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泽安到底跟程子琛说了今天的事情。
程子琛听得微微拧眉:“所以是刘子强两个人想找夏何然的麻烦, 你被卷进去了?”
“嗯。”
程子琛眼中略略泛起一抹寒意:“被处分了丝毫没有悔改,反而想著继续欺负同学。刘子强和章仝飞是吧?我知道了。”
简泽安听出他语气里危险的气息,眨眨眼:“你想做些什么?”
“这种人, 仅仅是处分显然不够。得给个足够深刻的教训。就算不能让他们反思,至少也能避免其他同学继续被欺负。”程子琛淡淡一笑,伸手揉了一把简泽安的头发,湿漉漉的, 不由拍了一下。
“怎么不擦干?”
程子琛说著拿起桌上的毛巾, 罩在简泽安头顶,大手按著像是给猫擦毛一样的擦。
“这不是还没擦你就敲门了——还没说完啊。你打算怎么做啊?”
简泽安觉得自己被当做小孩子了, 拍开他的手, 自己擦,一面好奇地询问。
刘子强和章仝飞都是未成年,而且虽然经常欺凌同学, 但下手还从来没重到够法律标准的地步。
学校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稀泥, 最多给给处分。前两天才处分了一次,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再来。
——而且就算处分,看今天刘子强找茬的样子, 也不像是在乎的。
“去年刘子强打伤的那个同学,你记得是哪个班的吗?”
简泽安人缘很好, 消息比较灵通,闻言答得很迅速:“六班的薛明刚。怎么了?”
“没什么。”程子琛摇摇头, 然而简泽安可不想被蒙在鼓里。程子琛这样子显然不是想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样子。
他抓著程子琛衣服, 扥了一下。
“说!你这等于故事说了一半不给结尾,这不是叫人抓心挠肝?”
程子琛看著毛巾下冒出来的亮晶晶的眼睛,没办法,只好道:
“刘子强未成年, 而且校园暴力这种事,取证也确实困难,除了薛明刚被他打得比较严重,其他同学生理上的伤害并不严重,主要是精神伤害和疼痛。而这么一个劣迹学生,学校也不可能不想开除他。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开除他也不违法规定。之所以没有,只不过是怕惹麻烦。刘子强的父母似乎在品行上……不怎么样,当年因为能因为拆·迁补偿狮子大开口纠缠政·府,开除了刘子强谁知道他父母又会怎么纠缠学校?”
简泽安听得连连点头,却又忍不住问:
“确实啊,所以不就等于法律治不了他,学校也不会处理他吗?处分对他来说不痛不痒。那能怎么办?以暴制暴?”
简泽安想想刘子强今天被夏何然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不由痛快地笑了笑。
然后脑袋顶就被程子琛敲了一个暴栗。
“别想玩什么以暴制暴。”程子琛警告地看著他,“真遇到事儿了还手自保是可以的,但能够不动手就别动手,保护好自己。”
“嗯嗯,我知道。”简泽安拼命点头,“我就是觉得,对刘子强这种人好像没什么别的办法。”
“不一定。”程子琛看他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把毛巾摘下来,“学校不好开除他,是怕惹麻烦。但如果发现留著他麻烦更大,那又会是另一种选择。”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然而程子琛却没回答,而是皱眉看著简泽安胳膊上这会儿颜色越来越深的淤青:“你的伤得处理——”
他又看了一眼简泽安穿著的长裤,敏锐道:“腿也伤了?”
“啊,这个……”
“你自己交代,还是我脱了你衣服自己看?”
简泽安耳朵一红。
这话听著,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尤其他现在知道自家发小应该是弯的……那同性之间也得避嫌啊。
简泽安看著作势弯腰要去卷他裤腿的程子琛,连忙把腿一缩:“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自己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一片青紫中带红的瘀痕。这一片面积比手臂上大多了,淤伤长度足足占据了他小腿三分之一。
程子琛面沉如水,蹲下身,伸手似乎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疼吗?”
他蹲在床边,简泽安只能看到他头顶发旋,却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拂过自己小腿,激起一丝丝痒。
他立刻不自在地晃了一下腿:“哎呀,小事,哪个男人不受点伤?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程子琛没说话,伸手去捉他脚踝。
少年脚踝纤细,因为脚一般不见阳光,比身上还要更白出一个色号,触手莹润如暖玉。
程子琛的掌心温度比简泽安脚踝的皮肤高。
他这样握著,温度从他掌心传递到简泽安的脚踝,那暖意一路从远离心脏的四肢末端熨烫至心口,烫得简泽安近乎一激灵。
“放开。”简泽安故意粗声粗气地低吼,还用空馀的另一条腿假装踢了一下程子琛的膝盖。
程子琛没放。
他微微抬起简泽安的腿,对著光看了看,一根手指试探地在那片青紫上一触,简泽安当即就疼得一哆嗦。
“得去医院。”
程子琛做了判断,放开了少年的小腿。
“不要。”简泽安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起身的人漆黑面色时声音低了下去,“……不想让我爸妈和哥哥知道。”
程子琛沉吟片刻。就在简泽安以为他妥协的时候,他道:“我带你去。”
“啊?”
“吃完饭,我说带你去我家补习,叔叔阿姨还有泽平哥不会怀疑。”
好像确实可以……
不过简泽安想了一下就摇摇头:“那不太合逻辑,你都来了,为什么要咱俩专门去你家补习?”
“那就说跟同学约好了去唱歌。”
“……我上周才跟爸妈发誓最近都不出去玩,他们听了会不会觉得我又憋不住学不下去了?”
“我在呢。”程子琛一笑,“我说就是学习太累一起放松一下,我想叔叔阿姨应该信得过我。”
……可不是信得过他?
谁还能比程神在朋友父母面前更有信誉呢?
简泽安酸溜溜看他一眼,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吧。”
.
简泽安因为已经在外面吃过,就没有再吃晚饭,但也上桌陪著一起坐。
何姨怕他光坐著看人吃没趣,还给他上了一盘小饼干填嘴。
吃完饭程子琛顺势提出要跟简泽安出去唱歌。
简妈妈有点犹豫:“这就要八点了,而且之前也没说过,司机都回家了。”
“我们可以打车过去。您放心,十点之前肯定回来。只是几个同学临时起意,但我想这段时间泽安学习很辛苦,都没怎么跟朋友出去玩,憋得太厉害也不好。您觉得呢?”
程子琛笑容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也有理有据。他在简家父母这里一向是可靠的形象,简妈妈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简泽平却有点不放心:“要不要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简泽安连忙摇头——他们又不是真的去唱歌,“哥你忙了一整天了,再开车太疲劳了。而且你开过去还得开回来,没必要。我们俩这么大的男生没什么大不了。”
说服了家里人,简泽安这才跟著程子琛出门,然后打车直奔医院。
“先冷敷,48小时之后热敷。”急诊的医生头发花白,眼睛从镜片下有些严厉地看了简泽安一眼,“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电视看多了,觉得动手‘酷’,动不动打架,受伤了还瞒著家长。每隔几天就碰上你这个年纪的过来……”
简泽安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闷闷地听。
程子琛拿著单子去取了药回来,闻言道:“医生,他是……见义勇为。”
看到同学被欺负,冲上去帮忙,也算是见义勇为吧。
“哦?”老医生将信将疑看了程子琛一眼,后者身上“好学生”的气场特别明显,他脸上看失足少年的恨铁不成钢于是收了收,转口道,“勇敢乐于助人是好事,但是也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行事,遇到事情叫老师,不要逞英雄……”
絮絮叨叨的,可是看得出来真的是好心。
简泽安对这种自带关爱气场的老人家一向没什么办法——总叫他想到自己过世的奶奶。奶奶就是,很热心的一个人,家里有钱,儿孙都让她好好歇歇,她却不肯,戴著红袖箍在社区里转悠,劝这个不要乱扔烟头,又劝那个把狗绳拴好。
这一代的老人,很多都是这样,可能自来熟,甚至有时候年轻人觉得“管的太宽”,可也是他们在努力维系著这个快节奏社会的温情。
程子琛瞥一眼简泽安低头乖乖听训的模样,眼底闪过笑意。
他这个发小,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很细腻,尤其尊敬老人。这模样,估计11班那些天天叫著“安哥”的同学见了都不敢信吧。
程子琛于是也没催。由著简泽安一边冰敷一边老老实实听著老医生劝诫——甚至时不时还点点头。
等老医生说得口干了,停下来喝水。
简泽安才把脑袋抬起来:“您……您怎么值晚班啊?晚上急诊医生不应该都是年轻大夫吗?”
老医生愣了一下,看向简泽安的眼睛倏然温和起来。或许原本对那句“见义勇为”还是将信将疑,这会儿看表情却是全然相信了。
“原本值班那孩子犯了胃病,我叫回去休息了。年纪轻轻这帮医生护士,连我老头子身体都不如,不过也是,手术做起来几个小时不吃饭都是常有的,可不就坐下病了?”
医生摇摇头,很心疼的模样。
因为简泽安只是坐在病床上冰敷,没有掀衣服暴露隐私,急诊室的门开著。
刚才是没人来,所以老医生絮叨了好一阵。然而这会儿有后头病人急匆匆过来,医生便看向简泽安:“行了,你冰敷的也差不多了,回去休息,按照我说的用药,没什么大问题。”
“哎,好,谢谢您。”
出了医院,一看表,八点半差几分钟。
“回家?”程子琛问他,“才半个多小时,怎么也不像是唱了歌。”
这么回家,简家人是怎么都要奇怪的。
“那逛逛?”
程子琛摇头:“你有伤。”
他四下看看,指指旁边一家饮料甜品店:“去吃点什么?坐半个小时?”
“好。”
进了店,程子琛晚上吃得挺饱,只要了一杯热拿铁。
“你呢?要什么?你晚上吃得早,又……消耗特别大。”有店员小姐姐在,程子琛没说“打架”的字眼,“吃块蛋糕?”
“好,我要红丝绒。再来杯柚子茶。”
“一杯拿铁,一块红丝绒蛋糕,一杯柚子茶对面?”店员小姐姐温柔地确认。
“呃。”程子琛正要点头,身边的人却顿了下,“再来一杯热牛奶吧。”
“好,一共是57元,谢谢惠顾。”
程子琛扫码付款,然后瞥了眼简泽安:“牛奶?”
发小对牛奶可不是多热衷。
“那啥,你先在这儿坐著,我回一趟对面医院……”
程子琛忽然明白了。
他伸手,揉了揉对面少年的头发,浅浅地叹了口气,却是微笑著的:“伤著就别乱跑了。我给你送过去。”
简泽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好像是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太奇怪了:“我就是突然想著,现在晚上也挺凉的,老人家也该暖胃……”
“嗯,我知道。”程子琛含笑看著他,又揉了揉他头发,“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评论,发现大部分小天使还是站主线的,那就好哈。我也不太想番外拆cp,我愿意让程神和小简在一起自然是因为我觉得他俩最配!
目前确定的番外就还是程神和小简日后的甜甜甜,再加一点点副cp的内容。林霄、小夏还有暂时出场不多的俞越,就留给大家爱吧,他们独美也不错不是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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