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谢绝循环利用》by与归君 - 第126页

【番外三】简泽平×徐常君(下)
  新邻居=筠常=为君尝。
  这个等式建立起来之后, 简泽平的生活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闲暇时间就充满了这个人。
  不工作的时候,他不是在看对方直播打游戏、直播解说电竞比赛, 就是跟他一起打副本做公会任务。
  好奇和好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滋长。
  曾经,这份好感的对象是一个遥远的、虚拟世界另一端的人, 无论如何自然亲近地交流,空间的阻隔总是让人显得遥远而有一份陌生的。
  可是现在, 忽然间,这个人就这样真切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落在虚空中对于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的感情,突然间就落到了实处。
  发展成爱情, 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简泽平觉得庆幸的是, 显然对方也一样。
  他们顺利成章地变得日益密切、线上线下都保持著极高频率的交流,自然而然地占据对方全部的空余时间。虽然双方都没有说破,但眼角的交会和偶尔稍带暧-昧意味的玩笑,都足够让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对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他们只是默契地没有彻底戳破, 几乎是心照不宣地享受著这种比友情温度更高一些的、沁著甜意的情愫。
  但彼此都明白, 戳破那层窗户纸,注定将会水到渠成。
  不过这个契机的到来还是让简泽平没有想象到。
  ——徐常君和自己的弟弟简泽安第一次相见, 前者曾经的身份被戳破, 直接揭开了痛楚而又让他始终挣扎于愧疚当中的过去。
  简泽平看著垂眸机械性地动著嘴唇讲述过往的青年, 心里生疼。
  可他更知道, 伤口捂著盖著,才会溃烂。
  而且,他喜欢徐常君, 但弟弟曾经对那个战队的热爱和执著, 也是他亲见的。简泽平不可能忽视弟弟的感受。
  所以, 他坐在那儿,听著徐常君兄妹俩亲口揭破过往,直到最后才给了徐常君一个无言的拥抱。
  弟弟很配合地带著徐常君的妹妹走开,给了他俩一个独处的空间。
  简泽平抱著怀里的人,很用力,试图用自己的存在感告诉对方︰没事的,都过去了,我陪著你。
  好半天,徐常君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简泽平怀里挣开——他俩的关系吧,咳,理论上这会儿还是“普通朋友”。
  徐常君用手背草草抹了一下眼楮,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谢谢。我没事了。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本来是我要跟你弟弟道歉,结果反过来还要让你安慰我……”
  “话说开了,泽安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我相信他能理解你。”简泽平人被推开了,胳膊却又伸过去握在徐常君的手臂上,似乎要传递支持的力道似的,“当年的事情,你也是别无选择。”
  徐常君仓促地笑了一声,干巴巴的︰“你是以前不关注电竞,又是我朋友,所以站在我这一边。可事实上,我辜负了战队,辜负了粉丝,毁了那么多人的梦想……”
  “当时,就算你留下,能打赢吗?”简泽平沉默片刻,没有说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不理解你”之类的彻底站在对方一边安慰的话,而是提出了一个理性到近乎冷淡的问题。
  换成别人,或许会因此恼怒——‘我只想听你安慰我,我不需要你跟我分析胜率分析对错!’。
  可简泽平本质上就是个比较理性的人,他做不出那种全凭冲动、无脑站亲友一边的事情。即使他听了徐常君的过往,满心都是心疼,也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平息对方的情绪。
  也好在,徐常君恰恰就还吃这一套。
  他这会儿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告诉他“你没错”,因为他在内心深处早已认定了自己的罪责。
  这三年他都在刻意逃避,不去想,不去碰,因为一旦回首,就会被内疚压得喘不过气,让他觉得自己既辜负了家人,又辜负了战队和粉丝。
  告诉他“你没错”,他一点都不会信。
  反而是简泽平理智到近乎冷淡的声音,让他此刻心中翻腾的痛苦冷却了不少。
  他回忆了一下当年的状态,默然摇头。
  “也就是说,即使你当初没有急著回国,崩溃之下,也没有办法获得胜利,没有办法完成你的粉丝和战队的梦想,对吗?”
  简泽平依旧握著身边人的手臂,声音维持著似乎缺乏情绪的客观,然而握著对方的手,却是温暖而有力的。
  徐常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如果我控制得住情绪,如果我能先比完赛再回去……反正我当时回家其实也没有意义,我妈已经、已经……”
  “你不是神。你做不到在家里遭逢这样的变故之后还保持心态打赢比赛。真做得到,那不叫冷静,那叫冷血。而且,谁说你赶回家没有意义?”
  徐常君倏然抬头看他,眼底全是迷茫。
  简泽平叹了口气,没忍住,空著的那只手轻轻落在了对方肩头︰“你妹妹。如果你不赶回去,留你妹妹一个人,她能面对那些吗?尤其是她刚刚经历过继父的……恶意,然后母亲又因为这件事冲动伤人然后自杀。假如你这个哥哥没赶回来,她能坚持得住吗?”
  徐常君怔怔的,表情有些呆,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简泽平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你亏欠的,只是一个交代。你不应该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那么多粉丝等著你,你应该给他们一个答案。但是那个错失的冠军……即使一部分是你的责任,也是意外事件造成的不可避免的责任。这就像是——你在赛前突然生病了,导致没有夺冠一样。意外是谁都无法预料的,结局是遗憾,但不应该由你完全承担责任。”
  简泽平的话条理清晰,并没有放入什么安慰性的感情色彩,却因为冷静的意味显得格外令人信服。
  徐常君在他平稳的声音里慢慢冷静下来。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慢慢从方才痛苦的思绪中回过神,才意识到简泽平和自己挨得极近,而且对方一只手握著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呼吸相闻。
  他忽然有一丝脸热,往后退了退,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应该的。”对面的男人配合地挪开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体贴地给了他自由一些的距离,但握著胳膊的手却没有松开。
  简泽平黑深的眼楮紧紧凝视著徐常君,轻声道︰
  “比赛失败不是你的错,别都压在自己身上。你需要的,是为当年的不告而别对战队和粉丝好好道个歉。我看得出来,过去的事情你从来没放下过,以为避而不谈能够好一些,其实是把重担一直压在心上。只有把过去的结打开,才能往前走。——以前你害怕,想逃,因为你只有自己撑著,还要保护妹妹,太辛苦了。现在不要怕了……”
  “我会在你身后。”
  男人这样说,像是一个许诺。
  .
  于是,就有了一年后,“烈火峥嵘”全球电竞决赛上的道歉。
  道歉之后,徐常君整个人都像是彻底卸下了一个包袱一样,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神采奕奕。
  甚至是看到围脖上还有不少说他狡辩、各自恶意揣测辱骂的人,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此时的简泽平和徐常君也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
  徐梦冉和“朝歌”战队都回国了,留下简泽平和徐常君两个人在这个欧洲小国停留。
  他们去雪山滑雪,在河上划船、在岸边烧烤,然后自驾去森林观光。
  这个小国人不多,特别是东部的森林地带,几乎可以说是人烟稀少了。
  他们走的路线又是自驾的路线,有那么两天几乎一整天都没遇上五个人,完完全全地沉浸在郁郁葱葱的森林当中,看著大尾巴的松鼠从树干一路窜上树冠,不怕人的有著艳丽尾羽的鸟儿好奇地在枝头蹦蹦探头探脑地看他们,树影倒映在小溪里,随著哗哗的流水声破碎成千片万片。
  置身其中,叫人恍惚觉得天地之大,只有自己和身边这一个人。
  那种特殊的孤独感,反而叫人的心贴得更紧。
  以至于,开车回到城市、去租车行还车的时候,徐常君都还有些重回人世般的恍惚。
  这一趟,他终于坦然面对所有观众道歉,卸下心里负担的感觉,再加上帮著老东家夺冠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晕陶陶的,而和简泽平随意地开著车在陌生的国家走走停停、远离尘嚣,更为这份喜悦增添了悠然甜蜜的气息。
  很美好,很幸福。但徐常君心里却还揣著一桩事情。“朝歌”夺冠的那晚,他和简泽平拉著手溜溜达达很久,自己絮絮叨叨和对方说了好多好多心里的想法,对方只是无言而又温柔地倾听著。
  潋滟的河光反映在他脸颊,深邃而宁谧。
  徐常君那一刻,忽然就生出了某种巨大的渴望。
  而现在,还完车,徐常君坐在街头露天的咖啡馆精致的铁制椅子上,看著广场上的人影憧憧还有地上胖头胖脑的鸽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掐著掌心。
  “晚上的飞机。”简泽平买完咖啡走过来,亲密地帮他捋了一下碎头发,温暖干燥的掌心顺带暖了一下青年被风吹得寒凉的侧脸,“我们还能在周围再转两个小时再去机场。”
  徐常君“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盯著广场上。
  ——这间露天咖啡厅二十米开外,有一位大概是艺术家吧,正在演奏手风琴。
  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广场上,流水一般动人,随即缓缓地进入尾声,然后随著一曲结束,归于岑寂。
  徐常君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喝咖啡?凉得很快。”身边的男人道。
  徐常君却如同没听到,霍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之迅捷,几乎把简泽平吓了一跳︰
  “常君?”
  徐常君转头,给了他一个仓促的笑容,在简泽平还来不及品味这笑容背后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青年已大步走——或者说“冲”更合适——向了广场上。
  他来到演奏者身旁,用有些笨拙地英语说了几句什么,对方笑著用力点头,然后把手风琴从身上取下,交给了徐常君。
  正追过来的简泽平见到这一幕,有些困惑,步子不由顿了顿。
  徐常君将手风琴背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摆好姿势,右手罗在键盘上,左手缓缓将风箱部分拉开。
  音乐响起,起初有些滞涩,但很快就流畅起来。
  熟悉的旋律在广场上蔓延开来,简泽平猛地一怔︰
  是《梦中的婚礼》。
  手风琴清澈中层次分明的音调将乐曲舒缓地演奏出来,青年的技巧说不上娴熟,偶尔节拍还会有一些失误,但乐曲却是动人的。
  只是简泽平也说不上,动人的到底是乐曲,还是背著手风琴一面演奏一面款款向他走来的人,专注凝望他的眼楮。
  广场上人来人往,有少部分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驻步围观,更多的人只是行色匆匆的离开。
  而那个青年,脸上肌肉略有紧绷,仿佛紧张,眼楮却是专注而热烈的,瞳孔深处像是安放著两把无声燃烧的火焰。
  他演奏著《梦中的婚礼》向他走来。
  音乐如月光,缓慢铺陈,将人温柔包裹,束缚其中,令人无处可逃也不想逃遁。
  徐常君一步一步走到简泽平跟前,在对方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然后认认真真地,看著对方的眼楮演奏。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对彼此凝望的年轻亚洲男人,他们停下来,在周围围成圈,用期待的目光注视著这里的一切。
  当这首熟悉的乐曲走到尾声,随著徐常君的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左手缓缓地将风箱拉回,他绅士地欠身,表示演奏完毕。在这一刹那,周围人的掌声立刻响起,还有人从喉咙里发出欢呼。
  徐常君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有这么多人在看,他环顾四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观众们微笑,然后很快又把目光落回到了简泽平脸上。
  他慢慢地,将两人之间最后那两步距离缩小,站在对方跟前,深吸气,有些忐忑但坚定地问他︰
  “简泽平,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问的是华语。
  但是这样的氛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什么,手风琴的主人率先起头,所有观众都在喊︰“Say yes! Say yes!”
  喊得很有节奏感。
  简泽平在这样的声浪里微笑。
  他胸腔里,心脏跳得很快。
  他定定看著眼前的青年,目光奇异地发亮。
  简泽平的人生,一直稳扎稳打,理智而周全。
  他想象过对徐常君求婚,并且认真构想过是怎样的氛围,怎样的环境,应该请谁来设计西装,又请谁来设计菜单……
  但计划永远是用来被打破的。
  而这一刻,他也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那么期待另一半带来的惊喜。
  ——意料之外,超出控制,但只会让人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他先是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胸前有手风琴挡著,我会冲过去吻你。”
  然后郑重地点头︰“是的。徐常君,我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我们结婚吧。”
  对面青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喜悦。而简泽平的点头也是大部分国家的通用肢体语言。
  在他点头的刹那,所有这些陌生的、看热闹的观众们都开始鼓掌和欢呼。
  手风琴的主人发出夸张的叫声,然后笑著喊︰“Kiss him! You must kiss him!”
  说著他还走上前,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要把手风琴拿走的示意动作。
  徐常君整张脸都是红的。他还是不太习惯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氛围太好了,所有人都在鼓掌,都在庆贺,还有一些人唱起了他们听不懂的但大概是祝福新人的歌曲。
  徐常君把手风琴从身上卸下来,交给它的主人,匆匆道谢,然后就果断扑向了简泽平。
  他们吻在一处。
  简泽平的手捧著爱人的脸颊,吻得深刻而细致。
  徐常君在近乎缺氧的状态里迷迷糊糊听见周遭更为热烈的欢呼。
  他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像是不好意思的感慨。对方也不知道是否接收到他的信息,没有停顿地继续吻著他,而他也一步没有退。
  被亲吻的感觉很好。当然,关键是,和这个人。
  他的恋人,他的爱人,他未来的丈夫,即将相伴一生的人。
  他们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在陌生的人群的簇拥中拥吻。
  吃得圆滚滚的鸽子从他们身边飞过,像是送上和平与祝福。
  从前的坎坷和曲折已然过去,他们站在当下,幸福著,并将一直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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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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