敢,”顾飞说,“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个,我想让你看到。”
“嗯。”蒋丞低头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
“看我,”顾飞说,“千万不要看别人。”
“……啊。”蒋丞突然有点儿想笑。
“我认真的,”顾飞说,“你别笑。”
“我本来不想笑的。”蒋丞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忍住,偏头枕着顾飞的肩笑出了声。
“笑吧,”顾飞叹了口气,“这话要是录下来,我自己听一遍可能也得笑。”
蒋丞没说话,偏着头一直笑得停不下来。
顾飞没再出声,只是搂着他,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蒋丞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笑,感觉到眼泪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泪痕了。
“对不起。”顾飞搂紧他,“丞哥对不起。”
“滚,”蒋丞抱住他的腰,声音颤得厉害,带着鼻音,“滚蛋。”
“嗯。”顾飞应着。
“我操你大爷顾飞,”蒋丞终于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明明说过,会一直喜欢我,到我不再需要你喜欢为止!你为什么没做到!”
“丞哥。”顾飞在他背上揉着。
“你为什么就说算了!”蒋丞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怎么了就算了!你凭什么给我做主!”
“我错了,”顾飞低头把脸埋进他肩窝里,“丞哥我错了。”
“我还没说算了!你凭什么就说算了!”蒋丞吼,“个狗操的自以为是的玩意儿!你凭什么就说算了啊!是你一个人谈恋爱吗!是你一个人的感情吗!”
“丞哥我错了。”顾飞低声说。
“你他妈……”蒋丞喊了一半没了声音。
给我跪下磕头去吧!
这么长时间以来,蒋丞一直强压着自己要冷静,顾飞有顾飞的原因,顾飞性格里被心理阴影影响的那一部分不能怪他,自己可以冷静地坚持着,等着他醒过来,走过来。
但这种理性在眼下这一刻完全崩塌。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委屈。
道理我都懂,可现在我就是想骂人,想要抱怨,想要不讲理地指责。
他需要狠狠地吼出来,骂出来,喊出来,如果不是舍不得松手,他还想狠狠地揍顾飞一顿。
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砸在他脸上。
这将近半年来自己所有的感受都要化成疼痛让顾飞体会到。
虽然他知道顾飞也过得很辛苦,但现在他就是不想再理智,不想再讲理。
谁他妈还不是小公举啊!
小公举怎么能忍得下这样的委屈!
我操你大爷顾飞!
蒋丞紧紧抓着顾飞后背的衣服又吼了一声。
去他妈的这句干脆没了声音。
“先别说话了,丞哥,”顾飞有些心疼地抓了抓他头发,“我查过了,你这嗓子要慢慢恢复,情绪要……稳定。”
稳定你大爷!
这怎么稳定!
蒋丞推开了他,一拳砸在了他肚子上。
以顾飞的反应,这一拳他完全能挡得住,但他就那么站着,甚至没有侧一下身。
就憋了憋气。
蒋丞砸在他肚子上时能感觉到他的腹肌。
狗操的玩意儿居然偷偷防护!
他对着顾飞又抡了一胳膊,砸在他胸口上。
“还手啊!”蒋丞瞪着顾飞,这回有了声音。
顾飞在他第三拳抡出去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接着一拽一带,蒋丞就一个踉跄被他掀翻在了床上。
在砸到床上的一瞬间,蒋丞就突然没了力气,身体跟着床垫弹了弹之后就不想再动了。
“丞哥。”顾飞胳膊撑着床沿儿,单膝跪在了床边。
“嗯。”蒋丞应了一声。
顾飞没说话,低头轻轻在他唇上碰了碰。
蒋丞闭着眼没有动。
顾飞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地贴着他的唇。
暖暖的呼吸,轻柔地触碰,熟悉的气息。
蒋丞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了出来。
顾飞用指尖轻轻抹掉他的眼泪,低头把脑门贴在了他肚子上。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再动。
一直到蒋丞的手机在外套兜里响了两声,顾飞才抬起了头:“你电话响了。”
“嗯,闹钟。”蒋丞说。
“什么闹钟?”顾飞问。
“提醒要去家教了。”蒋丞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
“那……”顾飞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陪你过去。”
“嗯。”蒋丞坐了起来,抹了抹眼睛。
已经没有眼泪了,但眼睛有些发涩,感觉有些迷迷瞪瞪的。
“我去洗个脸。”蒋丞站起来走进了卫生间。
连续往脸上泼了几捧水之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些发红,鼻尖也有点儿红。
别的都还好。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拉了拉衣服。
衣服上有一块湿了的痕迹。
他摸了摸,这是刚才顾飞趴过的地方。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顾飞的脸,看不出什么痕迹。
顾飞的神技之一吧,无论是是忍着,还是掩饰着,他都能做到没有痕迹。
“走吧,”蒋丞拿过外套穿上,拿起桌上的烧瓶,“这个你先帮我背着吧。”
“先放这儿吧,晚上回来你再拿走?”顾飞说。
“我想带着,”蒋丞看了他一眼,“你背着。”
“好,”顾飞点了点头,起身把烧瓶放进了包里,“你是家教完了才吃饭是吗?”
“嗯,本来想跟赵柯说好先去吃烤肉,吃完再去家教的,”蒋丞笑了笑,“现在来不及了。”
“那晚上叫他一块儿吃烤肉?”顾飞问。
“不用,他肯定已经去吃了,”蒋丞说,“晚上……我也不想叫别人一块儿吃了。”
“嗯,”顾飞穿上外套,背上包之后过来搂了搂他,然后过去开门走了出去,“我以为你这学期会退掉一份家教呢。”
“时间安排得过来就不退了,”蒋丞说,“这两家家长都挺好的,就先都干着吧,钱还挺多呢。”
顾飞看了他一眼。
“我学费啊,”蒋丞说,“还有生活费资料费,花费挺多的。”
“知道了。”顾飞搂了搂他的肩。
家教一小时,蒋丞开始有点儿担心自己嗓子不行,不过大概之前不是情绪原因,纯粹就是吼得太用力才没声儿的,这会儿讲课的时候,倒是都正常了。
还略微带点儿磁性。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小姑娘抱着胳膊,一边说话一边剥了根棒棒糖叼着。
蒋丞看着她没说话。
“干嘛,休息时间也不能吃么?”小姑娘啧了一声。
“我说休息了吗?”蒋丞说。
“烦,”小姑娘把棒棒糖咔咔几下咬碎了,把棍儿吐出来,“行吧,继续讲。”
蒋丞拿过她的卷子,把剩下的半张继续讲完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蒋丞看了一眼桌上的钟,“有时间把今天我给你圈出来的那几道题做了。”
“嗯,”小姑娘应了一声,又推了推桌子,“问你呢,是不是有什么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