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眼见下完针后,孙志平就渐渐的平静下来,脸色也渐渐平复。自然知道这针的神效,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虎子。冯主任对着张福说:“老先生,我服了,连你的孙子也这么厉害。”张福笑道:“他懂什么。”虎子点头说:“应该是你们刚才打的止痛针起作用了。”那止痛针起不起作用,几个人心里自然明白。倒是一个医生忍不住说:“这孩子的拿针手法不对,平时所见的可不是这样的。正确的拿针方法应该是……”张福盯着那医生,也不等他说完,便冷冷的说:“我们这些乡下人,可不比你们大医生有本领,讲究得很。我们就只管能不能止痛,如果可以,便拿着锤子敲进去也成。”那医生听张福这般说话,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来,便涨红了脸,虎子原本被那医生说得满脸通红,内心羞惭,只怕丢了张福的脸,这下子偷看那个医生的神情,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张福便对虎子说道:“你笑什么,偏你逞能,这下可丢了脸了吧。还不快把针找下。”虎子自然知道张福的意思,便笑道:“爷爷,等下吧。”那孙志平这才有机会跟那几人打招呼,原来这些人是他的三个哥,另一个女的是他的二姐。
张福也不管他们打招呼,说道:“孙局长,我那药与针也只是暂时止痛,你要走就趁这个时候,不过,路上还是小心些好,车的振动,也会影响他的伤势。你慢慢的开,这药和针大概也可以抵得到大医院。”虎子知这家人的身份,他也知道张福就是不吃这一套的人,不过虎子还是猜不透其中有更大的原因在内。眼见这家人尴尬,又看着孙志平的样子,虎子就说道:“爷爷,你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走得了,不如先让他在家里休息着。”张福说道:“你懂什么。不许说话。”虎子其实就是想着给这家人一个台阶下去,可是张福却硬得很,于是又说道:“爷爷,咱们救人要紧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受罪。”那老妇人也说:“老人家,刚才我们实在是心里着急,才失了礼数。”虎子又怕她说出什么不对路的话来,于是抢着说:“大娘,行了,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答应的。你放心得啦。”张福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可别嫌着麻烦。”
这群人眼见张福口气已经松动,无不大喜,可想着孙志平的伤势脸色又阴沉下来。张福淡淡的说:“我已经跟这孩子说了,幸亏他遇上的是我村的人,送我这里,不然,恐怕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怕就是一个死人了。如今好好的看到这一个活人,还有什么可悲痛的。”张福这话说得直接,但做医生的都清楚,冯主任和姚医生都点头。那几个人觉得也是道理,不再说话。张福也不理会这些人,继续说道:“谁叫我这孩子的心肠好,既然答应了,话也得说明白。他的手脚我大约要用二三个月才能治好,内伤则要更长的时间,只怕也得半年多吧,至于他那里的伤,我可是半分把握也没有。”
一个医生听了张福的话,惊讶的说:“这手脚恐怕没这么快吧。若是在医院,入钢条,拆钢条,也得花上很久时间。”张福淡淡的说:“那是你们大医院的事,我这个乡下的土包子,就只会胡乱的医着,哪里敢跟你们比。不过,大概还敢保证半年多些吧,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是了。”这一群医生便都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张福又笑着对虎子说:“事是你答应下来的,以后你就得跟着受罪,每天晚上你可得守着他,一定时候便扎针。”虎子说:“没事。”张福笑道:“便有事也是你自己找的。不过,如果你不想这么辛苦,当然也可以叫显儿帮忙,只是你得先教会他用针。”徐显喜道:“虎子,你可记得了。”虎子便皱眉,说道:“爷爷,我怎么可以教徐显哥。”张福却不理他,虎子只得苦着脸点头,张福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叫做自寻烦恼,也叫做‘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不吃亏,以后也不会长记性。”那老妇人说道:“老人家,我也可以留下来,看有什么能帮着。”张福不客气的说道:“你这年纪了,能帮什么?只怕过不了几天,我们还得找个人来伺候你。”老妇人就低头不语,过得一会,又说:“不然我们便请个人来吧,也不能总让你们辛苦着。”这老妇人也考虑得细。
那孙志平的大哥说:“老人家,这医金……”孙志平这时还清醒着,便低声说:“大哥,命都是老人家救的,还说什么医金。”声音虽然低微,却也平稳清晰。那孙志勇便不说话。张福却对孙志平说:“我原也说过,我们只是缘分问题,也没想过这医金,不过,你哥和姐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不收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被瞧不起。况且,我也不愿意他们把我想成了赶着去巴结他们的人。这医金,我们便慢慢的算。”那孙志勇和孙志康便红了脸,虎子见这情形,便笑着说:“你们也别担这个心,先养好伤再说吧。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我爷爷这人,但只要打听一下,在这三村六垌里,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子,哪个不知道,我爷爷可不会乱医人,也不会乱收钱。”孙志平便点头,眼里却又流下泪来,张福对徐显说:“你去把厨房里煎的药拿出来,早一刻就多一分希望。”徐显便去了厨房拿药。孙志康眼见徐显捧了碗黑如墨汁一般的东西出来,便又有些疑虑,虎子看来眼里,怕又生枝节,便说道:“爷爷,我来喂药。”张福本来要说什么,见虎子这么一说,便不再说了。
这孙志平吃过药后,便又沉沉的睡了去,几个医生又忙忙的把脉,一会,冯主任对几人点点头,笑着说:“现在连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了。孙局,孙主任,听老人家的话吧。”这几人虽是大有身份的人,可遇上张福却毫无办法,也就只得回去。出门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又问道:“我们可不可以来看阿平?”张福说:“随你,只要你不嫌我们不懂招呼的话。”
这批人要走时,张福连门也没出,倒是虎子觉得过意不去,就一直送到大榕树下,那孙志勇便拉着虎子,说道:“以后,志平就得你多费心了。”虎子笑道:“我又不懂什么,还是得靠我爷爷。”孙志康忙说:“那是,那是。”
晚上,虎子过去帮忙,看这孙志平沉沉迷迷的,问张福道:“爷爷,是不是我给你惹了麻烦了?”张福笑道:“什么麻烦。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我便是要出口气。我可从来不用求着他们。”便又得意的说:“你下针那时,着实是给爷爷争了面子。不过,拿针的手法是不对头,显儿也比你中规中矩。你可得记住了,真要用针,可得认真的学才好。”徐显脸上一红,说:“姑公,我还真没见你教过虎子,可他偏就比我强。”虎子则笑道:“爷爷不是说可以用锤子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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