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刘正老板就是牛,三年竟然让刘正毕业答辩了,他的答辩派对是我一手操办的。刘正已经在台湾找到份满意的工作。他回台湾前将他那辆破丰田白送我了,我坚持给他钱,他死活不要。是我开车送刘正到肯尼迪机场,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刘正不让他那些台湾同胞送他,而仅仅是我一个人送的他。
临走前,我给刘正饯行,他给我留了他父母家在台湾的住址,我先挑衅说等有一天大陆的飞弹打过去你赶紧回美国,就住我那个地下室。刘正说他这个服兵役时的台湾海军陆战队队员会誓死保卫国家。我说:好,那时我也回国,大陆青壮年男人太多,不用我这一介书生扛枪,但我能够从事武器制造工作。刘正笑了,他说人类在向前发展,民主终将取代独裁,会和平独立的,我说聪明的中国人不打聪明的中国人,和平统一我们都是赢家。
玩笑过后,刘正问我真的回中国,他认为我不该回水深火热之地。我说你看过去台湾的学生很多人念了书都留在美国,现在你们几乎都回去。也许若干年后未来大陆出来的学生也都回国了,一切都在改变,我们难以预见未来。
机场上,在刘正准备进安全通道前,我们都有那么一点点离别情绪,毕竟相处几年,这一走有可能永远天各一方。刘正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到台湾玩时一定找他。我回答他到大陆旅游时我带着他逛北京城。
如今我与戴晓翔已经恢复从前名符其实的室友关系。因此倒让我认清一个事实:如果我不主动“骚扰”翔子,一般情况他不会主动与我亲热,当然躺在一起抱一抱,耍个赖之类的除外。现在我不让他动我,我也不去碰他,也许……对于戴晓翔来说求之不得。
我有一个在大事上善于自我反思自我检讨的“毛病”,所以渐渐我得出结论,翔子的所作所为是必然的,搞得我措手不及是因为我极力回避去猜测去怀疑去预见未来。八个字,飞蛾扑火,咎由自取。
认清“敌我”、认清形势,依然不能解决浑身上下五脏六腹都不舒服的问题。我在继续寻找良方。于是我就同那个热聊过一个星期,然后断了音讯,当我告诉他要见面时他立刻热情起来的网友见面了。
那之后,我见识了一些事物也见识了一些人。晚上酒吧里GOGOBOY表演秀值得一看,不仅仅因为他们挑逗的动作火爆的身材,最后一脱暴露出那具有专业水准、够直够粗够长的家伙令人振奋。但我从不蹦迪,没那天赋和兴趣,只能买酒自饮,相当无趣。再以后BATHHOUSE我也见识了,还参加过唯一一次私人派对,为了那次派对,我特地到百货公司里买的内裤,在浴室那小破镜子前提气收腹左照右照。
所有以上这些经历的最大收获是我的审美趣味越来越不拘一格,感情冲动越来越罕见稀有。
至于我见过的那些人,省去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以及来龙去脉仔细讲解,只说说体会。首先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市场中,高肖华的市场价格,市场定位,人气指数,受欢迎度指书都需要全新的认识。本人曾经的与异性的经历虽然没任何辉煌,但我对自己从没有过市场意识,我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市场价值。
其次这里有人种问题,有选择范围问题,有现实问题。那时,我对开放式关系难以接受,对一夜情心有余悸,甚至对目的明确、所谓认真地寻找另一半都感觉可笑,自尊心从没有过的强,自信心从没有过的弱。
前面我曾说过,我是基于得到深刻感情寄托,而立志成为一名同志。当我发现除了可能得到肉体与最肤浅的精神慰藉外,对于我这个还没从戴晓翔的光芒中走出来、总感觉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死心眼儿来说,不太可能得到自己寻求与渴望的东西时,于是开始对很多事情产生怀疑。
我是个靠近化妆品柜台都头疼的主儿,有可能做面膜往脸上招呼保养品以求保鲜保值吗?我需要时刻带上面具掩饰自己另类的举止?我是想到女性下体就感觉恶臭无比?跟女人上床难道没有过快感嘛?答案是彻底的否定。那我为什么要选择GAY的生活方式?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贴个标签?
阴影与混乱再次笼罩我,导致对所见所闻所作所为里负面部分的夸大,然后抵触与厌恶。最后得出结论:我入不了那群,不是那人。除非……除非我能和一个象戴晓翔这样的男人自然而然地一直鬼混到底。
还有一点,这也证明,本人再次下错了药,那么良方应该是什么?
系里的秘书给大家发了电子邮件,告之王芳阑尾炎手术的消息。我是在王芳手术后第二天独自去看望她的。她告诉我后天就出院了,我说我可以来接她,王芳说不用,已经安排好了。我没问她怎样安排的,不过我在医院里呆得大半天中没看见库克或者其他男人的影子。
王芳说她要上厕所,我说我抱她去,她就是不同意。
“别扭什么劲儿啊!”我皱起眉头责怪她。
王芳不再固执,我们相互望着对方,意味深长。
我将王芳抱到厕所,然后出去将门关上。等听到冲水的声音,我敲门问她好了没有。当我把王芳抱回床上后,王芳的话比先前少了。我们似乎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中。
我在想有些人能做到把女人干了后可以同没事儿人一样,大大方方地做普通朋友,为什么我就难以做到?现在我即不想同王芳上床更没兴趣同她谈情说爱,可我总是能嗅出我和她之间某种特殊的味道。我应该改掉这“坏毛病”。
好在我和男人可以做到。比如我的某位炮友。他的信我一封不回,他给我打到手机上的电话,我可以做到听出他的声音后立刻关机。如果他也写篇小说,那么他笔下的高肖华该是薄情寡意的一个烂人。
晚上回家时翔子已经在家里了。他问我怎幺九点才回来,我刻意告诉他在医院里陪王芳。戴晓翔看看我,什么话没说。
我也不说话。
我上网的时候,听见身后戴晓翔的声音:“你和王芳和好了?”
我没看他,对着屏幕回答:“有可能。”
“你们想结婚了?”他问得倒是一句接一句。
“你有意见?”我扭头瞪着他问。
“真的假的?”翔子又问,并笑了。
我也笑了。我不知道这玩笑在戴晓翔心里有什么反应,反正对于我,非常难受。
“周末再出去玩儿吧,现在天暖和了……”类似的请求王芳也有过,那时我一口就回绝了她。
“……我最近累得头疼,有时候心脏都乱跳,真受不了了,还不如去画画。”翔子还在说
我猜测自己当时一定是眉头紧皱,因为我也感觉头疼,心脏乱跳,筋疲力尽。
“你要精神放松,就算哪门课没过,大不了就是浪费一门课的钱,瞎紧张什么。”
“一门课?一门课的钱要是在大街上挣也不容易呢……”翔子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他走到我身边,双手搭在我肩上,说:“帮我按摩吧。”
“上午一直拧管子,手上一点劲儿没有。”我在做徒劳地抵抗。
“那我帮你揉……”翔子的双手真的在捏我的肩膀,然后又抓过我的一只胳膊在手腕处又揉又捏。
戴晓翔的举动让我很舒服也很难受,很难受又很舒服。这大概就是SM的精髓,我当时热衷于这个。翔子象征性的按摩换来的是躺在床上痛快地享受一番。一边享受,他还一边问我:“咱们去哪儿玩儿?”
“你想去哪儿?”我反问。
“只要是开车出去放松,上哪儿都行。”
“你不是想去DC嘛,找个LONG WEEKEND去一趟。顺便还可以到VIRGINIA,我有个同学在那边,离DC很近。”我建议。
“我C,我现在就想去……对了,你那车行嘛?”
“想什么呢?当然是租车了。”我回答。
戴晓翔的身上的骨骼肌肉得到放松后,他仰躺在床上,我坐在他身边,我们再次无言相对片刻。
翔子对我笑。我也微微一笑。我想站起身,离开他,可翔子一把抓住我,非常用力,我被他拽倒在床上。
“还生我的气?”翔子笑问。
“不是生气与不生气的问题。”我干脆也倒在床上,看着翔子,认真回答。
翔子笑了,没有接我的话。
“你现在和陈舒亭到底怎么着了?”我很平静地问翔子。
戴晓翔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他象被割了舌头,就是不说话。
我把脸转过去,不想看他。
翔子开口了,他问我:“上礼拜五晚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四点多才回来。还有一天晚上,你一宿没回来。”
我的舌头也被割了,我也不回答。
“是不是在王芳那里?”翔子问。
“就算是,你想怎么着?”我再也沉不住气。
翔子没立刻回答我,他也不看我,两眼望天:“不是我说坏话,她真不怎么样,实在不配你。”戴晓翔的语气非常认真。
我没反应,不知道是该乐还是该哭。
“我困了,睡觉去了。”翔子说着要起身,结果被我按在床上。
那是我们冷战之后第一次亲热。依然是我主动骚扰他,我发现他没有兴趣,非常沮丧,于是我放弃了。接着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戴晓翔突然翻身压在我身上,我们又是沉默着注视对方片刻,然后他很浪漫的、艺术的、温存的、在我看来还有讨好地和我接吻。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将积压已久的欲望与诸多复杂情绪宣泄在与戴晓翔的身体交流之中。翔子表现得特别随和,就像个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老公似的宠爱着我、纵容着我,象个乖巧、温顺的老婆一样迁就着我、顺从着我。当激情过后,我搂住翔子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怀疑自己必须有强大的外力才能摆脱目前的局面,如果找不到这外力,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我情绪饱满地开始安排行程,联系哥们儿,查地图,算时间,到处找租车和旅店的减价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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