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一架能解决的事儿偏偏遇上个弱鸡,还是个有自知之明不肯打架的弱鸡。
贺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想起手里拎著的塑料瓶子,既然已经拎来了也没有拎回去的道理,于是放到了墙角处。
贺初出了周寻家的院门,迎面正好碰到抱著一箱依云矿泉水的陈伯。
不等贺初打招呼,一个东西从院中被扔了出来,正好砸在贺初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
从脑袋上蹦下来的东西掉落在地,俨然是一个塑料瓶。
而且是他刚拎进去的。
贺初看著在地上蹦了两下归于平静的塑料瓶,有些沉默。
说实话,挺窝火的。
“当谁叫花子呢?”院内又传来嘲讽到骨子里的声音。
贺初觉得更窝火了,眼神都冷了几分。
贺初身量挺高,长得挺好看,但是因为皮肤冷白,加上不喜欢笑,看人时眼神总是淡淡的,所以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陈伯与贺初也算是见过很多次,贺初每次也都跟他打招呼,按理说也算相熟,但陈伯总觉得这孩子太冷,不敢太过于亲近。
陈伯看到贺初被砸,也听到了周寻的声音,“哎呦”一声,忙上前查看。
“孩子,你没事儿吧?”陈伯伸长手去摸贺初的头。
贺初不习惯与人太亲近,陈伯靠近,贺初便想闪躲,但是也不知怎么的,双腿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
陈伯轻轻揉了揉贺初的头:“没砸坏吧?”
贺初浑身有些僵硬,此时才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没事儿。”
刚才他确实想回去把那小孩拉出来管他有没有病先打一顿再说,但现在这口气莫名其妙也就散了。
贺初看著陈伯怀里抱著的依云矿泉水,对院里那位有了个更新的认识:个又病又娇的熊玩意儿。
“小寻他……被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陈伯看到这瓶子是从院里扔出来的。
“没事儿。”贺初摇摇头。
确实是被惯坏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贺初回家,陈伯抱著水进了院子,周寻正往屋内走,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小寻,刚才隔壁那孩子过来了?”陈伯问。
“嗯。”周寻应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还拿瓶子扔他呢。”陈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该。”周寻咬牙切齿。
天天离不了大舅二舅不说,还拎了瓶子过来撩骚,不打他打谁?
个蔫坏的玩意儿。
刚回到自家院子听到这个“该”字的贺初:这小孩儿属实欠揍。
贺初摩挲著手指,思索著这人要是身体好了起来,是不是就能按在地上毫无顾忌的打一顿了?
转过来这天,周寻听不到“大舅二舅”了,但这段时间形成的关于“大舅二舅”的生物钟让他不用铃声响自己就醒了。
周寻闭著眼睛等著“大舅二舅”响起来,等了很长时间却丝毫没有动静。
周寻睁开眼睛看著窗边微弱的天光,长长叹了口气,真特么贱啊。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隔壁那货的手机应该响起来了啊。
像是想吃糖的小孩只来得及舔一口,然后糖便不见了,吃不著的人抓心挠肺,百爪挠肝,简直是要了命了。
当然这不是糖,是……是什么?
周寻没找到形容词,有谁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为了一个闹钟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周寻在床上翻来覆去等著“大舅二舅”响过之后他开始睡回笼觉,但隔壁愣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钝刀子割肉,真特么煎熬的。
“你大爷啊。”周寻终于从床上翻坐起来,捞起一个杯子往墙上扔了过去,发出“光当”一声。
贺初睡得迷迷糊糊的,猛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响声,然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贺初看著窗外大亮的天光懵了一瞬,然后迅速抄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八点了。
他竟然睡过了。
而手机上刻意调低过音量的闹钟早就已经响过了,然而他并没有听见。
贺初修长的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扒拉了两下,叹口气,现在第一节 课已经开始了,既然已经晚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兵荒马乱了。
贺初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穿衣洗漱,然后推车出门打算去早点摊吃饭。
腿刚跨上车,贺初就顿了一下,微微抬眼,就看到隔壁门口坐著一人。
周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邪,一早上辗转反侧,最终怎么也睡不著了。
他躺了这么多天本就心烦,这段时间也一直没睡好,更是烦躁不已,最后也睡不下去了,干脆拿了个小板凳坐到了门口。
从到这儿的这段时间,周寻就没有踏出过家门,陈伯一直怕他在家里憋著,今天见他一大早竟然到门口坐著了,以为周寻想开了,甚是欣慰,将煎好的中药端给他让他在门口喝。
已是九月,早上已经没有夏日那么闷热了,周寻坐在凳子上,后背靠在墙壁上,翘著脚喝药,倒也挺惬意的。
这中药他从小喝到大,他这个人就是俗话所说的药罐子,离了药活不了的那种。
周寻睨著碗里黑呼呼的药,皱了一下鼻子,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眼睛往院里瞥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将剩下的小半碗药倒在了门口那半个破了一半的瓦罐旁边的泥地当中,黑色的药液沁入泥土中不见了踪影。
作为一个合格的病秧子少爷,周寻虽然看透了生死,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惜命,能活一天自然有一天的好处,但是每日与这苦药为伍,这病怏怏走一步喘三下的身子骨又让他生了很多反骨,活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意思。
两相碰撞,难免煎熬,反馈到这碗汤药上,便喝一半倒一半,看看最后到底是苟延残喘还是一命呜呼。
周寻做完这一切,将碗扔到一旁,一抬头就看到了跨坐在单车上正瞅著他的人。
呦呵,冤家。
周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著,脸上都面无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相向。
一个因早上没睡好而烦躁不已,一个早上睡得太好而迟到,而最终的原因都是因为对方,所以仇人相见真是分外眼红。
这么对视了能有半分钟,贺初率先收回视线踩著脚蹬骑了出去。
周寻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在后面吹了声口哨:“嘿,哥们儿,迟到了呦。”
单车突然急剧转了一下然后被车上的人扶正,挺直的背脊似乎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单车便拐出巷子不见了踪影。
周寻翘著脚晃了半天,突然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乐子了。
人活著,不能太苦逼,理应及时行乐。
对,周寻一拍手,及时行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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