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6岁,有个固定的男朋友,在一起好多年了。但是由于我们是“周末夫妻”,所以我有了很多空闲时间。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在业余时程表里排上各 种节目:看书、看电影、运动、聚会……有时候还会去参加摄影活动,尽管我拍得不怎么样。做这些事大多是为了让自己变得体面而又不那么寂寞,可是对我来说, 真正能够帮我驱赶走空虚寂寞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断的跟不同的人暧昧交会,当然,这只是比“不断的出轨”好听点的说法。
我并不认为是和男友的距离造成了这个局面,客观上讲,即 使跟他天天见面,我骨子里风骚劲也不会减少。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有过负罪感和内疚,但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生活情节,负罪感和内疚感几乎消 失殆尽。我和男友每天都有联络,打电话,看视频,周末见面时我们在一起做饭,打扫房间,有假的时候我们出去旅行。我常常觉得自己很爱他,就好像我跟他的感 情丝毫不受我的出轨而影响一样。
我承认是这 段感情做了我出轨的后盾,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讽刺有点贱,但事实如此,如果没有一段稳定的感情做我的大本营,可能我浪荡风骚的心情会大打折扣。
相比起我这座城市里的其他同志来说,我算是低调但是洒 脱的那一类。低调是因为我没有同志朋友的圈子,不出入Gay吧,也不娘娘腔。我很少去交身份明显的同志朋友,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志好友,都是先由同学和 同事而来,了解之后才发现他们和我有相同的取向。
洒脱则是因为我不太去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男友是大学同学,在大学的时候,我跟他的感情就一直站在阳光下。我们在学生会共事,各方面表现都不错,运气也 好,两个人经常被安排在一起为学校参赛拿奖。后来我们交往,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表现得惊讶,有朋友的护航,我们的感情没遭受过负面的关注,以至于后来刚参加 工作,只要有人善意的问起我的感情,我都不惮于向他坦白我有个优秀的男朋友。是这两年在社会的磨练下,渐渐变得老练油滑,谈论到自己的感情生活,我才跟人 打太极。
然而站在阴影中的是我内心的另一 面。细数以往我与男友之外的各种感情经历,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从大三的毕业实习开始,我和男友被分配去了不同的地方,离开他的我就已经跟别的男孩上床 了。第一次是和一个叫松的网友,比我大两岁的松,黑而壮硕,长得很像《橘子红了》里的黄磊。或许因为我被松的相貌吸引,或许我被偷情的刺激吸引,我们当天 见面就迫不及待去开了房。松的身体和情欲的气氛让我享受到了和男友在一起从未有过的愉悦满足。我记得偷情的第二天,我带着巨大的罪疚感请假去了男友的城 市,在他单位的楼顶我抱着他哭,心痛到极点,向他诉说我的实习生活有多么的不如意。实际上我说的都是谎话,我只想向他宣泄我难过的情绪,他也抱着我,对我 说一切都会过去,我们明天会更好。
当我知道 他相信我的谎话的时候,我感到很轻松,我甚至撒娇似的要求他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不能跟别人玩暧昧,不能有二心,男友一一答应。我们就开心的站在楼顶上,那 时候我想象中我们感情的未来必定不会因我短暂的一次出轨而染上一丝阴霾。
但是回去以后,我很快又再见了松。我们隔三差五见面,有机会就接吻做爱,有时间还去周边的公园散步谈心,几乎像是谈起了恋爱。这感情直到不久我发现松一 直在骗我他的名字和身份之后结束。被骗的感觉非常糟,或许这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一段并不能称之为“感情”,只能说是“延时的情欲”,我不想为一段延时的情欲 付出延时的感情。我很自私,也很理智。
毕业 前夕,我辞掉了还在试用期的第一份工作,回到学校里上着无精打采的课。而男友已经顺利的留在另一个城市的国企。对于前程我并不担忧,在我的生活里,寂寞是 最大的烦恼。就像网友“毛老虎”说的那样,无论外表看起来如何,骨子里的我就是风骚高潮的。也许跟从小脱离父母的生活经历有关,我是野惯了的人,疯的时候 没有底限也没有规则,觉得唯一需要学习的生存法则是人情世故和审时度势。只不过人在年轻时候,学习能力和见识阅历都相当有限,难免会犯下连自己也不能原谅 的错误。辞职后没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邀请我加入本地的一个MB会所。
那是我在一个夜里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将自己的照片和资料Mail发给了一个在网站登出招聘广告的会所,我到现在也很难准确的讲出我当时的心态是怎样。也许我就是羡慕MB这样的职业,在享受肉体欢愉的同时又能赚到钱;也许我急于让自己的外形条件得到证明,享受被人认定秀色可餐的那份虚荣;也许我就是有着一 条毫无道德感的灵魂,任由自己兴趣的发挥,寡廉鲜耻……我可以为自己应聘会所职员这件事作出种种注脚,任何一个解释都可以成立。
我去了那家盛名其外的会所。在光鲜华丽的网站和各色俊美的技师照片背后,真实的会所不过是一间80平米两室一厅的出租房。“大妈”是40岁的本地男 人,大约四个男孩跟他同住,都是跟我年龄相当的年轻人,不过在我看来气质稍微有点Low,衣着打扮都很土气。尽管如此,我还是瞄到他们其中两个身上隆起的 肌肉线条和英挺的轮廓,比起号称“阳光开朗”的我来说,我不得不承认他们应该比我有市场多了。
“大妈”的卧室里有两台电脑,那是会所的工作平台。大妈控制着本地QQ同志聊天室以及网上同志聊天室的信息发布 权,他的几个ID都是聊天室管理员身份。只要聊天室里有人发出“有没有哥哥需要服务”这样的话,大妈马上就会将他踢出。在当时几个同志交流的主要平台上, 掌握这种权利是很了不起的,聊天室里出现的即时卖春信息只有可能是由大妈的会所和仅有不多的友情会所发布,大妈在最大程度上控制着信息源,实现了本地MB 市场的垄断。
那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晚上我和 大妈以及会所的四名男孩技师一起吃了大妈亲手煮的鸡蛋面,在饭桌上大妈告诉我,现在我最重要的不是去接客做生意,而是要熟悉这个“大家庭”,我们要相亲相 爱。我看着其他男孩的脸,他们有的对我充满友善和笑意,而有的却是一语不发的漠然。大妈夸赞了我的外形和打扮,捧我说可以帮他们开辟新的大学生技师市场。 当我问到收入问题的时候,大妈就像电视里我见过的所有的妈妈桑一样,道是有情却无情的对我说,所得收入,他将按事先跟客人谈好的价格抽掉三成,每月的生活 费和管理费也要如数上交。然而,大妈温柔地说:“客人给的小费是你们自己挣的血汗钱,我就不抽成了。”
那个晚上,我亲眼见识了同志买春市场的活跃和丰富多彩,大妈的3个QQ,客人头像闪烁不 断,他们提出各种光怪陆离的要求:耐力好的,身高190以上的,臀部肌肤白嫩的,大牌的,会讲英文的……负责在网上招呼客人的男孩技师不断的将大妈旗下 MB的照片发给那些客人,我们5个也更是轮流的坐到电脑面前给客人们看视频,正脸、侧脸、胸部、腹部……
那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尽管半夜两点以后大家都各自散去,我躺在大妈的床上,他搂着我,问我喜欢怎样的男孩。我的脑海里浮现着很多男孩的脸,我的男友、我的初恋、高中时候我暗恋的班长、隔壁班男孩、我的表哥……还有松。他们的脸突然让我很想回 家。我的内心交织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尽管我仍然不觉得搭上MB这辆车是件可耻的事,但我确实在这一夜的颠簸中感到晕车想吐,我想我应该下车。
第二天早上一早我穿好衣服,走出了那件看起来其实还蛮 有家庭气息的出租房。那时大妈和另一个男孩正躺在床上昏睡,客厅的沙发上还睡着那个对我笑的男孩。我穿好鞋走出去,转身把门带上,客厅里的男孩已经醒了, 仍然对我善意的笑着,露出两排白白的牙,用手给我做了个拜拜的动作。那个笑脸,我到现在都记得。
为期一夜的MB生涯就此结束。那天早上,我走在潮湿的空气中,千头万绪像雾一样不知所起。 早上七点街头已经不再安静,大学四年我很少见过这么早的大街,人们跟往日任何一个时刻出现的都相同,他们行走,晨练,在小铺前讨价还价。上地铁之后我意外 的流了鼻血,整个车厢的人都望着我,有人给我递了纸巾,告诉我下车去买矿泉水打湿后颈窝。我点头说着谢谢,一切都显得仓促而混乱。
我又想起我男友。我总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想起他,内心充满 温暖和期待。是温暖和期待,而并非歉疚。我总是脱离他然后去做那些本来应该触怒他的事情,仿佛当我出轨时,他根本身在另外一个星球,与我毫无关联。而当我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所在的星球却除了我俩别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常常会思考我的所作所为,这些隐秘事迹的去向,我会带着这些秘密一直到死,还是终于有一天我全盘托出,罪有应得地面对男友的谴责和离去。我想以我的懦 弱圆滑,多半缄口至死。但我从不曾为隐瞒的行径自责,我认为至少我没有欺骗,多数时候当男友问起我的生活,我总是坦率的告诉他:你不在的时候,我的生活就 变得杂乱无章,甚至荒谬,只有你才能给我正正经经的生活。你们说,我这样的表态,是否算是诚实?并且我认真想过,若他得到半点蛛丝马迹质问我,我必定就他 所质疑的部分坦白从宽。我信奉真相需要距离和铺垫。我把赤裸的自己剖给男友看,恐怕他根本来不及细看,便晕菜了。
不久后,我在老师的引荐下进入了现在的单位。人生终于翻 开新的篇章,我的生活却一如既往——我使出浑身解数与寂寞对抗。我常常赢,但每到一个人的深夜里,赢的都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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