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遇见时光(45)
第四十五章
闫文楠永远都会记得,陈清远上车之前是怎样一脸认真地要自己答应他,一定要好好地跟宋亮在一起,不做让宋亮伤心的事情。
站在月台安全线内,看着陈清远的列车远去,闫文楠轻轻地挥手。内心忽明忽暗地闪过一些复杂的感情。这辈子还会再见到陈清远吗?闫文楠恍惚地想着,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在陈清远离开之前,闫文楠很认真地问过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是宋亮心目中的那个人,陈清远看着闫文楠,露出微微的笑意,眼神里的单纯与诚恳让闫文楠着迷:“因为你和宋亮是一类人,而你们两个和我这样的人永远都有着不可改变的区别。懂吗?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十多岁吧,就知道自己是那种人,喜欢男人。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跟一个男人做过那种事情了。我在这个圈子里很久了。呵呵,或许你连‘这个圈子’到底是指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了解,你只是很单纯地喜欢宋亮一个人。宋亮跟你一样,你们两个身上都有一种光芒,你知道吗?那种光芒笼罩着你们,也保护着你们,我们这种人想要靠近,却总是会被那道光芒灼伤。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是那个人。”
那个时候的闫文楠并不能完全理解陈清远所说的一切,这种人,那种人,还有那不知所谓的光芒,这些词语将闫文楠搞得有些晕。但是他知道陈清远希望自己和宋亮能够好好在一起,因为在最后的最后,陈清远流着眼泪对自己说:“其实宋亮真的很单纯呢,以前跟他在部队说起感情方面,他都说自己随缘,愿意等,等那个人,他从来都不随随便便的就跟人谈感情,虽然好多人都给他介绍过对象,他从小到大甚至连暗恋别人这种事情都没有过,你明白吗?他已经等到三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老了呢。再也不会年轻了,他等不起了……”闫文楠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办法逃开,更没有理由不去勇敢。
很多年之后,闫文楠才明白了当年陈清远所说的那些话,原来这种人,宿命中早就注定了一些悲剧,自己和宋亮身上被陈清远形容为一种光芒的东西,原来就是一种偏执的爱,那种感情很难被理解,它不同于任何的世俗,就好像如果换做另外一个男人,彼此都不会再爱上。那是一种唯一,那是一种永恒,不是所谓同志之间惺惺相惜朝三暮四的滥情,也不是对爱绝望自甘堕落的自暴自弃。
也许自己和宋亮,真的都不是无,而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遇上,一不小心爱上,然后再也不能分开了而已。
那天晚上,宋亮喝了很多的酒,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晃晃悠悠回家的时候,宋亮眼睛红得让人觉得恐怖。高大的身材,让人畏惧,路上的行人都避而远之,生怕跟喝醉了的宋亮惹出什么麻烦。
回到家,看着空旷的客厅卧室,一片黑暗,宋亮也没有开灯。想着几个小时之前陈清远在火车上给自己打来的电话,宋亮觉得内心有些许细微的难过。“我知道你爱他,那你就应该在乎他的感受,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世俗对这种爱会是什么看法的概念,也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多大年龄,他只是很单纯的爱你,那为什么你一定要想那么多呢?”陈清远的话在宋亮的脑子里来回盘旋,声音越来越大,宋亮甚至觉得陈清远现在就站在自己的旁边。
躺倒在沙发上,宋亮在黑暗中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自己的脸上,一片落寞。通讯录里小鬼头那个名字,宋亮来回翻了好几遍,连自己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把闫文楠的号码改成了这个名字。盯着那个名字发了一会儿呆,宋亮又扔掉了手机。好像是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拨这个号码。
闫文楠把陈清远送走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在家里坐着,关上卧室的门,一直回想着这些天和陈清远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在临别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其实来之前我都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但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爱他,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哪怕是失败了,但是当某天我老了的时候再想起这些,我不会后悔,不会伤心,因为我已经努力过,我曾经认真地爱过,疯狂地尝试过。你明白吗?”
“傻瓜,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相爱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爱就认真爱,能走多远走多远。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呢?你跟他在一起不也那么久了吗?这就是爱啊,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生命只是时间的一个停顿,一切的意义都只在于它发生的那一刻。不要等,不要让它变成一个故事,当你遇见了那个人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他:现在开始,我爱你。”
想起陈清远的话,还有那清澈的笑容,闫文楠一下子来了精神,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猛的站起来,闫文楠疯了一样打开卧室的门,脚步很急促的就要出家门。妈妈那一句:“晚上了你上哪儿去?”还没有问完,闫文楠就已经冲出了家门。
宋亮。
此刻闫文楠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赶快去他家,赶快见到他,这就是闫文楠此刻唯一想做的。疯了一般往宋亮家的方向跑去,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外,闫文楠一下子有点泄气。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疯了吗?还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要见他?要跟他说什么呢?闫文楠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些问题,之前内心那莫名的冲动早已经烟消云散。
而此刻客厅里的宋亮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拨通号码,闭着眼睛等待闫文楠接起来。门外的闫文楠正犹豫着,手机响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看到是宋亮的电话,闫文楠接了起来。
“我在家,你在哪,赶快过来!”还没等闫文楠张嘴,宋亮痞子一样的先说了话。
闫文楠一听就知道宋亮是喝醉了。口气虽然很霸道很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闫文楠知道那是强装出来的,怎么听都觉得没底气,闫文楠甚至有点想笑。
“有什么事吗?”闫文楠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你的东西,要收拾就赶快!”宋亮假装很不耐烦。
闫文楠在门外轻轻地笑了,但是没有声音,说了句“行,你等着。”然后就挂了电话拿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一片黑暗,闫文楠开了灯,宋亮从沙发上猛的坐起来。看到闫文楠来了,有点不敢相信。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来找你的,刚到门口,你就打电话,既然你说了,那我就收拾东西走吧。”闫文楠站在门口,对着宋亮很冷静地说。心里面偷偷笑了起来,想必宋亮是想故技重施用激将法引自己来再说点好话的,可是这下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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