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沿著巷子里的青石板小路缓缓走著。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走夜路。
临近午夜的天水巷里很安静,可能大家睡得都很早,难见几盏灯火。
偶尔会传来车子驶过的声音,随著周寻没入巷内,车声也渐渐远去。
周寻在地理杂志上看到过那些乡村的夜空,繁星满天,但他从来没有见过。
而天水巷这里没有灯红酒绿,但也没有繁星满天,零散几个星星,不细看也看不到。
利民小卖部也早已关了门,转过拐角时,周寻听到身后不远处赵青昊吼了一声:“老贺,走走走,去你家吃烧烤,早知道就不让龚立肖走了。“
“不过即便喊他,大晚上的他也不能来,打电话找卫哲吧,老卫能出来,让他过来吃。”
“反正明天不上学。”
赵青昊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也听不到另外一个人的回应,但他自己一个人说的很开心,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早已沉浸在了马上要迟到烧烤的喜悦当中。
周寻一进院,正在煎药的陈伯就站起身:“怎么今天回来的晚?”
“路上耽误了时间。”
陈伯接过周寻的书包:“这晚自习以后要不还是别上了,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周寻没说话,将自己窝进了躺椅中,长长舒了口气。
他今天晚上走了很多路,从开始负气进了巷子,发现找不到路来回走了几次,最后好不容易走出来又走反了方向……
可能今天晚上是他这辈子走路走的最多的,很累。
“我今天多做了两个菜,让小初一起过来吃吧。”陈伯说。
不等周寻说话,隔壁就传来了的赵青昊的大嗓门。
“快快快,开门开门,我要进去吃我的大腰子。”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现在只想吃东西,懒得理你,你快点儿拿钥匙开门。”
然后是单车的停靠声和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叮铛声。
周寻觉得有些刺耳,越发烦躁起来,干脆起身进了屋内。
陈伯听到贺初他们的交谈声,知道他们买了烧烤,自然也不会过来吃饭了,遂也就打消了去喊人的念头,将煎好的药盛出来凉著,然后进屋给周寻端饭去了。
周寻胃一抽一抽的难受,虽然不像上次那么严重,但依旧在顽强的提醒著他这里不舒服。
陈伯端上来的晚饭又原封不动端回了厨房,周寻只喝了药便冲了个澡出来上了床躺著。
即便刷过牙了,但嘴巴里依旧残留著那股中药的苦涩味道。
呼吸间似乎也被这个味道所浸染。
陈伯走动的声音没有了,“卡哒”一声,他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屋内陷入了夜晚的静寂当中。
周寻躺在那里睁著眼看著天花板,睡不著,脑子不停转著,但又似乎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过久,隔壁院传来走动以及房门关闭的声音。
夜晚终于陷入了万籁俱静。
周寻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突然自嘲的笑了。
今天这一天都莫名其妙的,简直可以称之为丰富多彩。
莫名其妙被找茬,莫名其妙吃了个旺旺碎冰冰,莫名其妙被没收了手机,又莫名其妙与贺初闹掰了。
不,不是闹掰。
毕竟朋友之间才算闹掰,他与贺初不算朋友。
他从来也没有朋友。
周寻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朋友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处。
*
可能是憋著上了一星期学,一旦放松下来,周寻感觉浑身的劲都散了,周六这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没爬起来,饭都是陈伯给他端到床上来吃的。
周日这天早上,周寻醒的倒是挺早,喝了药后睁著眼发了半天呆。
突然觉得无所事事起来。
以前在家里时,大伯母一个人赶得上五百个人,没有一刻是消停的,要么是在骂大伯,要么是骂盛航,一刻不得安宁。
如果假期又恰逢他身体状况还不错,周子辰倒是也会带他出去玩,但他去的地方无非就是ktv还有一些私人会所,都是娱乐场所,周寻不怎么喜欢,去也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到了天水巷,突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安静下来,还真有些无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伯去了废品收购站,周寻百无聊赖,拿起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想充值买游戏中的体力时才发现自己手机里只剩不到二百块钱了。
绑定微信的那张卡里已经没钱了,而前段时间问陈伯要的钱是现金,他卡没在身边也无法将钱弄到手机里。
周寻想到了利民小卖部的那位老板娘,他还欠她一锣呢,得还了去。
顺便看看能不能把现金给她,让她给他转到微信里来。
周寻拎著铜锣去了利民小卖部,一推门就与站在收银台前站著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两人皆是一愣。
周寻往里迈的步子也顿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
天水巷真小啊,小到只有这一个小超市,小到一来超市就碰到了住在他隔壁的同桌。
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后嗑瓜子,看到周寻后很惊喜。
“呦,小帅哥,好久没见了,怎么也不来玩啊。”
老板娘的热情让周寻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呢。
“上学呢,没时间。”周寻很快扬起惯有的微笑,将铜锣递给老板娘,“阿姨,这个还您。”
“用完了?我用不著这东西,你要用你拿著用呗,送你也行。”
“谢谢阿姨。”周寻说,“用不著了。”
贺初终于看到了一直以来叫他起床的铜锣,一时间五味杂陈,复杂的看著那锣,半天没移开视线。
周寻眼角瞥到他的视线,心里忍不住“呵”了一声:这是什么眼神?是舍不得还是咋的?
“行,那我就放这儿,你什么时候用再过来拿。”老板娘说。
周寻还了锣也没走,进了屋内浏览货架,想从上面找点儿吃的。
贺初将手里拿著的水放到收银台上,然后打算拿出手机扫码,手塞进兜里才想起自己手机被没收了。
贺初又找钱包,发现洗校服时将钱包扔在了桌上没带。
“赵姨,我忘带钱了,不要了。”贺初说。
“拿著喝呗,不用给钱。”老板娘浑不在意地摆手,“实在不行,你下次一块给。”
贺初没说话,拿起水打算放回货架上。
白皙修长的手越过他的身侧,将几袋零食还有一瓶可乐放到桌上:“阿姨,他那瓶水算我的。”
贺初侧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将手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转身出了小卖部的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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