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谢绝循环利用》by与归君 - 第119页

【番外一】四年后
  “今天几点能忙完?你爸妈已经到我家了。”
  “不一定,有个参数今天得调出来……你们先吃,别等我。”
  简泽安无奈地看著程子琛的回复,心下摇了摇头:就知道。
  程子琛很忙。
  即使在大学生里都算得上很忙的那种。
  他们现在已经大四,一般的大四学生要么忙著实习要么忙著考研——不过大保研率非常高,一般都是根据未来打算忙著科研或者实习。
  程子琛算是忙科研的一派,但他和大部分人的忙法依旧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毕竟,有几个人能在群英荟萃的大早早以本科生的身份被院士看中,预订成学生然后大三直接申请了直博呢?
  说起来,当年以程子琛那个惊人的成绩,再加上数学物理双金牌的成绩,专业是可以任选的。
  大分数最高的学院是华光学院[注],是一所经管学院,基本上汇集了全国各省的状元。
  谁都以为程子琛会选择这所学院,而且程家也希望他这样选,毕竟家大业大,确实也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结果程子琛就毫不犹豫选了物理学院。
  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当时程家爸妈还跟他确认是不是非要学这个专业,毕竟家里的公司总要后继有人的。
  结果呢,程子琛来了个骚操作。
  他非常淡定地顺手出了个柜:“哦,如果是为了后继有人,那更没必要了。我喜欢男生,不会有后代,不在我这一代也在下一代后继无人,不如交给职业经理人。”
  ——简泽安事后听说他这个回答的时候险些给跪,很想问问他:你是真不怕把你爸妈气出个好歹啊?
  程子琛对此非常淡定:“不都说想要压过一件事情的影响,就要用一件更大的事情盖过它吗?而且我对我父母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然他这个理论很奇葩,但是有一点他没说错,程家爸妈的开明程度和承受能力都远超一般父母。
  虽然这个社会越来越开放,同性婚姻也合法化了,但很多父母对于同性恋的态度都是这样:哦?同性恋?你问我支不支持?支持啊,恋爱自由。什么?我儿子女儿同性恋?要我断子绝孙?看我不打断他她狗腿!
  程子琛其实说出口的时候,虽然基于对父母的了解认为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包括被赶出家之后怎么生活都想过。
  别看他出柜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早在知道自己喜欢上简泽安之后,就早已内心计划过无数种独立生活、争取父母原谅的方法了。
  结果他收到的,是最好的结果——
  程家爸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程妈妈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然后一扭头跟程爸爸说:“看吧,还是我了解我儿子。”
  程子琛:“???”
  饶是他足够相信父母的开明程度,这会儿也是有种快进了好几集的感觉。就算不震怒……至少有个难以置信之类的表情吧?
  结果程妈妈叹了那口气之后就继续吃饭了:
  “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当家长都是傻的?——是泽安吧?”
  程子琛聪明的大脑罕见地停转了,只能机械地点头。
  “对当爸妈的来说,太明显了。你看他的眼神,说起他的语气,啧。”程妈妈咽下一口青菜,用纸巾擦了擦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以前还能当是至交好友的缘故……那次去h市,你俩那样子,自以为我们不注意俩人互相看著傻乐。呵,当谁没谈过恋爱呢?”
  程子琛:“ ……”
  大意了。
  而且这怎么还带狗粮攻击的?
  程妈妈瞥了一眼不说话著一张脸的程爸爸:“我跟你爸说,你爸还不愿意信。正常,中年老男人都有点繁殖欲。我就跟他说,问他还记得自己爷爷什么样吗,爷爷可能有点印象,太爷爷呢?现代人也不讲究上坟了,多少年清明不见回去一次。而且人没了都火化,也没什么摔盆打幡的……传宗接代?传什么呢。人这一辈子,能把自己活明白了够不容易的。”
  程妈妈慢条斯理用湿纸巾又擦了擦手:
  “估摸著你跟泽安也不是那败家的,等你俩老了,大概什么保姆机器人也都挺好的了。哦,你要学物理是吧——说不定还能自己造一个。”
  程子琛试图反驳:“物理学不搞机器人……”
  “我管你搞什么呢。”程妈妈给他一白眼,“反正你这是不愿意回来接手家里的事儿了?我跟你说后继有人,是等著你上完大学回去把事情接过去,我跟你爸好退休。得了,我也管不住你,随你去了。”
  程子琛的出柜就这么……堪称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他也成功进入了物理学院,因为高考成绩还有iho的双满分双金牌,受到了学院很大的重视,并且他在入校之后的表现也没有辜负教授们的期望。当学院光学方向的院士、宫老先生名下的实验室招人的时候,程子琛获得了唯一一个本科生的机会。
  当然,只是到实验室打打下手,而且也没见过院士他老人家——,虽然实验室在宫院士名下,但毕竟那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实验室的次数不多。实验室的负责人是学院一位中年教授孙教授,也是宫院士的学生。
  程子琛主要是跟著这位教授以及研究生师兄姐学习。
  直到他大三,某次宫院士来实验室转转,正好赶上程子琛为了一个项目在那里忙活,就兴致勃勃顺口问了几个问题,程子琛全都回答得很出色。
  这让宫院士来了兴致,又是一番考教,然后跟孙教授说:“实验室培养的年轻人,很有希望啊。”
  这一句话,从此孙教授就将程子琛从做一些机械性边缘的活儿的小助手,开始当做重点学生来培养了,以硕士甚至博士的标准来要求他。
  学习和科研的强度瞬间加大,程子琛那段时间忙得不得了,明明在一个学校,有时候一周才能见简泽安一次。可结果是值得的。
  他不仅令开始重视他的孙教授越来越满意,甚至偶尔出现在实验室的宫院士都更多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学生惊人的吸收能力和思考能力,以至于说出了“你天生就属于物理”这样的话,非但如此,多年没有收学生的宫院士,破天荒地跟学院说,愿意再带一个学生……
  简泽安每每想到程子琛一路走来的经历,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是人,同样的平台,有些人真的永远不可能被埋没,他天生就光芒熠熠。
  而现在,大四,别人在思考前途,忙于实习,而程子琛早就没有为这些事情烦心,他的目光投向的是星辰大海——这句话说起来似乎中二了点,可简泽安却认为,这个形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程子琛现在,早已不在宫院士原本的实验室了,而进入宫院士主导的另一个更高级的实验室——要签保密协议的那种,连简泽安都只是偶尔听他说一两句,不能深问。只大概知道,是在研究极紫外光光源。
  这个名词,对大部分人有些陌生,但和它息息相关的一种设备,却对于大部分关注华国发展的人来说耳熟能详——光刻机。
  对于正在科技领域不断发展和攀登的华国而言,这种设备是卡住国家蓬勃发展的高新技术行业脖子的关键设备。
  光刻机背后,是光学、电子、机械、算法、微电子……等等十几个专业顶尖能力的融会贯通。
  如果说在应用的工科方面,华国的
  发展还比较接近甚至部分达到和超过了世界一流水平,那么在基础科学方面,华国与国际一流水平之间存在著的差距,可以说得上是鸿沟了。
  这并不奇怪,作为后发国家,长期以来华国都更倾向于对能够“迅速见效”的应用科学进行投入,而数学物理,特别是理论数学理论物理之类的基础科学,从人才和资金上都远远不足。然而当在应用科学的金字塔上攀向顶端的时候就会发现,越高的塔尖,越依赖最下方的扎实的基础学科的指引。
  程子琛选择的,是一条艰辛、在成功之前受限于保密原则,甚至不能为外人道的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真的有天赋,并且乐在其中。
  简泽安每次听他说起那些不需要保密的实验室里的趣事,看著对方眼中饶有兴致的光,都会觉得更爱他了一些。
  简泽安自己嘛,选择的则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道路——哦,好吧,在他本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道路。
  虽然高考排名在全省第18,但是大在各省招生是有针对性的,不是所有专业都对每个省全部开放,而是区分专业、各专业有人数限制的。
  简泽安想去华光学院,但毫无疑问的没够上,被调剂去了生命科学学院。
  和程子琛不一样,简泽安对于学术科研真的没多大兴趣,他哪怕现在是个好学生了,想法也就是以后能给哥哥当个助手——当然,自从程子琛选择了物理道路之后,他又想,或许也可以帮忙管一下程家的企业。
  并非他有什么贪心的念头。主要是,国内的职业经理人行业发展并不成熟,不乏高薪聘请的经理人看准公司后继无人、或者继承人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心思养大了通过专业操作做手脚侵吞资产之类的事情。
  简泽安是想著,如果程子琛不管程家的企业,就算要找专业人士代为管理,自己也得做个懂行的在旁边监督。
  有了这个念头,他也就彻底有了新的目标。
  一般各个高校是有转专业制度的,大当然也有。但是转专业吧,一般要转去的学院收分越高,转专业难度越大。
  简泽安知道自己在大不算什么,更知道华光学院里充斥著状元,所以这个学院转专业考试极为苛刻。而且按照转专业要求,必须在转出专业名列前茅,同时还要通过转入专业的考试……相当于两边课程都要学,学得还都要好。这个难度基本是地狱难度。
  可能是当过货真价实的学渣,也有可能是身边一直有程子琛这么个神人,简泽安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多厉害,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有点小聪明但也就是这样,必须很努力才能赶上别人”,所以进入大,很多原本在高中都是佼佼者的人会有落差,他没有。
  而且,他心态好,还敢想,也敢为之努力。
  转专业难,比从一本考不上冲进大还难吗?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简泽安试了。
  他成功了。
  收到通知的那天,简泽安高兴地多喝了两杯,抱著程子琛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你放心做研究……我以后开公司……养你啊!没钱了……我给你啊!给你做……光刻机!……我不像你这么天才,但我……我也很厉害!”
  对于程子琛来说,并不偏科、语文素养很好的他,那一刻也只剩下失语的份。
  无数激烈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口,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抱著怀里的醉鬼,任由几乎从心口蔓延到每一根头发丝的动容疯狂席卷他整个人。
  良久,程子琛在激烈的沉默后对怀中拥抱著的人温柔地笑: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那个。”
  他有很多话
  想说。比如说天赋不是一切,比如你其实一直都非常聪明,更可怕的是只要有目标就会为之拼尽一切去努力,比如我还不至于让你养,我有自信拿得到科研经费……
  可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注视著那双仿佛融化了满天星河的明亮眼睛,一丝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无。
  给怀里的人一个很深、很绵密、很细致地吻。
  他尝到葡萄酒的香气,那味道让他都仿佛有些醉了。
  ——何其有幸。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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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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