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人们总是常说“命里贵人”这个词,而这个词对于江飘来说,有点悬乎。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从他认识成哥后,到底这个人是他命里的贵人,还是他命里的一个罪人。
在新年过完后不久的一个三月的下午,一个人开着一辆车停到了镭射厅的门口。从车上下来是一个看上去跟老杨差不多年龄的人,但体形比老杨胖了点,一张带着慈眉善眼富富态态的脸让人看上去亲近不少。那人看都没看江飘一眼,一直朝楼上走去。江飘的血性子来了,站了起来大声呵道,下来买张票再上去看!那人愣了一下,转过身子,站在台阶上说,火气倒不小啊,知道我是谁吗?那人一说这,江飘更是恼了,心想老子还想说你认识老子不认识呢,你倒好,竟先说了。江飘说道,我管求你是谁呢,我不认识的就得买票,快点下来买个票,不买的话快点擦远远的。那人没生气,反倒嘿嘿一笑,走下来说,小兄弟,多少钱一张票啊?江飘没好气的说道,五块!
那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块的给江飘,江飘给他撕了一张票。那人拿着票微笑着说,小兄弟,我给你说件事吧?江飘原本刚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现在只好放下。这个人突然到来打断了他继续看的欲望,正在气头上呢,现在这人还牛比的不行,那语气跟嘲笑他有眼无珠一样。
江飘瞪着他说,说吧,说的好听一点。要不然我不把你那破车给砸了算我是孙子,别以为他妈的开个破车就拽的跟大喇一样。那人竟仍然不温不火的说,我想告诉你的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我的面前跟我大声说话。你小子是第一个,别以为跟着陈忠混,就以为自己也是老大了,你还嫩的很着呢。江飘那个气啊,想彻底发作,但听到这个人提到陈忠,还是忍了忍,毕竟敢这样说陈忠的也没几个。江飘轻蔑的说道,说完了?那人依然微笑着,那微笑的姿态象极了弥勒佛,令人想亲近却又只能景仰。那人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好让我以后记住你。以后跟人聊天吃饭的时候也有个笑话谈。江飘这时候感到一种恐惧,他的气焰一下子就鄢了。他想要是真叫人把这个人揍一顿也没什么好处,见忠哥了也不好交代。但他还是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今天不搞买一赠一的活动。”
那人这一下倒真是乐了,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温尔不怒,那样子就好象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能让他笑的那么开心。江飘坐到凳子上没理他,心想,肯定是个神经病,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人却还是笑着说,买一赠一?哈哈哈,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却告诉我你们今天不搞活动。那人笑的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你们什么时候搞活动啊,到时候我好来买张票,然后你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哈哈哈……
江飘嘴角一挑,说道,快点上去吧,现在正演着带色的呢,再不去一会就演完了。那人停了停,说,你们大白天还放黄色的,这陈忠现在也太不知死活了吧。那人的话音刚落,江飘就看到陈忠跟毛比驼子还有丫头一起往镭射厅走来,心想,这下可能好好收拾这个家伙了。谁知道陈忠还没有走进门,就离老远亲热的喊道,成哥,来的这么早啊。
江飘一听到成哥那两个字从陈忠嘴里叫出来,感觉身子是强烈的震动了一下,成哥这个称呼就象是个悬崖,此刻他却感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脑子里乱哄哄的,手里的书还是强拿着不敢松。江飘感觉到自己那一刻完全是个犯人,就差等着审判了。
成哥微笑道,刚来,在跟这小兄弟说几句话?陈忠哦了一声,对成哥说道,马枫跟杜强一会就来。然后看到成哥手里拿着一张票,又看了看江飘说道,江飘,你娃子不会是让成哥买票了吧?江飘还没来得及说话,成哥就把话接过去了,说道,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叫我掏钱买票吧,我只是看看你这票印的什么样。陈忠呵呵一笑道,胡求印的,反正也没有人验票。我是怕这小子看你第一次来不认识你,怕他冒犯了你。成哥笑道,哪会啊,江飘,是不是啊?江飘嗯了一声没敢说话。
等陈忠跟成哥上楼去后,驼子问江飘,你不会真的问成哥要钱了吧?江飘撇撇嘴说,我要知道是他,你说我敢不敢啊?毛比说,既然成哥没跟忠哥说,应该没问题。只要没什么过分的话就行。江飘真是欲哭无泪,说道,关键是该冒犯的都冒犯了。三个人同时说道,日,那你死定了。
江飘不知道那一群人在楼上干什么,换碟陈忠也不叫江飘换,自己换。问他们三个,他们三个说只知道开会,但到底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是来把门的。江飘就奇怪了,说道,那还不如把门关上呢,那多牢靠。毛比说,那样只会更加危险。
等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成哥跟陈忠还有几个江飘不认识的人走了下来。成哥下来的时候特别看了江飘一眼,江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在心里感激成哥的。然后毛比他们三个也跟着那群人一起走了,只剩下江飘一个人站在那门口,茫然的不知所措。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成哥开着车又到了镭射厅的门口,把车停好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江飘赶快站了起来叫了声成哥。成哥拉着江飘就要走,江飘慌神了,说道,成哥,我还得放碟呢,今天晚上还通宵呢。成哥说,管求他呢,去陪我喝酒去,出事了我给你担着。江飘说,那不行啊,那么多人都还在楼上看着呢。成哥站住说道,你是怕陈忠到时候怪罪你吧?江飘笑道,有你在忠哥应该不会吧?成哥又说道,那就对了,快点把钱退给人家,让他们清场走人。有什么事明天我给陈忠说。
成哥带着江飘到了一个饭店,很高档的,叫锦园大饭店。江飘从未去过这么阔气的地方,一时间还有点心慌意乱,不知道成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一个包间里,成哥要江飘点菜,江飘有点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怎么点。成哥笑笑,给服务员说了六个菜。然后问江飘喝什么酒,江飘说什么酒都行。成哥说那好,就拿三瓶剑南春,不够了再要。江飘知道那是好酒,知道那酒也很贵,也只是听毛比说过,自己从未喝过。成哥给江飘倒酒,江飘有点惊慌失措,赶紧站起来说,成哥,我自己来。成哥一笑说道,坐下。然后又笑道,这杯酒你先喝了,也算是你骂我的功劳吧。江飘不敢端。成哥说道,你不会那么没意思吧,下午的烈劲哪去了?喝!就当不认识我。江飘这才把酒喝了。
江飘不好意思说道,成哥,我今天真的不知道是你。要知道的话借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成哥笑道,不知者不为错。你要真知道是我那就更没意思了。说完,又给江飘发烟,说道,上次就是你拿着把刀冲到派出所去的吧?江飘一惊,说道,你也知道啊?成哥笑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事还是我摆平的呢。江飘赶快说道,谢谢成哥。成哥又说,为什么要拿着刀冲到派出所里?知道后果吗?
江飘开始感觉神经有点放松,刚才的紧张逐渐消失,那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劲头又来了,说道,我就是想砍那人几刀,没想别的。成哥笑道,知道那要是被抓了是什么后果吗?我告诉你,八年以上,你这辈子都完蛋了。江飘说,管求他几年呢,咋着都是个活,反正人活着没意思的很。成哥看着江飘,感觉他第一眼看到的江飘又出现了,说道,你当初决定冲进派处所的时候难道没有什么想法?江飘一愣,他不知道成哥是怎么感觉到他当时那一丝心机的。他说,成哥,我也不瞒你。我当时就想,我肯定得要个名声,就算被抓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人家到时候就会说江飘那时候多牛比啊,敢拿刀杀到派处所里头去。不被抓了更好,名头出来了,以后混就更好混了。”
成哥看着江飘直摇头,说道,胆子大固然是个好事,但主要得用脑子,你脑子不错,能想到这一点,但有更好的做法,虽然效果没有到派出所里面好,但是照样可以让你开始小有名气。江飘来兴致了,说,成哥,你教教我啊。成哥说道,你应该叫人在派出所附近的几条路口处等着,他进到派出所后肯定还是要出来的。他不可能在里面等到两个小时后,因为里面值班的民警给他做完记录就会让他回家,他不得不再回去,就算他怕,要民警陪着他回家,那么最多只有一个警察送他,这时候风险系数是最低的,你可以在其中一个路口下手,逼不得已时连那个民警一起收拾,那样最起码你有逃走的机会。但你冲进派出所里面,那个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江飘听的频频点头,真不愧人们都对这个人敬畏三尺,想的竟是如此周密详细。成哥看了看江飘,又道,你年轻,青春也还有些年头,年轻就是让你张狂的,青春就是让你犯错的,时间不会说等你七老八十了再给你机会犯错,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让你去张狂你都不会去喽!成哥看江飘听的有点不知所以,又笑道,无论怎么错,你切记住,一定不要那个错把你置于死地,要不然的话,你就没任何翻身的机会了。江飘点点头。
成哥笑道,光顾说话了,来喝酒,老早就听说有个能象我当年一样,一口气能喝到见底的小求皮,看来是你了吧?江飘笑道,他们都是胡求扯的。成哥说道,知道谦虚就好,你切记住,什么地方错了,要立马改正,千万不要去犯同一个错误,要是错误一再的犯,那可是最愚蠢人做的事了。
两个人边说边喝着,喝完一瓶,成哥又打开一瓶说,看来你小子确实是能喝一些,但光能喝酒是不行的,还得会动脑筋才行。成哥又嘿嘿笑道,给你出道题,想好再回答我。答对有奖。江飘头一歪,呵呵,什么奖?成哥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江飘不好意思说道,上次毛比给我一盒万宝路,吸着还真求得劲呢,回答对给我一盒就行。成哥一笑,回答对给你两条都行,关键是你答对了再说。江飘点点头。
成哥说道,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是亡,你该怎么办?江飘嘴一撇,这有什么可难办的,往旁边闪呗。成哥愣了一下说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你应该反应不了恁快的。江飘喝了一杯酒说,小时候在农村经常听人们说,一块地不能种小麦了就种芝麻,不能种芝麻了就种棉花,不能种棉花了就种西瓜,反正总是能种成一样的,总不能把那块地空到那里浪费了吧?成哥摇摇头,说道,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的答案都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好比你说的把那块地白白浪费了一样。我想到了也许你能回答出来,但确实没想到你回答的这么快。
江飘说,我还以为是啥呢,呵呵,成哥,我那烟有点了吧?成哥给江飘又倒了一杯酒说,那肯定没问题。但我还得跟你说一点,你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多看书,不管什么书你都要看,记住记不住先不要管,理解不了也不要紧,你尽管看就是,对你肯定只会有益不会有害。听见没?江飘坏坏一笑,说道,那黄书呢?成哥敲了一下他头说,黄书也有用,等你跟女人上床的时候省得再学了。
然后成哥又给江飘交代了很多,江飘也都一一记在心里,说到陈忠的时候,成哥说陈忠肯定没有那么好的心让他去给看镭射厅,一定会有别的目的,因为他太了解陈忠了,知道陈忠那人用人,从来不会不去计较代价的,让江飘自己小心点。江飘很疑惑的看着成哥,他知道陈忠开始的时候就是跟着成哥的,后来成哥不干了,让手下的几个人分开各自干,他也只是有什么事了出面管管,但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小心着陈忠呢,想半天不是多明白,就没怎么想,继续跟成哥喝酒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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