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3)
第二天,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我就离开了酒店。如果不是工作所迫,我真的不想离开。我在桌上放了钱,两千元整。那是我和“慕霆”的老板商量好的价钱。还有一张便条,我说我希望他能陪我几天。一天的工作在等着我,我不得不去面对。但是我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今晚他还会不会来?夜幕刚刚降临在这座海滨城市,往来的人群和穿流的车子,形成了一道新的风景。我谈判的地方,离海边很近,从窗子里,可以远眺被夕阳映红的海水,就好像是一条富有动感的艳舞女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的谈判对手,请我到一家上海菜馆去吃饭,我谢绝了,告诉他我有别的安排了。就这样,他们驱车将我送回酒店,我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里。房间里没有人,桌上的钱没有了,便条多了一张,上面很清秀地写着几行字:“我不能来得很早,要到店里报到之后,才能回来。等我。慕霆。即日”
我到楼下的餐厅里,吃了些饭,然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视,静静的等着他回来。九点一刻了,门铃响了,我起身开门,他真的来了。这次他穿了一身很蛊惑的黑色衣服。把他的身材塑造得更美了,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兴奋的光彩,这样使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迷人。他的脚上套了一双很前卫的皮拖,粉白修长的脚趾和带有釉光的趾甲也是那样动人。他关上门,靠在门上,双手反剪在背后,歪着头,俏皮地看着我。我跟上一步,将他拥入怀中,当时的想法,就像日剧《御法度》中的一句话:“纵使减寿也在所不惜。”我们就这样吻了很久,直到双方都喘不过气来。
“我们去海边?”我用腮摩着他的耳朵,“今天我在谈判的地方,看见海了。”他抱着我的腰,揉着我的臀部,双臂有力地夹着我的肋骨:“好,我好久没去海边了。你去过明斯克号吗?深圳的一个有名气的景点,真正的航母耶!”我用鼻尖嗅着他耳后的皮肤和头发的味道,轻声地说:“不!那里太喧嚣了,我们在安静的海边走一走吧。那样心情会很开阔。”他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摸着我的肩胛骨:“听你的。”我们打的士,到了最平坦的海边。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看见海,开始我们还是牵着手走。慢慢地,我们开始小跑,最终上气不接下气地沿着海边跑着。太阳已经下去了,但海天交界的地方,还有与蓝天没有溶解的红色。海水却被快要圆满的月亮,映托得特别有质感。我跑不动了,挣脱了他的手,扑在并不干净的沙子上。他也停下来,坐在沙子上,双手叉开,把头发向后梳理了一下,也倒在沙子上。我们就这样,用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平息吁吁的气喘。
“霆,你会浪漫吗?”我一边清理粘在脸上和手上的沙子,一边拉下紧紧箍着我脖子的领带和衬衣扣子。他没有坐起来,懒懒的回答我:“有过,但现在是浪不起来了。”我哈哈的大笑起来,因为他的话里,旁敲侧击的自我解嘲:“没关系,我脸皮很厚,我来浪就行了。”这次他也笑了,两三个滚就爬到我身边,一下把我狭在他怀里,用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半真半假地:“来吧,让我给你评评分。我很有资格当评委的噢!”我知道他话里的隐义,又是在拿自己开玩笑,我生气了:“你怎么这么贱呀?我没有看不起你,你怎么总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好吗?”他蛮不讲理地将我压在身下,一边咬我的嘴唇,一边说:“不要你管,我就是这样,我习惯了。”我想挣扎,但是他真得很有力气,从他瘦瘦的身材可真没看出来,也许是我们坐办公室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我无奈地被他亲吻着,脑子里想着,他的举动怎么总是和外表对不上号呢?不过,他这样的主动和蛮不讲理,让他秀气的外表里多了一些男人特有的魅力,这比他迷人的外表,更让我心仪。
在他狂热的亲吻下,我再一次掀起了情欲的高潮。在月光下,我们互相脱掉对方的衣服。海风吹过来,驱走了闷热难耐的苦恼,带来了一丝凉意。他的汗水咸咸的,微微有些涩味,虽然不甚美味,但我却在品尝时,感觉好幸福。海的波浪轻轻地在沙滩上推进、消退,消灭了一切曾经留在上面的痕迹。我用两条腿和会阴部,紧紧夹住他的阴茎,他像一个初尝性趣的男孩一样,粗暴地温柔着我。我兴奋极了,毫无顾忌的叫起来。
“阿——”一对来沙滩上散步的情侣寻声看见了我们,也许被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吓到了,几秒钟的时间,空气好像都凝固压缩了。他们猛然间醒悟过来,转身就跑。我和他才醒过神来,我看看压在身上的,以月夜星空为背景的他,特别具有一种原始野性的神秘和美丽。他垂着头,看着我,突然哈哈地笑起来。我想起来刚才那对情侣的窘态,也实在忍不住笑起来,我一把把他推开,翻身坐起来,在他脊骨微显的背上,使劲儿打了几下,埋怨他:“都是你!都是你!”他笑得喘不上气来,我被他逗得又想起来那对情侣的表情,又笑起来。就这样,我们笑了很久,很久。
我提议,用海水冲一下凉,准备回酒店。他没说什么,只是和我一起,慢慢走向海水里。海水很热,浸在皮肤上痒痒的。我们洗掉了身上的汗水和沙子,光光的走回到岸边来。我们用内裤当作毛巾,把身上擦干,套上外衣。他对我说:“再玩儿一会儿吧,时间还早,我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我不忍心拒绝,便说:“那你说我们干什么?去酒吧还是什么地方玩儿?”他反感的:“不去不去!我受够了那种地方!金钱主宰一切的地方!弱肉强食,有钱人的快乐建立在没钱人的痛苦之上!华丽的外表,孕育了黑暗和罪恶的勾当!”我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没看出来,你说话倒有点像个哲人。”他任性地说:“什么这人那人的?我就是我,我就这样。我不是没有能力,可这个社会却仅需要我出卖肉体,我心甘情愿,我人穷志短,我就是需要钱,别管我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需要钱。这样致富快嘛……”他有些抽咽,我理解他的心情和委屈,我不想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揽着他的胳膊。
等他的情绪平静下来,我才说:“你家在杭州市吗?”他抬起头,看着远处沙滩上象怪兽黑影一样的石块,侧面的他,剪影般的轮廓,又是那么完美,我心里感觉怪怪的,暗暗嘀咕:“你就不能有点缺陷吗?这样完美太不真实了,也许会不长久。”他说话了:“不,我家在淳安县。你知道吗?”我说:“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临安县。宋高宗赵构的南宋都城嘛!”他说:“我爸爸是淳安一所中学的老师,很平常,死的时候也没当上个一官半职的,老实巴交的一辈子,妈妈在县里一个局里的财务科。现在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了,那个局名存实亡,不发挥什么作用了。”我问:“你妈妈在哪里住院?”“原来准备在杭州二院做手术。后来妈妈单位实在没有钱。现在回家里的医院做化疗。”“噢。”……我们就这样沿着海边走,深圳的绿化作得真好,灌木和乔木错落有致地分布到所有可以分布的地方。空气也就因为海风和时常的雨水而格外清新。海边显出的浓云像被墨水染过的棉球,一片片贴在那里。
他忽然问我:“宇,你知道自己是同志,是多大的时候?”我重新坐在沙滩上,我身体向后仰着,两手从后面支撑着,两脚伸向海的方向,交叉着:“大约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吧?”他双手抱在胸前,一条腿站着,另一条腿抵住背后的棕榈树,惊诧的说:“那么早?你怎么知道的?”“噢,自己想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我和女孩子可以玩儿得很好,却和男孩子玩儿不来。对女孩子毫无感觉,对我们家对面楼上的帅哥暗恋了整整四年,却始终连一句话也没说过。看见特别帅的男孩儿,就莫名其妙的激动、脸红,手淫的时候总是想着与帅哥邂逅的情节……还不够呀?”他笑起来:“够了!我怀疑你是天生的GAY!我就不是,我是开始做这一行,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以前我有女朋友,现在也在和我通信。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这时海风大了,将我们的头发吹向后面,我被他的话吸引住了,扭头望着他:“为什么?”
他蹲下来,从后面抱住我,边吻我的脸边说:“你给我的第一感觉,并不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更像一个纯洁的神职人员,我猜你一定没有什么经验吧?我是说对性或者感情方面。从和你做爱中我能感觉得到。”我被他言中底细,故作镇静地没露声色:“还有呢?”他说:“还有?还有你的娃娃脸,虽然你比我还大两岁,但是看上去,你还没我大呢,让我能疼你。还有,我看了你没有收起来的文件,我想那也许并不重要,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很抱歉。但是你的才华真的太出众了,在同龄人里,实在少见。还有,你是我做这一行以来,第一个尊重我的感受的人。我知道,你理解我,不轻蔑我的人格。”我吃惊地听着他的话语,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如此了解,我真的低估了他。我还以为除我以外的漂亮男孩子,头脑都一塌糊涂呢,今天算我看到了第二个例外。我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继续说着:“我现在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我感觉到,我自己也很脆弱,需要一个比我更坚强的人来支撑我的情感生活。我对男人的坚实和厚重产生了依赖,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男人了。而你,性格的坚强和相貌的清秀,让我心动了……”我刚想说话,被他用手挡住嘴唇,他继续着:“什么也别说,不管你相不相信,还是认为我有什么想法或目的,我都得告诉你。我知道,我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为了妈妈,昨天的两千块钱,我收下了。但是,从今天起,无论我和你做什么,都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直到你离开深圳,我都会尽量陪着你,尊重我的话,不要再提钱的事。好吗?答应我。”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吻着他的手指,轻轻地说:“这算什么?我们是相爱了吗?这是一见钟情吗?”我拨开他的手,在一次与他疯狂地热吻……
我竭尽全力,体会他给予我的爱。我伸出舌头,舔着他的乳头、掖窝、肚脐甚至脚踝。听着他兴奋的呻吟, 我更是难以自持。我品尝着他马眼里尿道球腺分泌的粘液那咸咸的味道,感受着男性最神秘部位特有的气息,体会着浓密的阴毛在我脸上摩擦而引起的哪怕最细微的刺激。我癫狂着,祈祷着这一刻能够永恒。他象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KY,再一次进入我的深处。这次他进得很深,恰恰抵住我的前列腺了吧,我猜想是这样的,因为那种刺激实在太强烈了。我本能地扭动着身体,这样我就能配合着来自于下部的刺激,同步地享受到好象伸懒腰一样的放松的感觉,和与他身体发肤接触的快感。我们轻车熟路,交换着各种体位。最后,他跪在沙滩上,双臂搂着我,我骑坐在他的双腿上,用我的双脚在他背后紧紧勾在一起,我的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听着他低沉的,类似怒吼的粗重喘息。我的高潮又如约而至,我抽回双手,紧紧地抱住他,那种身体深处的似痒非痒的感觉,让我产生一种像要拼命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条件反射,我伏在他的肩上,紧紧地咬住他的锁骨。他突然失去了我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的支撑力,失去了平衡,他一挺腰,想要找到平衡,但是太晚了,我们一起向他的背后倒下去。他啊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着我一滚。压在我身上。他也达到了高潮。我再次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般,用唯美的视点观察着人最本能的、最美丽的、最原始和天真的瞬间。
他趴在我身边,粗重的喘息使他的喉间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我顾不上体会这最完美的感受,就势趴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霆?”他平静下来:“没事,我太兴奋了,有些累。歇一会儿,好吗?”我把脸侧放在他的臂弯里,左手在他的背上抚摸。突然我摸到一种粘粘的东西,我还以为是精液,便凑到月光下一看,竟然是血。我以为是我流了血,可又一想,不对呀!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呀!而且,这不是第一次呀!就是我的,怎么会在他的背上呢?我爬起来在他背上找,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平静地说:“是刚才我们摔倒时,沙子里的贝壳刺的。没关系,我自己知道,伤口很浅。马上就好。”我看到了,在他靠近腰的位置,有一小块伤口,伤口是很小,但我感觉并不象他说的那样,伤口可能比较深,因为血一直在流。我急了:“快点呀!一直在流血,去医院缝一下吧,不然伤口会发炎的,还要感染破伤风呢。”他没有和我犟,坐起身来,我帮他穿衣服,他轻轻的,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还不如现在死了呢。”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我问他:“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他转过身来,用手握住我的肩膀:“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在和你最高潮和幸福的瞬间死去,我对死亡的恐惧就没有了。这样多好。宇,我们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多好……”
“行啦!现在浪什么漫呀!快走吧,去医院。我知道你的心情。走吧。”我顾不上听他的表白,拉起他就往公路方向走。我们来到公路边上,我一直关切地问他:“还好吧?没事吧?”他笑着说:“什么大不了的呀!一点点小伤口,紧张什么!自己吓唬自己。”终于有的士经过,我们上了车,直奔最近的医院。到了医院,我们挂了急诊,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和两个护士,接待了我们。这时他的背上的血已经把外衣湿透了一大片。医生让我在外面等,说要无菌处理。当着这么多人,我不能表现什么。只能用眼神安慰他,然后在走廊上等。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护士开了门,让我进去。我进去一看,另一个护士正在收拾东西,把被血浸透的一大堆棉球扔到垃圾桶里。医生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而他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看见我进来了,笑嘻嘻的拉住我的手:“把你吓坏了吧?没事了,这下你放心了?”医生头也没抬:“没事了,只缝了两针,伤口还好,不大。就是不干净,我们已经彻底洗过了。破伤风疫苗已经打过了。回去,明天不要让伤口见水。后天就会好的。”医院特有的刺眼的白色灯光和呛人的药水味,把我的心情弄得好沮丧,要不是他脸上的笑容让我还能体会到生活的气息,我简直要把面无表情的医生、护士和周围的惨白环境与坟墓联系起来。我们都不再掩饰什么情绪,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我好想和普通的情侣一样,上去吻吻他,但是我还是没有做什么。“我已经交了费。”我跟他说。我们彼此牵着手,默默的走出医院,打的士车回到酒店。
晚上,我们相拥入眠,只是那样相互拥抱着,各自想着心事,一夜无语。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晚,是被对方公司的电话吵醒的。我感觉头很痛,也就没什么心情去谈判,于是我推托身体不舒服,免掉了一场麻烦。我接电话的时候,他一直趴在我身上,有些失神。我知道,他是羡慕我的处境。我说:“起床了,我今天不去那边公司,好好和你玩儿一天。先起床,我和餐厅要早餐,马上就会送来的。吃完饭,我有正经事和你谈。” 他听说我有正经事,便一点笑容也没有了,默默地穿起衣服。他背对着我穿鞋子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从窗户边上,重新跪到床边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地摸了摸贴在他背上的纱布:“霆,你疼吗?”他一声不吭,连理都没有理我。继续着他自己的事情。我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知道他肯定是多想了,于是干脆把他抱在怀里,让他体会到我真实的存在。这时,他才好象缓过劲儿来,长出一口气:“我以为今天就是我们的结束呢。我没猜对,是吗?”他终于看我了。
我心里一阵痛楚,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好像一下明白了,做MB的人,内心多么痛苦。好像曾经一个MB被他动情去爱的人抛弃后,在东单公园里喊出的:“反正我无所谓了,不就那么回事吗?我们就不能有情感,有情感就会受伤。最后谁会把我们当回事呀?跟破鞋一样!你就算再红,还不是有完蛋的一天?都是让人玩儿完就扔,扔了捡起来再玩儿,你爱我?哼哼!一天听八遍。说爱我的人还多着呢。不稀罕你这一个!”可这样的表白,不正是他曾经爱恋对方很深而又无可奈何的叹息吗?不,更准确地说,是呐喊!
我心里好难受,轻轻的撩拨着他的头发:“霆,别这样。你昨天晚上还对我那么了解,那么有自信,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膝行两步,站到他的旁边坐下,“霆,你妈妈治病的钱,我先给你出,病等不得的。你回去上学吧,学费我也能负担。我不是大富翁,但是这点钱,我能拿得出来。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还我。”他吃了一惊,开始像被电击了一样,呆若木鸡。我不等他清醒过来,赶紧补充:“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你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或可怜。所以我才说,你以后还我,可以了吧?别的无所谓,主要是你妈妈的病,不要再拖下去了。她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他一下子抱住我,我领教了男人的欣喜若狂!“谢谢你!”“我爱你!”和疯狂的吻,让我来不及应付,我就这样狂乱地被再一次推到了性爱的巅峰。我们都很累,因为那天是周六,银行要周一才能汇款。我们就一直休息到将近十点,才起身出门。
我们到了“锦绣中华*中华民俗村”,在里面狂欢了一番。晚上还看了“中华霓裳”、“中华百戏”等很多表演,回到酒店,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我们稍事修整,冲了凉,便草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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