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放假最初十几天是叶淮比较幸福充实的时光,吃得好睡得香,上网把上个月没来得及看的时髦电影电视剧都浏览了一遍。同学聚会也是他喜欢的,顺便还可以品一品各个饭店的美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栾迪,因为过年的原因,两人又不住在同一个区,见面的机会就比上学时少了很多,只能电话传情。
平心而论,叶淮是喜欢栾迪的,也是喜欢和她打电话的,但是,他非常非常地不爽电话打来的时间。作为一个热爱交际的人,栾迪一般空闲的时段在午夜十二点以后,而这个时候的叶淮已经无事可做,巴巴地等着睡觉。每次他都是坐在床上听栾迪讲一天的趣闻,听着听着眼皮便开始不支,有时候实在不行了,他只好揪住自己的耳朵才能勉强将那些话灌进去。如果哪一天栾迪收到了搞笑信息,叶淮的苦难就会加深一分——她最喜欢把这些东西分享给叶淮听:
“honey给你读条最搞笑的:‘猪找上帝投胎做人。帝问:耕种?答太苦。问:做工?答太累。问:耍猴?答太难。帝问何求?答:能吃能玩还能长膘!上帝大惊:XX的想当大学生?!’哈哈哈哈……好玩吧?”
叶淮丝毫不能体会这些凑在一起的句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但为了不至于太扫女朋友兴,还是得笑两下附和附和——这对叶淮来说真是项高难度的动作,他必须努力深运一口气才能使自己发出呵呵的两声干笑。如果栾迪一口气讲上三五个,叶淮放下电话就会有跑完五千米的感觉。
可叹,栾迪从来不能发觉他的这种痛苦。
邵奕伟不时也会给叶淮发条短信过来问问他在家玩得爽不爽,吃了些什么。叶淮就会很兴奋地回复他一条长长的菜单,一日三餐内容一个不落呈列其上。这种信息通常都是分三条发过去。
久而久之,叶淮就觉得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有共同语言,邵奕伟这个人还是蛮亲切滴!
春节一过家长发话:“给你报了个什么东方,学英语的,反正一天在家里也是闲着,你去听听吧。”
叶淮说:“嗯。”
当天晚上叶淮在短信里向邵奕伟报告了他的最新动向,邵奕伟感慨:[真是命苦的孩子!]
叶淮不以为然:[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没事]。
[那你不是又要早起了?用不用我叫你?]
叶淮想了想:[好还是五点你打电话给我我把铃声调到最大]。
[我建议你铃声+振动,如果还是不行就再搞两个闹钟!]
第二天叶淮居然如愿地被手机叫醒了,等他睁开眼睛按掉电话时,已是8个未接来电。他爬起来,收拾洗漱,背着书包跑到授课地点,诺大的教室里黑压压一片人,第一排还有个空位,他挤进去坐了。
很遗憾,英语对叶淮实在没有一丁点儿吸引力。于是,纵使前面的老师在那里口绽莲花,叶淮还是没能挡得住睡意源源不断的袭击,倒下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奇怪。环顾了一下,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目光盯着他,鄙视得如叶淮这般神经粗旷的,都突然有了种坐立不安的别扭。
好在很快老师的一句话将他解放:“好了今天早上我们就讲到这里,下课吧。”
叶淮连忙收拾书包跑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这头在邵家的某间屋子里,邵奕青正塞着耳机陶醉地又是点头又是扭腰,兴起之处跳了几个DISCO舞步再旋转三百六十度,赫然扫见门口正站了一个人!
“啊!”她面红耳赤地尖叫:“你个死变态!进人家的房间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邵奕伟一脸看到了可怕东西的痛苦表情:“起码有五分钟,所以忍不住进来看一下你是不是还健在。”
“滚!”
“你可别后悔啊。”
“滚滚滚!”说着把他推出去关上门。
“我本来是要问问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邵奕伟站在门口,“顺手就给你揉了,唉,没想到你这么不领情……”
门又呼拉一下被拉开,邵奕青陪着一脸的笑扯住他:“有有!”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liao]~”
“呵呵好哥哥,”邵奕青立即翻出自己所有能洗的东西:“我去给你泡上去!”
“我那几件搭在椅子上!”邵奕伟对着拖鞋吧哒声消失的地方喊了一句,然后走到桌前坐下,拿起MP3的耳机塞到耳朵里。
“小甜甜。”他嘀咕了一句。
很长时间过去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
当邵奕伟第N次在半寐半醒之间听到那句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的时候,邵奕青回来了。
“哥。”低眉顺眼的调子。
“说?”
“……我给你把衣服全洗了。”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邵奕伟睁开一只眼:“我说,你不会是又对不起我了吧?”
“呃……”
“说吧。”
“我说了,你不要骂我。”
“唉……说吧!”
邵奕青伸出背着的手,手心里是一个长方体:“我把你的手机给泡了。”
……
鉴于以上原因,第二天叶淮没能再被手机叫。等他睡到自然醒,拿过手机来一看——
“靠!”
九点半。
不禁伸手弹了两下屏幕,坏了吗?
到他起床收拾好,十点多了。反正自己一去那个地方就忍不住要睡醒了还得遭鄙视,叶淮索性就背着书包四处乱逛,游名胜,下饭馆,不亦乐乎。
十几天的时间很快便这样过去。
在此期间邵奕伟再也没和他联系过,这一点让叶淮比较郁闷。
正月十五那天大家都用短信相互送祝福,连平时跟叶淮不怎么联系的高峰刘永睿他们都发了问候的信息过来,叶淮忍不住,也给邵奕伟也发一条过去。
依然音信全无。
生活里突然就消失了一个人,还是一个挺亲切的人,这种滋味非常别扭。叶淮翻出唯一一张军训时的全班合影,盯着里面的邵奕伟看了好半天,满腔的思念之情无处可泻,他拿起中性笔给那个身着军装一脸灿烂的男生添上两抹八字胡。
18
转眼又到开学,叶淮又一次拖着他的超大号皮箱回到学校,横穿操场,然后一鼓作气将箱子搬到五楼。离519越来越近就听见里面传出的笑闹声,叶淮觉得心里有什么在不断冒出来,一个接一个。
他推开宿舍门。
邵奕伟正夸张地拥抱刚到的贾亮:“啊——!小亮亮!可想死我了!”
贾亮也激动地回抱:“俺也是啊老大,想死了想死了!”
邵奕伟眼睛一挑看见了门口的叶淮,立即又张开双臂:“啊——!亲爱的叶淮!”走过来将他一把抱住:“太想你了!”还伸手捏一下他的脸颊:“想我了没?”
叶淮一只手还拉着皮箱拉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他调戏,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熟悉又陌生,他突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下午刘永睿去系里拿了成绩单,519 宿舍成绩还好,无一人挂科。叶淮瞥了那单子一眼,英语六十分整,他长出一口气,居然及格了。
星期五晚上邵奕伟去feeling,杜飞瞅见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看我发福了没?”
邵弈伟抚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打量了半天,才感叹:“还是一支梨花压海棠啊!”
杜飞一脸的绷紧终于放松了下来:“唉,你不知道,”他勾着邵奕伟在吧台边坐下来,“过年的时候来了几个新疆哥们,天天晚上陪着他们啤酒烤肉——那简直是催膘啊!愁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说着把吧台上一个不锈钢盘子靠立起来,对着里面自己的影像摆弄发型:“你说我年纪轻轻的……”
这家伙一自恋起来没完没了,邵奕伟暗地里叫苦连天。
“……话说回来奕伟,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后来都不联系哥们儿了。”十分钟后,话题终于有所转移。
“别提了,我那手机光荣就义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那你没再搞一个?”
“哦对,我给你说个号……”
……
高峰有天晚上回来时手里拎了二斤草莓,洗干净放在饭缸里,贼热情地招呼每个人吃吃吃。
“我说,”贾亮鼓着腮帮吐字含含糊糊:“你小子不对劲,是不是有喜啊?”
“我X!你才有喜了!”
“快点招供快点招供!”刘永睿也跟着起哄。
“什么呀!”还要扭捏一下。
“是不对劲。”邵奕伟凑近一动不动地盯住高峰的眼睛,盯到他满脸发烫,突然伸手按住他的两边脸蛋用力揉搓:“面泛桃花哪~”
叶淮嘴里含着草莓冷眼看着,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人身上的某些特质,轻浮!
高峰终于嘿嘿笑着吐真言,就在刚才,他和牙妹,正式地建立了情侣关系。
大伙至少表面上都替他高兴。
邵奕伟夸:“峰峰,了不起啊,这么一来你可是把咱们班百分之五十的女生都据为己有了啊!”
高峰飘了,其他人都喷了。
次日叶淮和邵奕伟坐在食堂里吃午饭。有一个大嗓门就近响起:“哎,这不是小伟吗!”那人走过来一拍他的肩:“小伟!”
邵奕伟跟叶淮都皱眉,抬头,看看是谁这么肉麻。
一个很面生的男生。此人毫不客气地在他们旁边坐下来:“真的是你啊?你真的考到这儿来啦?”
邵奕伟用一个礼貌的微笑表示自己的疑问:您是……?
“我是何徽一个宿舍的李斌啊!”
“哦!李哥!”
“你真的考到这学校了?怎么这大半年的也不见你过来串门?在哪个系?”
“跟你们一个系,一个专业。”
“嘿,真有你的!还真跟你哥念一块儿了啊!大一的时候五一十一你都过来,俩兄弟感情好的!现在是如愿以偿了!”
“呵呵,我哥那么牛,当然是希望他罩着我啊。”
“就是,那小子的官可是越做越大……哎你怎么不过来玩了?”
邵奕伟作丧气状:“你瞧我哥,现在是只认权不认兄弟,忙得影儿都没。”
“咳,你来,他不在有哥几个的招呼你呗,还挺想跟你出去喝回酒的。”
“行!”
那边有人喊李斌了,他站起来:“走了,记得来玩啊!”
邵奕伟满面笑容地跟他道了别。回头,叶淮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他笑了一下:“你瞧这就是我哥的本事,把人都笼络到这份儿上了,多不容易啊。”
然后便低下头默默地扒拉起饭来。
第二周的星期六开始上选修课,邵奕伟选的一门叫成功心里构建与自我训练,按他自己的话说,哪个没意思我选哪个。第一节课来的人挺多,邵奕伟坐在靠后一个比较空旷的角落,望着老师在上面夸夸其谈,慢慢地越来越睡眼朦胧。
课上到一半时门被推开了,来人说:“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太耳熟的声音,他抬头懒洋洋扫了一眼,何徽。
老师脸上的笑容犹如菊花绽放:“没事的,快去坐下吧!”
何徽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邵奕伟跟他说了声“来啦”,然后便扭过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老师在上面声压群雄:“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就来两两互相练习一下!记住,完美的自我介绍!”
邵奕伟坐起来,转过头面对着何徽,一本正经:“你好,我叫邵奕伟。”
何徽盯着他:“过年时怎么没和叔叔阿姨一起来?”
“是理工大学02级汽车与交通学院交运2 班的学生。”
“我碰见小文了,他们都问起你来着。”
“性格外向,开朗大方。”
“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停掉了。”
“爱好是聊天,踢球,认识帅哥。”
“是不是有什么事?”
邵奕伟突然哗地漾开一个笑容:“可知道什么叫鸡同鸭讲了。”
何徽抿了一下嘴,转过头,“你妈的,”他用一只手掌按住眼睛,“你骂谁是鸡谁是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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