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早上,简晓宁实在耐不住,给刘峥打了电话。没办法,刘峥是他惟一认识又可以联络到的跟朱雨亮有一点关联的人,他必须要抓住他,就好像抓住一线生机一样。他没有刘峥的手机号码,他打的是“爱琴海西点店”的服务电话,还好,刘峥那时没有出去,就接了电话。
一听到刘峥的声音,简晓宁都有些感动了,似乎只要刘峥一说话,朱雨亮的消息就一定有了。可他依然失望。他问:“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峥就有些含糊,“你拜托我的事?什么事?”
简晓宁有心理准备,所以只好耐着性子道:“就是找小海打听朱雨亮的事……”
刘峥顿了一下,似乎已经想起来了,“噢,我都给忘了,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子。”
“知道你忙。那你能把小海的电话给我吗?我自己联系他……”
刘峥懊恼地说:“我前几天手机出问题,所有的号都没了。靠!你等等吧,我还得跟别人问问小海的号码。”
简晓宁忙说:“好的,只是麻烦你快点好吗?”
“我也想快点,那也得倒出功夫来啊。”刘峥有些不耐烦地说。
简晓宁想,不就打两个电话吗,至于这点功夫也倒不出来?真是费劲!可他嘴上又不能流露出不满,毕竟是有求于人的事。所以只好说:“帮我问完,不管有没有朱雨亮的消息,我都请你吃蛋挞。”
“我晕!”刘峥道:“最不喜欢吃那玩意儿了。佩服你怎么就得意这一口儿。”
简晓宁解释:“我原来也不喜欢。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卧床不起,朱雨亮就在‘爱琴海’给我订了蛋挞。本来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可一想是他给我订的就吃一点吧,没料到那蛋挞那么香,那以后就喜欢吃了。”
刘峥道:“哪是什么蛋挞香啊,根本就是你爱屋及乌。你们腻味不腻味啊,靠!”然后又说:“不聊了,我有单要送。” 说着就收了电话。本来简晓宁还要嘱咐他别忘了找小海的那档子事情,可那小子已经撂了电话,如果再打过去就显得磨叽了,只好算了。但好一个心有不甘!半天他都对着电话怅怅的,暗想:这个要人命的刘峥兴许又会把这事情忘到脑后去了。他决定明天还给他打电话,磨叽就磨叽吧,那小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反正就黑上他了,否则他再没有任何办法。
又被简晓宁猜中了,果然刘峥又没了动静。
到了第二天下午,简晓宁又把电话打过去,先是店里人说他送外卖去了。一个小时后再打,还真把刘峥给逮到了。一听是简晓宁,刘峥的语气中全是不耐烦,“我说了,我不得倒出工夫的吗,你怎么跟追命似的!”
简晓宁忙说:“不好意思,我太心急了。”
刘峥问:“你真的那么想他?”
简晓宁突然就有些伤感,半晌说:“是的,没有他的消息,感觉每一天过得都残缺不全的,好像空气也是稀薄的,都有点透不过气来……”
也许刘峥在那边听出了简晓宁声音有些滞涩,似乎被一种力量挟持着。于是刘峥叹了口气,“你可真够腻味的。好吧,明天一定给你消息,你等电话吧。”
对于简晓宁来说,刘峥的话他完全是半信半疑的,对刘峥的承诺没有任何的信心。但他死马只当活马医了,如果明天刘峥依然没有电话来,他就不再找他了,费劲!他心说。
但是,这次简晓宁却猜错了。虽然没等来刘峥的电话,但他却上门来了。
第二天上午,当简晓宁打开屋门看到手提点心盒的刘峥时,他心里简直是七上八下的,因为他闹不准这个刘峥是送外卖路过这里随便来看一眼他,还是给他带消息来了。
见简晓宁愣着,刘峥说:“你也太恐怖了吧,这是什么眼神啊,靠,都被你吓晕了!”
简晓宁忙把刘峥让进去,问:“你怎么来了?”
刘峥依然往窗台那里一倚,“给你送蛋挞啊。”
“我没订蛋挞啊……”简晓宁有点糊涂,这刘峥到底搞什么搞啊。
“你没订?那是谁订的。”说者他拿出卡片来,说:“这不上面有你的名字和地址吗,没错吧?”
简晓宁也看了卡片,“是啊。可这是谁给我订的?”
“我哪知道啊,里面有卡片你自己看。”
简晓宁又仔细查看了卡片,上面除了写着他的名字和住址再就没什么了。他望着刘峥说:“上面什么也没有……”
刘峥说:“不会吧。”然后他又把卡片翻看了一遍,果然没看到订货人的任何信息。
简晓宁问:“你见过这订蛋挞的人吗?”
刘峥说:“我是送外卖的,又不接待顾客,单子都是前台派下来的,怎么能见到。”又问。“会不会是你家里人?”
简晓宁没说话,又拿过那卡片仔细地看,突然他大声说:“后面有名字……是他……”
“谁啊?”刘峥凑过去,就看到了卡片背面的三个字:朱雨亮。
简晓宁一边抓起电话拨号一边说:“我再打他手机试试……”
电话又通了,依然无人接听。简晓宁很失望。“我真要崩溃了!订了蛋挞,他怎么还不接电话呢?”
刘峥说:“可以了,都已经给你订了蛋挞,暂时联系不上他也可以安心了。兴许他不方便跟你联系。”
简晓宁呆呆地看着卡片上的名字半晌无语。刘峥说:“你就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这不就等于有他消息了吗,还想怎么着啊?!要我说你再别失眠、发疯的了,赶紧安心养病的好。”
简晓宁自嘲地一笑,说:“谢谢你。”又问:“你找到小海了吗?”
刘峥摇头:“找是找到了,可他也没有朱雨亮的消息。正想告诉你呢,正巧有你的单要送,没想到这单竟然是那家伙订的。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儿。”
说着,刘峥就让简晓宁签收,说还有单压着呢,得赶紧走。简晓宁也就签了。
简晓宁依然站在窗前,看着刘峥骑着自行车“脱缰”般的去了。
简晓宁的心里平复了好多,毕竟那刚刚送来的蛋挞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虽然依然没有朱雨亮的消息,可正如刘峥所说,这不就等于有他消息了吗?于是他对那蛋踏一笑,拿出来一个送进嘴里,很香,他觉得。心情也相跟着明朗起来,空气也不再那么稀薄,所有的郁闷开始渐渐烟消云散了。
简晓宁以为此后跟刘峥也许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虽然说过是要请客的,但那也得等伤好了以后再说了。
可没想到,三天后,刘峥又敲开了简晓宁家的房门。仍然是来送蛋挞的,也仍然是朱雨亮订的。这次,没用简晓宁请,刘峥就自己进来了,也还是倚在窗台那里,说:“我问了前台,你那铁子要求每星期给你送两次蛋挞。”
简晓宁心里一热,脸上掩饰不住展开一些兴奋,“那还不把我吃恶心了。”
“那你就仍了它,舍得吗?”刘峥看着简晓宁的腿问:“这腿好了以后还能打球吗?”
简晓宁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朱雨亮上学时打球也受过这种伤,只是比我的要轻。后来什么事儿都没耽误。”他冲刘峥一笑,“我们就是在球场上认识的,他的身手很棒,永远是球场上最活跃最能吸引人眼球的一个。我投篮的姿势很业余,他就纠正我,因为他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所以我就说拜你为师吧。他说行啊,我喜欢带帅哥徒弟。后来,他就开始约我吃饭、K歌什么的,还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刘峥伸了个懒腰,说:“你们可真够腻味的。走了,得赚人民币去了。”然后就真的一阵风一样出了门。
以后,刘峥果然每周来简晓宁家送两次蛋挞,周三和周日。也每次都会进来倚在窗台那里呆上一会儿。简晓宁每到周三和周日就总趴在窗台上,望着刘峥来的方向发呆。而一旦刘峥出现在视野里,他的心情立刻就被激活了一样,早早走过去把房门打开等着刘峥进来。
有时候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是在等朱余亮的蛋挞还是在等着刘峥,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养伤的寂寞是贯穿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每次刘峥在这里停留时间都很短暂,而且刘峥也不怎么说话,倒总是简晓宁聊得多。不过,刘峥短暂的停留就仿佛干旱的土地上淋到了一些雨水,虽然有限,但让简晓宁很期待!而刘峥也看着他的腿伤一天天地恢复。有一次,在简晓宁的要求下,刘峥还把他扶下了楼,然后在小区里的石凳上坐着聊天。简晓宁说:“有一天你不来送蛋挞了,我一定挺不习惯的。”
刘峥说:“那就让你铁子继续给你订啊。我无所谓,反正是干活,给谁送都赚那些钱。不过,他要不订了也好,我还少跑一趟腿呢。”
简晓宁说:“他为什么只给我订蛋挞而不跟我联系呢?”
“你就知足吧,有蛋挞就已经不错。”刘峥说着看了看时间说:“我得走。你怎么办,就撂这儿吗?”
“你帮人帮到底啊,把我撂这儿算怎么回事?”简晓宁嬉笑着说。
“腻味死我!那你就等着,我送完这单回来经管你。”说完就骑了自行车去了。简晓宁看着他的骑车的背影,觉得他的身材跟他的模样其实都很不错的。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刘峥赶回来,把简晓宁送回屋后,他自己并没进门就急着回去了。
终于简晓宁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最先他使用一只拐杖走路,渐渐的一只拐杖也丢掉了。每天上午,他总要在小区里缓缓散步,调整身体的协调性。没多久他就基本已经可以自如行走。
这天他第一次独自出门去参加一个哥儿们的生日聚会,没想到就遇到了小海。开始的时候,小海也没跟简晓宁打招呼,他就想:是不是这人根本就不记得我了。但他总是想找机会跟小海聊聊,而且一定要聊聊,他还是想在小海这里得到一点朱雨亮的消息。虽然刘峥说他也并不知道朱雨亮的消息,可既然见面了,不妨问一下,兴许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了朱雨亮的消息或者见过了他也说不定。于是就抽空凑到小海身边问:“还记得我不?”
小海说:“怎么不记得,亮子的铁子……哦,是前铁子。”说完他就笑了。
这话使得简晓宁有些疑惑,什么前铁子?是在开玩笑吗?他就只当他是开玩笑了,问:“你有亮子的消息吗,好几个月了,我一直都没有他的音讯,他只是在一直在给我订蛋挞。”
“一直给你订蛋挞?他还挺恋旧的!这小子真他妈花啊,不脚踩两只船吗。哈!”说完就借着酒劲疯笑起来。
“什么意思?”简晓宁心里似乎被猛揪了一下。
“你不都知道了吗?那个给你送过外卖的刘峥没跟你说吗?他说好像那天你过生日吧,当天晚上他急火火地找了我问亮子的消息,我就都告诉了他啊。”小海说。
“你告诉他什么了?”简晓宁更加糊涂。
小海道:“就是亮子在跟一个三十多岁有实力的款同居,他整天开着那男人的小车疯得这叫一个爽……呃对了……”
小海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头,“我这臭记性,刘峥说你在养病,要我先别告诉你这事儿,担心影响你身体恢复……”他打量了一下简晓宁,说:“看来你已经好了,说也没所谓了哈……”
简晓宁整个人就木在了那里。
小海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不该跟你说这个?”
简晓宁说:“早晚是要知道的。”
小海又问:“你说他给你订了蛋挞,亮子?不会吧。”
简晓宁只是笑笑,他自己都觉得那一定是苦笑。他当然知道那蛋挞跟朱雨亮没有任何的关系!
此后,简晓宁就一直也没再说话。待大家散了,他也没有坐车,就慢慢走了回去,虽然路不很远,但他还是走了一身的汗,毕竟腿伤才好,身体还有些虚弱。
第二天是周日,是刘峥送蛋挞的日子。老早的,简晓宁就站在窗前等着刘峥的出现。
终于刘峥在上午很明媚的阳光中出现了,依然风风火火的。简晓宁看着他停好了自行车,然后噔噔噔上楼来了。
屋门早就被简晓宁打开,刘峥进来后,望着简晓宁说:“看来你已经没事儿了,正巧你铁子订的蛋挞到今天也全都送完了。而且开学了,以后我就不会再来了,拜了,哥儿们。”说着他把手里的回单递给简晓宁,要他签字。
简晓宁没接那单子,却说:“刘峥,谢谢你!”
刘峥愣了愣,说:“谢?谢谁?我赚的就是个跑腿的钱,你犯得着谢我吗……”话没说完,他看见简晓宁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回事儿啊?你忒腻味了吧,我可是最看不得男人哭的……”
这时的简晓宁已经泪流如注,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刘峥,说:“刘峥,你的蛋挞……很好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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