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各人就按分工去做事,虎子记着张福说的事,于是一早忙完了家里的活,就去看徐显拜师。虎子见徐显长得俊朗,说话明朗,做事也快,倒也挺喜欢的。徐显果然是带了两份礼物,有一份说是送虎子的,虎子当然不敢拿,倒是张福替他拿了。礼成之后,张福对徐显:“你跟你师兄聊聊,顺便叫你师兄教你认一下药柜子,不许偷懒了。”就忙他自己的,徐显倒是真听话,过来叫虎子教,虎子边指着各个药柜说,边趁着张福不注意,悄悄的说:“爷爷说的,你也不用听,咱们都兄弟呢。你别叫师兄,难听死了。”徐显倒不敢不听张福的话,说道:“七姑公说的,我一定要听你的话。”
正好张福听着了,问:“你们两个嘀咕些什么。”虎子笑着说:“爷爷,你别为难我好不好?”张福听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说:“显儿以后不用叫师兄,不过,虎子总比你入门早,你心里就当是师兄对待。”徐显答应着,虎子只求他别叫师兄,所以也就不再提这事,然后又对徐显说:“我不喜欢学,时常偷懒,你可别像我这样。爷爷对你有很大的希望,要多听,多看,多问。慢慢的就上手了。将来也好把爷爷的本事传承下去,若是像我这般偷懒了,自己学不到东西,倒还是次的,让爷爷的招牌砸了,连爷爷也没脸,那就不好。”这话不但徐显点头,连张福听了,也暗暗点头。虎子又对张福说:“爷爷,这里药柜品种多,我寻思着将这些分开放,这样徐显哥也容易记些。”张福笑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分法。”虎子说:“我就将它们分开寒,热,温,凉分栏,这样可以方便记,取药也不会乱。”张福听虎子说得并不仔细,不过也算有些头绪,不禁点头,其实他并没有教虎子,虎子不过是平时帮忙记得一些,觉得这样容易记。张福本是随性的人,合得他脾气的,他就千万的好,不合的话,就全不在眼里,于是笑着说:“随你。”虎子就教徐显一边分药,一边记,徐显果然觉得容易记了些。
第 五 卷
虎子家这些天也忙忙碌碌的,好在有桐子和媳妇照管一切,到迎新这日桐子又全程跟着栓子,只是毕竟礼金有限,所以阿芬家也没送什么,阿芬本来想要辆自行车的,家里也没送,只说买不起。阿芬自然不高兴。家里摆酒席也全都由桐子打点,该请的也没漏着,不过是虎子娘家舅和虎子爹生前的一些好友,不过倒是请来了村里最有头面的八公和张福,总共也不过摆了七八桌,后来村里的人见八公张福都去了,便又组织了一帮作为贺客,桐子又招呼着多摆了两桌,好在这一年虎子家里也喂养多了些鸡鸭,所以还能应付。到三朝回门之日,桐子又帮着打理,事情就忙而不乱的顺利完成,这时离过年也只有三天时间了。
虎子便又像平时一样忙活。阿芬过门之后也不像别的新媳妇一样肯做事,整天的躲在房里,不到家里人叫吃饭就不出来,而且还拉扯了栓子。虎子对阿芬要彩礼本来就有些看法,如今又见她这样,心里更是不满,倒是虎子娘看得看开,整天的笑口常开,又常常私下里对姐弟三人说:“咱们家穷,你们嫂子愿意嫁栓子,那是栓子的福气,这可是委屈了你们嫂子,你们以后也多体谅着点。”天天便像伺候少奶一般的。好在家里的鸡鸭猪在栓子的婚事里几乎全用光了,家务少了,况且家人又全回来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大家就都和和气气的过了年。
初四燕子又得去了。
初三晚上,吃饭的时候,虎子娘就说:“燕子,豹子和虎子读书的钱……”燕子不等娘说下去,就先拦住了:“娘不用理这事。”不想阿芬倒是说话了:“没钱就不读呗,都读到高中了,村里像他们两个这么大的那个不去挣钱了。”燕子笑着说:“嫂子你也别理这事,豹子和虎子能上得去,就肯定上,我去想办法。”阿芬说:“我便要理,也没那能力,只是随口说而已,娘当然也会讲公平,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栓子不过是上了初中,就出去挣钱养家,他们两个都上了高中,本来就不该上了。”虎子娘便没话说,只低头吃饭。
虎子看娘受屈,便要说话,正好豹子听着这话不好听,也要说话,却被燕子各拉了一下,便都不说,只低头扒饭。燕子笑着说:“嫂子说得是。”阿芬又说:“等年过完了,豹子就跟栓子去工地干活,虎子就留在家里帮忙着,多养些猪鸡。”虎子娘便说着是字,燕子也不说话。
虎子豹子却再也忍不住,也不顾燕子拉着,豹子把碗重重的一推,却不说话,虎子则说道:“嫂子,三哥明年便考大学,怎么可能不上学,我们自然要想法让三哥上。”阿芬斜着眼,看着姐弟三人,手上的碗重重的一放,大声的说道:“豹子叔,你用不着跟我显摆摔碗这大本事,这本事我也会,你有力气可以用去挣钱,然后自己上学。”豹子气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去。阿芬又对虎子说:“虎子叔在我过门时,是无法可想,所以连陪嫁的东西都没一件,合该我赤着身进来,现在为着上学的事,倒是有办法可想了。”虎子便语塞,也说不出话来。
燕子拉着豹子和虎子,笑着说:“嫂子别恼,嫂子过门前,便知这家穷,为办嫂子的事,已经尽了家里的所有,还欠着桐子的钱呢。如今嫂子既然进了门,也就是一家人,心自当和大家一块儿想,大家劲往一处使,等挣了钱,嫂子要什么,便十件八件,我们也舍得。至于豹子和虎子,能上得去,便是再借钱也得上。咱们农村里都有‘为儿上学,拆瓦卖屋’的老话,再说嫂子也看看三村六垌,可没见过那个做嫂子不让小叔读书的。”阿芬听燕子这话,便没话可说,拿起碗来不住的扒饭,碗也敲得丁当的响。
虎子娘见几个吵了起来,便说道:“大家都别说了,好好的吃饭吧,免得外头人听到笑话,也没脸。”栓子也拉阿芬一下,低声说:“吃菜吧。”没想到阿芬听了虎子娘和栓子这话后,便又尖声叫起来:“还有什么脸,我的脸早就丢光了,别人进门,风风光光的,你们办的那几桌酒,这房里的几件东西,有那一样是有脸的?栓子你如今倒好本事了?懂得吩咐我了?你要真好本事,今晚便不要求着我。”这话只说得虎子娘和栓子都满脸通红,一声不响。阿芬似得了理,把碗一推,对燕子说:“我没本事养两个上学,姑娘你好本事,就出去叉开双腿挣钱,那钱来得容易,如果这样,你把他们养着当少爷,我也没话可说。”
这话便又把虎子和豹子说恼了,虎子站起来,一字一顿的冷冷的说道:“嫂子,你会说句人话么?还要我教你,是不是?”说着便走出座位,豹子双眼冒火,也“霍”的站起,抓起坐着的椅子狠狠的一摔,椅子当场便散了架,然后抢先虎子一步走了出去。阿芬看虎子和豹子的情形,倒也惊住,愣愣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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