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清晨,在中国大饭店的咖啡厅里,靳远然坐在正对入口的一张桌子旁边,他的眼睛焦灼地盯着大门,两道目光好像已经永久浇筑在那个方向了,每一个走进来的客人都引起他特别的关注,面前的双料黑咖啡已经彻底冷却,液面微晃,像靳远然苦涩的内心。
咖啡厅里非常清静,淡到极点的音乐渺渺地回荡在四周,食物的甘香和经过特殊处理的清新空气都令人感觉愉快,放松,靳远然却依然眉头紧皱,他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早已冰冷的咖啡,‘噹’的一声,小勺跌落在瓷盘上,靳远然的双眼慕地睁大,他不可思议地盯视着正走进来的两个人,额上青筋凸现,双手不自觉地哆嗦着,走进来的两个人是……方晨和……和苏醒吗?
……走进来的两个人正是方晨和苏醒!方晨一边悄悄留意咖啡厅中的情形,一边想起刚才激荡的一幕,不禁唇角微弯,满足地笑了……
“嗨,懒猪,起床了……”
方晨贴着苏醒,牙齿轻咬着他的肩膀,如果不是因为和靳远然有约,他被苏醒折腾了一晚,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迈下床的。方晨心里叹口气……真是冤家!把他搞的腰腿好像已经分了家。
趴在枕上的苏醒胳膊一伸就把方晨圈进了怀里,“宝贝,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呢?”
苏醒的眼睛似睁非睁,浓密的睫毛闪动着,“……看来……我不该对你……手下留情……”说着,眼睛倏地睁开,亮幽幽地望着方晨,手已经不客气地抚摸起来,
“……而且……我可不是小懒猪……你打扰了LEON(狮子)的睡眠可要负责……”
……嗯,苏醒享受地重新闭上了眼睛,方晨的身体真是极品,肌理细腻柔滑,弹性十足,摸起来实在是享受!
方晨本来就酸软无力,现在被苏醒灵动的手揉捏摸弄,早已像点燃的蜡烛一般融化,瘫在苏醒怀里,
“……别……别闹……我……饿了……”好好的一句话,哼哼着从喉间溢出来,立刻引人遐想!
苏醒听了,像是被一根小羽毛搔到痒处,难禁难耐,他的手向方晨身下摸去,
“……嗯……宝贝……这么快就饿了……让我喂饱你……好吗……”
手已经滑过丰隆的翘臀,探进了股间,“……唔唔……”方晨惊喘着,扭摆腰身欲躲,可他忘了自己情事后庸倦的身子,遍布吻痕,这个扭摆的动作竟也惊人的性感,苏醒权当这是个魅惑的邀请,他侧身按住方晨,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将他完全置于自己身下。
方晨早被他的一连串动作搞懵,心跳如鼓,他挺身扭背想把苏醒赶下去,却正正撞在了苏醒的坚挺上,那颤动的肉刃食髓知味,一下子找到了快乐的源泉,钻进方晨的两股之间,
“……嗯嗯……”苏醒倒抽口气……他的方晨如此饥渴,竟自己主动撞上来,他还等什么!
再不迟疑,苏醒猛地抬高方晨的后身,分开臀瓣,巨刃在穴口磨蹭了几下,就一探头,捅了进去,果然是瑶池仙境,粗大的家伙如鱼得水,放肆地抽动戏耍,
“……啊啊……啊……苏……饶……饶了……我……”那大力搅动的肉棒快活似神仙,方晨已被它整得神魂颠倒,他凌乱地哀求着,身子抖个不停,
“……唔……晨……你叫的这么好听……我……啊……可怎么停得下来……” 苏醒狂乱地想着……真好,以后晨勃都不用冲冷水了。
正玩得畅快的大家伙一听要停,更来了精神,一路挺进桃源深处,恣意肆虐,全不顾那个承受之人的死活。
方晨全身汗湿,剧烈抖动着,他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极乐中尖叫,而意识则疲倦地脱离了肉体。苏醒似已察觉方晨的疲乏,他催动肉刃,几个来回后,倏地将它抽离桃源,那粗大的家伙虽然对此非常不满,但也终于酣畅淋漓地释放了。方晨在大棒抽离的那一瞬就不可抑制地爆发了,他痉挛着瘫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心里又甜又怨……这头小狮子,真要误了自己的大事。
苏醒不明白为什么方晨非要坚持下楼早餐,他只想搂着方晨再睡三天三夜。这么多年,苏醒已经习惯了斯巴达式的严格作息规范,可方晨就是世上唯一那个令他破功之人!
“小晨,我们在床上吃好吗?”苏醒的手指滑过方晨的裸背。
方晨的背哆嗦了一下……在床上……吃……吃啥?
苏醒笑了,赶紧安抚地搂紧他,“……不吃不吃啦……不不……吃……去咖啡厅吃……哈哈哈……”越想越可乐,苏醒不禁大笑起来。
方晨和苏醒走进咖啡厅,他一眼就看到目瞪口呆的靳远然,冲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拉着苏醒坐到另一个角落,苏醒的整个侧面都在靳远然的视线之中。
“点餐吗?还是自助?”苏醒轻声问他。
方晨看看琳琅满目的自助餐台,又瞄了一眼远处的靳远然,忽然没了胃口,
“给我点一份简单的欧陆早餐吧,好像又不饿了。”他苦笑了一下。
苏醒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加个白煮蛋吧,你的体力消耗很大。”
为什么方晨有点神思恍惚呢?苏醒想不明白,是太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醒不经意地转头,一个人影立时扑入他的眼帘,因为太出乎意料,苏醒惊得一跳,那……那是……那竟然是靳远然!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仍惊人的英俊,脸上的神情沧桑而沉郁。
……七年前,那个大年初一的早晨,闪电般又回到苏醒的脑海:护照,信用卡,旅馆预订和那张字条……神秘的特快专递……神秘的靳远然,这是七年来,他唯一不愿想,不能想也不敢想的一个人,苏醒将他尘封在最深的心底,今天,光天化日之下,他竟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靳远然失控地一直望向方晨落座的方向,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晨身边的那个青年真是苏醒吗?他是如此俊美醒目,意气风发,看起来年纪只有二十左右……这……这怎么可能?
突然,靳远然与那个青年的眼光在半空中相遇,他们的目光彼此胶着审视,于刹那间,靳远然从他的眼中认出了苏醒……那是苏怡的眼睛……也是苏醒的眼睛……真挚,坦然,无畏!
靳远然激动地想站起身,又颓然坐下,手无意识地抓住咖啡杯,猛一哆嗦,咖啡泼出去大半。苏醒转头望着他,目光牢牢锁住他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心里已经波澜起伏,眼中却依然风平浪静。
方晨在一侧旁观,感觉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一个磁场之内,虽静默无声,但却磁力强盛,轻浅的音乐和稀落的人声瞬间消弭,被吸入磁场,凝滞寂静的空气中只余他们的目光,互相质询,像具有实质,已在彼此的心上打下烙印,深刻而沉痛!
苏醒终于收回目光,他望向方晨,带着疑问,眸光清澈,毫无杂质,方晨回望着他。
“苏醒,你过去一下吧……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苏醒没说话,也没动,他只是望着方晨,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一个未知的空间,那里有扇无形的大门,触手即开,但是……可否永远将它封闭?!
方晨在桌下握住苏醒的手,用力握紧,苏醒像猛地惊醒,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吸口气,转身向靳远然走去。
方晨的双眼不可抑制地追随着苏醒,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走过去,步态稳健,坐下,淡然地面对靳远然。靳远然似乎很震惊,愣怔着,半天无语,苏醒也没开口……他们两人……远远看去,就像一幅悲情的画卷。
忽然,靳远然低下头,方晨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他似乎开始了叙述,肩膀也随之轻轻地抖动,苏醒依然静坐在旁,微垂着眼帘,面目沉静,似已入定。
时间好像也放慢了脚步,周围移动的人物景观都慢了半拍,方晨的早餐已端上桌,他一无所查,仍然凝注着苏醒;时间又似加快了步伐,争分夺秒,不知不觉,热茶已凉,咖啡厅中只剩他们三人,强大的情绪磁场令人感觉时空倒转,节奏错乱。
靳远然一直低垂着头……是羞愧……还是赎罪……又或是……祈求?
苏醒依然无语静坐……是不为所动……还是出离愤怒……又或是……早已释然?
方晨看着他们,时空渐渐变幻,他像在观赏一部默片,只是其中的心伤与苦痛,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三十年前,颓丧的靳远然回到故乡,偶遇一直爱恋着他的邻家女孩苏怡,一夜欢好,男人是籍此发泄情场失意,女孩则是欢喜又感激,所有的誓言和谎言都随风而逝,男人终于还是一走了之,重新回到召唤他的方老爷身边,而女孩苏怡,只有躲到乡下待产,希望与绝望,接踵而至,她留下双生子中的靳阳,背着苏醒四处寻找靳远然,半年后回到故乡,靳阳已被方家抱走,得了好处的亲戚谎称靳阳已死于瘟疫,未婚生子的苏怡只能远走他乡,来到新疆石河子,独自抚养苏醒长大,最终死于大火,怀中护着一个学生……她是教师……也是母亲!
跌入时光隧道的方晨双眼酸胀,而苏醒……远远望去,仍像一尊静止的雕像,忽然,雕像具有了生命,苏醒抬眸看着靳远然,嘴唇微动,方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对面的靳远然却骤然抬头,嘴巴半张,不置信地望着苏醒,同时,隔了六七米的距离,方晨好似也感受到靳远然的情绪……心……像被置于烈焰中烧炙。随即,苏醒站了起来,他冲靳远然欠欠身,礼貌地告辞,靳远然惶急地探起上身,伸出手臂,像要挽留苏醒,但在半途就哆嗦着又放了下去。方晨的手攥紧,莫名地跟着焦虑,苏醒已经转身向他走来,淡然的神情好像已经冻结在脸上。
苏醒在桌边坐下,拿起方晨碟子上的面包吃一口,又端起那杯已经冷却的茶,方晨才发现竟然忘了给苏醒点餐,苏醒默默地吃着,似乎感到了方晨惊讶的目光,他抬头看着方晨,笑笑,冻结的表情终于消融,
“再点一份早餐吧,你一定也饿了。” 他说着就扬手叫来服务员。
“一份欧陆早餐,换热茶。”
服务员静静退下,方晨深思地望着他……苏醒,真的今非昔比了,他的意志如此强硬。
苏醒端起冷茶又喝一口,“方晨,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掂量了七年,总能想明白一些疑点,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我和靳阳,虽然气质不同,但外貌实在太像了……”
方晨更加惊讶,原来苏醒已经猜到啦,那为什么不回来投奔亲生父亲?
苏醒望着方晨,手指在骨瓷杯上轻划着,“当年,他选择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和事,他的选择里没有我们;现在,我的选择里也没有他,就这么简单。”
苏醒已经回答了方晨心中的疑问,他不为所动地吃着早餐……七年来,风雨兼程,他的身心都曾被摧折得残缺不全,任何动摇松懈都可令他灰飞烟灭,严格的自律自控已经融入他的血液。危机来临,他的情绪免疫系统自然启动,将苏醒抽离痛苦往事的深渊。
……与其沉陷于无法挽回的过往,不如着眼于未来!
“而且……”苏醒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热茶倒进杯中,放到方晨面前,“……而且,我真的不觉得激动,三十年后他才跑来认领我,这太戏剧化了,我无法配合他的心情,因为,说实话,这么多年,我对父爱的渴望早已消磨殆尽了。我对他真的没感觉,我刚才试过了,以为自己至少会愤怒,或是难过,但是,我找不到感觉,很空白,也很……麻木!”
没有感觉也是一种感觉吧,而且,是最无可奈何,最苦涩的那一种!方晨转头看过去,发现靳远然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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