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去赶集的人来人往,虎子呆呆的看着,却实在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恰好看到两个孩子走过来,女孩子正哄着小男孩子,说:“……你知道姐很疼爱 ,可是,姐也不能老带着你,总有自己的事啊。你是男孩子,也总不能依赖着别人。你喜欢姐,便也要为姐着想才对。”那小男孩子就恋恋不舍的放开女孩子的手,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女孩子又大声说道:“你自己小心些。”关怀之情表露无余。虎子呆看着这一幕,这与当年的燕子和自己何其相似。女孩子的话,虎子不是不懂,可是临到头时,却总不能自解。想着简老师,虎子便又想到豹子和陈程,也许将来他们也会有女朋友,甚至家庭,他们都不会因家庭而不关心自己,可问题就在于自己必须真正学会独立面对,学会为他人着想,而不能老是依赖着。这样想着,又想到简老师确实是年纪不小了,是应该拥有他自己该拥有的一切。心里那种凉嗖嗖的感觉便渐渐的消散。虎子毅然的骑上车回家去。
这一晚,虎子躺在床上,摒除了一切与他人有关的东西,只一个劲的考虑自己该如何处事。既然必须要自己面对,别人的关心同样还得接受,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挟着别人的关心来满足自己的一些私人欲念,想着前些日子自己生日时还曾自怨自艾,这下倒觉得有些不该了。渐渐的心里便有了主意。
二号这日,便又在家里忙了一日,到下午没事了,便又到张福家去。张福正在替人看病,徐显则在抓药,这些日子虎子常常把自己的方法告诉徐显,徐显也勤快,所以现在基本就不用虎子帮忙了,张福也比较放心,所以虎子便在旁边看张福看病开方,张福见虎子极有兴趣,便笑道:“虎子,我考考你的记忆,这位大娘是常见的风寒,我平时开过那么多的方子,且看你能记得多少。”便将方纸推给虎子,虎子笑道:“那么多的方子,我可记不了。”于是边想边写着:荆芥、白芷、桔梗、浙贝母、紫苏叶、陈皮、苦杏仁、柴胡、川芎,便写不下去了,说道:“爷爷,不行了。”张福笑道:“你倒是想把所有的药用上,那得用个大锅来煎药了。”便去了三样,添了一样葱白,写上份量,递给虎子,叫虎子拿给徐显抓药。虎子便连忙跑了去徐显那里,张福说:“你站在那里干嘛,回来。”虎子怕张福再叫他写方,不肯,笑道:“爷爷,我帮徐显哥看药。”张福便看着虎子笑,却也不勉强他。等忙完了,虎子便趁张福不注意,悄悄的把准备好的钱还给徐显,徐显原来不肯收,虎子说:“你放着,等以后急用了,再向你要。”徐显才收下。张福看着闲了,便叫徐显过来坐着,两人又讲些药理,虎子便去帮福奶奶,福奶奶说:“你咋不去听?”虎子笑道:“我就怕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三号这日是赶集日,虎子便把这些天摸的石螺带到镇上去卖了,看天还早着,就在街上空逛着,远远的看到简老师正陪着一个女孩子在菜市场里走出来。两人正说着什么,那女孩子一脸的笑容。虎子看得心里有些酸酸的,但马上想到,这是简老师应该的,而且知道简老师依旧还会关心自己,心里便没有再起凉嗖嗖的感觉,连这酸酸的感觉也去得极快。
国庆收假,虎子便又带了酸豆角和一些其他的去给简老师。简老师说:“我过来的时候,老太太说了中午送饭菜过来,你也不用到外面吃。”虎子答应着。中午吃饭时,简老师给虎子挟了肉,说:“老太太说你国庆那天去了我家送东西。我有事出去了,没碰上你。”虎子笑着说:“嗯,简老师和女朋友去了县城。”简老师停住了筷子,诧异的说:“你知道了?”虎子说:“不但知道,我还看到了,三号那天你和她在菜市场买菜。长得挺好看的。”简老师盯着虎子看,然后又给虎子挟菜,说道:“她家人在县城,家庭条件不错。”虎子想起了燕子,认真的说:“家庭条件是次要的,只要过得安稳,比什么都好。”简老师便不再说话。
吃完饭,虎子收拾东西,简老师则坐在旁边看。虎子告诉简老师月考的成绩,简老师又鼓励一番。等收拾好了。虎子说:“老师,中段考也快到了,我今天中午不午休了。去看看书。”简老师也没说话,出门时拉着虎子的手,说:“以后……”虎子截止了,说:“老师放心,我明白的。嘿,形式和安稳。”
虎子坐在池塘边看书,觉得自己内心真的很平静,想想简老师对自己的好,内心便真的安稳。就像陈程不在身边,豹子燕子不在身边,自己想着他们时一样。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渐渐的走出心魔。想起自己离开简老师宿舍时,看到简老师站在门口发愣,心里反而担心简老师误解了自己的真心。
月考总分出来后,虎子看班上的成绩,估计肯定要被钟老师训话,果然,钟老师用了一节班会,又老生常谈了一回。其中含沙射影的说了男女同学之间的情况,班上倒是收敛了些。
接下来全班同学都忙于中段考,连那些平时排练节目的也停了下来。不料学校因为十一月的校庆快到了,得赶紧把卡拉OK的名单上报,每班选五人参加学校的初选。虎子这个班,才被钟老师训话,而且大家都想在中段考把成绩提上去。竟然没有人报名。文娱委员冯娟求爷爷告奶奶,就是没有人理,把她逼急了,最后在班上说:“班上的事,大家都有份,既然大家都不报名,就抽签,抽到谁,谁就去,各安天命。”大家觉得四十五人抽五个“去”字,机率也小,未必就自己抽上了,所以就一致赞同。虎子觉得像是闹剧,不过也挺体谅冯娟的难处。却不巧偏偏虎子便抽到了。其他四个也都有意见。冯娟可不管那么多,说:“你们原来也同意了,现在又有意见,去跟钟老师说。”然后笑着对虎子说:“你反正成绩肯定是第一的,就多花点时间去练歌。你最好别去跟钟老师说,你看,钟老师连晚修也同意你不参加,你也得支持钟老师的班级工作啊。”然后又安慰五人说:“想要得奖自然是得有本领和花时间的,但是不想得奖,就简单了,学校分三轮比赛,第一轮去露个脸,就回来了,也不占用大家什么时间,完成任务而已。”说完也不管几个人在怨天怨地,笑嘻嘻的拿了名单走了。虎子觉得她的话也没错,而且他自己本来就无所谓,所以相对来说反而是比较平静的。
十月底,栓子得了个儿子,虎子娘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就一副心全在栓子那边,栓子媳妇也叫来了自己的娘,这两个老人就围着个小孩子团团转。虎子也不说,就自己一个人忙活,包括收香竽淋菜,全是一手包了。接着家里的猪鸡又出栏了,又忙着养新一轮。又得抽空去帮着张福,忙来忙去,晚上倒头就睡,哪里有空去想什么唱歌的事。
这天是星期六,虎子一大早就在家里忙着,忙完了,又去了张福家里,不想竟然意外的看到了赵伟东带着他娘来看病。虎子惊喜的叫着,赵伟东却微笑着点头,虎子看他的样子,人黑了,瘦了,仿佛成熟了很多。两人聊起毕业后的情况,虎子才知道,赵伟东家实际上不比自己好,家里是最大,毕业后就没能再上学,在家里帮忙了。虎子问起在家做些什么,赵伟东笑着说:“几亩田,几亩山,猪鸡鸭,你说还能忙什么?”虎子点头,这情况跟他没有什么不一样,听赵伟东又说:“不过,就这点事,已经足够让我无法离开家半步,毕业都两年了,除了必要的赶集,我好像没有出过村。”声音倒是有些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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