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全是人,谅秦璟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邬希嗤嗤地笑,坐回自己的位置,若无其事又咬一口西瓜尖。
汁水溅出一点在唇瓣,他舔掉,露出虎牙,朝秦璟泽眨眼,“腿根疼。”
上次的伤都没好利索,别想动他。
秦璟泽沉默地将他吃剩的西瓜拿过来,面色平静,但手上收不住力气,“卡嚓”一声脆响,一块瓜在手里断成两截。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邬希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避开视线拿了一串蜜汁梅肉,又叫老板多加一份烤面包片。
这家烧烤的面包片烤得很甜很酥,表面金黄,他每次吃一份都觉得不够,和林枫一起吃烧烤的话就算了,今天有人给他捡剩,那就可以多加一份。
老板刚看见他们亲嘴的时候愣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像是没觉得奇怪。烤面包的时候给邬希多撒了一点糖,脸上依然笑呵呵,只是眼底有些许怅然,被邬希敏锐捕捉到,忽然想起这个老板人到中年没有结婚生子,身边也没有老人亲戚,似乎始终是独身一人。
眼神和邬希对上,老板笑容微微敛去,轻声叹了口气,“好好在一起。”
这是他的衷心祝福,但很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何况感情就像闭上眼睛走盲路,有时候只是跌个小跟头,就以为是走不下去的万丈深渊,直到离开这条路,再走不回去了,才看清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两个同性别的人在一起,要摔的跟头吃的苦比主流情侣更多,也更容易破碎。
像是勾起什么旧日回忆,老板的目光有种沧桑感,透过他们俩仿佛在看别的什么人。邬希不确定该不该问,就没开口说话,抬眸看向秦璟泽,抿了抿嘴唇。
秦璟泽用指腹把他嘴角沾到的糖粒抹去,“一会儿回家的路上买个小蛋糕。”
真的假的?邬希有点疑惑。秦璟泽一直很管控他吃甜食,怎么主动提出买蛋糕了,难不成是因为烧烤老板说的话让这人突发奇想对他示好?
正暗忖间,秦璟泽再度开口,“樱桃蛋糕,配奶粉吃。”
感伤的气氛瞬间破灭。邬希猛地向后瑟缩了一下,脸色涨红,“你做梦!”
手里的面包片都不香了,他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后知后觉感到恐惧。
虽然不能太彻底地动他,但是不妨碍干别的。秦璟泽可不是什么好人,以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趁机弄他才奇怪。
“不可能,我告诉你,你别想”,邬希语气急促,却明显色厉内荏。秦璟泽若有若无地笑了下,舔了舔犬齿。
吃亏的次数多了,现在只要看到秦璟泽舔犬齿的动作邬希就浑身寒毛直竖,立刻用吃剩的面包片堵住他的嘴,拍拍手站起身,“结账!”
他也不等秦璟泽,趁著人买单结账的工夫拐进旁边的商店,没过一会儿就出来。
已经结完账的秦璟泽站在门口等他,目光落在他手里拿著的一大盒樱桃上。
“给你买的,拿去吃吧,喜欢就多吃点”,邬希大大方方扔给他,两手揣兜背影潇洒。
回到家没持续得意多久,秦璟泽洗完樱桃给他端到卧室,食指和中指间似乎夹著个什么东西,他揉揉看手机看得模糊的眼睛,凑过去细看,看清是什么的瞬间哽住。
樱桃清凉001果味款。这特么从哪翻出来的……邬希茫然吞咽了下口水,腿软得勉强坐回到床上,就听见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居高临下传来,“吃樱桃?”
“不吃”,他迅速蜷缩成一团,抱紧可怜的自己,腿根直打哆嗦,“疼,不行。”
都是男人,正处在需求最旺盛的年纪,他在真正开荤之前甚至还妄想著和秦璟泽每天都吃肉,但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教训,认识到自己是块废物点心,一周两次都嫌多,再加大力度就真的要像林枫说的那样药补食疗了。
秦璟泽居然特别好说话,就真的把东西收起来,拈起一颗樱桃喂他吃,又让他把核吐在自己手心。
已经过了吃樱桃的季节,但这家小商店居然是国外进口的,梗还碧绿硬实,一看就很新鲜,纯甜无酸。邬希左一颗右一颗吃得腮帮鼓鼓,心头警惕却并未褪去,总觉得这好像是什么甜蜜陷阱,又叼住一颗,然后谨慎地往后躲了躲。
动作幅度不小,叫人想注意不到都不行,果不其然秦璟泽投喂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捏著他刚叼走那颗樱桃的梗,眸色微暗,将梗含进嘴里。
邬希一惊,喊他吐出来,“什么东西你都往嘴里放!你今年三岁?”
很听他的话,秦璟泽低头将樱桃梗吐出,似笑非笑盯著邬希给他看。
柔韧的长梗被打了一个结,泛出些许水痕。
空气安静几秒,邬希才终于回过神,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声音颤颤,“你什么意思……”
他就说怎么感觉这人吻技进步神速,以前只会乱啃乱咬,像个疯狗,现在花样可多。居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去练这玩意,用舌头还能给樱桃梗打结。
没有回答他,秦璟泽又拿了一颗自己吃,犬齿深深陷进肉里,却没破皮,撕咬磨弄了半天,才缓缓淌出一缕嫣红汁液,溢在齿间。
“不是要给我泡奶粉吗?”,他凑近邬希,呼吸灼热带著樱桃的甜味,扑面而来。
怔怔和他对视几秒,邬希匆匆爬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去找奶粉,抱著罐子就去厨房,却因为没做过这种活计而掌控不好量,一不小心加多了水,泡出来的不是纯乳色,有点稀。
“尝尝?”,他试探地抬眸瞥秦璟泽,有点犹豫要不要再加点奶粉,又怕现在添过凉白开的温度泡不开。
秦瓃泽不嫌。
奶粉什么味道不重要,是稀是稠也无所谓。重要的是怎么吃。把闻到奶味摇晃著尾巴还以为自己是只奶狗可以蹭吃蹭喝的大毛赶出去,他关紧厨房门。
技术过于生疏,邬希不止没有掌控好水量,也没有掌控好热水和凉水的配比,刚泡开的奶粉很烫,所以秦璟泽的口腔热得惊人。
邬希一路缩到墙角,到底也没躲开。
洗衣机的脏衣篓又多了一件睡衣。明明是新换上的,却很快就被扔到了这里,别的地方都没脏,只是有两团晕开的水渍,散发奶粉的甜香。
再薄再柔软的布料邬希现在也不想沾,拉起窗帘就学著刚洗完澡的秦璟泽一样只穿裤子,坐在床边死死盯著给他涂药的男人,恨得想立刻给他定制嘴笼。
衣服都没法穿,创可贴也救不了他,这种程度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
但是昨天才请过假,明天总不能又请,他编辑好了微信消息,却有点犹豫要不要给林枫发过去,斟酌再三,把手机丢到一边,决定明天早起看情况再说。
十点钟的天已经全黑,邬希洗漱完仰躺在床上,感觉肚子有点痒,就随意抓了抓,继续玩手机。
没多久睡裤边沿勒著的两边胯骨也开始痒,他一骨碌爬起身,叫秦璟泽过来,“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不止是这些部位,脖子也开始,甚至腿窝也有,像蚊子咬出的包,鼓起泛白,底色是红肿,连成一大片,看著渗人。
长得像蚊子包,痒的程度也别无二致,却是从头到脚都大范围地痒,来势汹汹,像是什么东西过敏。
邬希烦躁得想用力抓,双手都被秦璟泽攥住,忍不住迁怒撒气地踢他一脚。
秦璟泽眉头紧皱,不在乎被他踢这一脚两脚,搂住他安抚,其实比他更急。私人医生不接电话,就打电话给袁秦。
“又犯什么病了?”,大晚上被打扰,袁秦脾气火爆,非常不耐烦。听完病情描述,语气有所缓和,“应该是急性荨麻疹,问题不大,先不用去医院,你去给他买点药,不行的话再去医院推一针。”
秦璟泽起身要出门,临出门前又转头用被子把邬希裹起来,不需要绳子捆,他就有办法能让邬希动弹不得没法挣脱。
否则以邬希这种自制力,若是没他阻止,恐怕下楼买药的工夫就能把自己抓出血。
邬希浑身痒得钻心还不能动弹,简直恼火得要爆炸,盯著时钟一直等到秦璟泽回来,一口咬在男人手腕上,用力磨牙。
其实才过去不到三分钟,哪怕是秦璟泽这种体力也在剧烈粗喘,算上买药的时间,来回的路上可能是恨不得飞起来的速度,电梯都没有他爬楼梯快。
“先吃药”,秦瓃泽催他松口。
先吃完一种见效快的,然后过半小时再吃另一种。还有炉甘石洗剂,得用棉签蘸著涂在患处。
药水有点凉,但邬希迫切渴望这种凉,能稍微缓解半秒钟的痒,他的手心脚心也开始红肿,已经起得满身都是。
重灾区是被睡裤松紧带勒过的地方。
布料褪下去,前腰涂完晾干得差不多,秦璟泽小心地帮他翻身继续涂。苍白的皮肤本就显得病态,现在又可怜兮兮地肿出一条一块的棱子。
荨麻疹病因很多,身体太弱就容易发病。秦璟泽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是他没把希希养好。
一边涂药,他眼疾手快抓住邬希要挠胯骨的手,将两只手都制住攥在一起,不准乱动。
忍耐的神经不断被挑动,邬希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爆发。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声音嘶哑,“我不乱抓,你放开我。”
他勉强扭头过去,一眼看到秦璟泽阴沉的神情,呼吸窒住,脑袋嗡地一声。
静默半秒,他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只会强迫人是吧?”
他满脑子都是先前因嫉妒白文晖而失控的秦璟泽。也是这副模样,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制服,无法反抗。
闻言,秦璟泽一愣,瞳孔骤缩,缓缓松开手。
若说刚刚的脸色只是阴沉,那现在才是真正的难看,眼睛里都蔓延上红血丝。
他的胸膛沉重起伏,用力呼吸,良久,抬手重新捡起药瓶和棉签,继续给邬希涂药,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邬希目睹了他的一切反应,心脏先是更激烈跳动,而后渐渐平复正常,表情变了变。
刚刚他说了什么鬼话。
后悔来得比怒火还快,邬希心神大乱以至于连身上的痒意都忽视许多,立刻道歉,“对不起。”
他爬起身去亲一口受了委屈的小狗,眼神湿漉漉,“我太难受了所以刚刚说胡话。”
秦璟泽肩背结实的肌肉紧绷起来就硬如磐石,声音很闷,“是我的错。”
不是胡话。是他确实行径卑劣,仗著希希体弱,惯用强迫手段。所以希希才会在情急之下吐出真言。
平日里不说,是希希对他的纵容。他根本配不得这样的温柔。
倒还不如给他几个响亮的耳光。
秦璟泽在床上都待不下去,要到地上去反省冷静,刚刚起身就被邬希从背后搂腰抱紧。
耻度过高,邬希脸皮算厚的,说出来也磕磕绊绊,小声嘟囔,“有时候你强硬点也挺好的,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我喜欢那样。”
不止是那种时候他喜欢这人凶一点,包括光脚踩地这类生活中被管教,他也是喜欢的。
甚至军训那会儿发烧要秦璟泽抱他回寝室,钢铁似的臂弯箍得他疼,但他的反应却是浑身都软。
“但你之前凶我,拽我胳膊捏我脖子我不喜欢”,他让秦璟泽转过来看著他,拉起男人垂下去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比他大了不止一圈,攥成拳头也吓人。
这样的拳头可以用来保护他,也可以用来给予他快乐,唯独不可以伤害他。
邬希一双眼睛亮晶晶,仰脸盯著他,声音很软,“你舍不得咬我的。”
就算是疯狗,也有绝对不能伤害的东西。
温软的声音却如同烙印,在秦璟泽心头炙烤,疼痛起火,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剧痛带给他生命。
急促喘息半晌,他轻而缓地反搂住邬希,绕过那些刚涂好药的地方,放纵自己闭眼。
邬希拍拍他的后背笑了笑,“我是不是该吃下一种药了?”,半小时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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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性荨麻疹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没有慢性的那样折磨人,因为一般短期内不会反复发作。
这一次请假真的是因为生病,请假三天,然后再上不到一周课,就直接是国庆节小长假。林枫调侃他干脆那几天也请假算了,连起来可以出去玩好久。
“要不然国庆旅游还怪挤的”,大一跟淼淼去了趟海城,林枫就发誓再也不要赶在这种假期去旅游,人太多完全没有体验感,而且还容易和同伴吵架,尤其是情侣。
“嗯?”,邬希不懂这个,还答应了国庆节和小表舅穆丛鸽一起去海城玩,“能有多挤?”
林枫一愣,“你不会没出去旅游过吧?……不是吧,真没有??”
真的没有。邬希上初中前连家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天天被关在家里,活到现在出过最远的门大概是上次去S市的辖属县城做地方传统美术考察鉴赏活动。
他朝林枫耸耸肩,没有解释,转移话题,“海城好玩吗?”
“还行!如果不是人太多,它就是那种生活特别恬淡的海边城市”,林枫翻翻手机,“我上次做的旅游攻略还留著,发给你。”
邬希没拒绝,但只是点开草草看一眼,发现没什么照片,几乎全是文字,就又关掉。
他要带秦璟泽一起去,十项全能的小狗就会把所有麻烦事全解决,他只负责玩就行。
打眼一瞧邬希这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林枫就咂摸出了真相,“校草不是很忙吗,他跟你一起去?”
“他当然要去”,邬希弯唇。
考A大是初中那会儿约好的事情,这人特地在国外把原本好几年的学业拼命压缩,就为了赶过来履行诺言。
看海也是他初中提起过的。从小被关在家里,他只见过海的照片,就突发奇想跟季泽说总有一天他要跟爱人去看海。
年少无知不懂爱人是什么,他只坚定相信爱人是他的自由。
穆丛鸽对他发出邀请的时候他就问能不能带家属,搞得穆丛鸽骂他小白眼狼,明明舅舅才是家属。
“没事,我也带家属”,穆丛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让你见见他,反正他也从炮.友转正了,你也可以管他叫舅舅。”
嗯,以此类推,秦瓃泽也多了两个舅舅。
邬希觉得有点好笑,去机场见面会合之前还在逗弄秦璟泽,“叫舅舅然后记得讨红包,要大个的。”
到了机场他一眼没看到穆丛鸽,却先看到袁秦,虽然没穿白大褂,但是高高的个子在人群里已经足够显眼。
至少比挽著他的胳膊站在旁边的穆丛鸽显眼。
“……”,他沉默地抬头看秦璟泽。“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小表舅配小表叔。这亲戚称呼该从哪边论?
秦瓃泽面不改色,“没有,我也不知道。”
他一点也不关心袁秦的私生活。
那边的穆丛鸽看见秦璟泽和袁秦点头打招呼,表情瞬息万变,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这俩人认识,那就是不知道袁秦是秦家人。
处了这么多年,连枕边人的出身都不知道。
邬希抿唇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感觉好像有□□桶被点燃,嗅到了爆炸的味道,也不知这趟旅游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不过大不了就是他跟秦璟泽两个人玩,就是得分出些心神安慰受伤的小表舅。
问题比较大的是他们在海城的休息处不是两间酒店房间,而是袁秦在那里的别墅,这俩人要是打起来,他们俩也完全没办法忽视。
别墅的隔音很好,但再好的隔音也是民宅,一旦弄出的动静太大,就会有声音泄出。
邬希下了飞机还提心吊胆,顶著一头在秦璟泽怀里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凑近耳边轻声说穆丛鸽坏话,“我舅舅脾气超差,打人也凶,袁医生扛得住吗?”
他小的时候有幸见过学生时代的穆丛鸽打群架,凶残得不忍直视,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他只担心袁医生会被送去医院急救,那么海城七日游会变成医院七日陪护体验,倒是不担心这俩人会分手,毕竟这么多年了,已经走到了要结婚的地步,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不会分开。
“没事”,秦璟泽轻轻给他捋顺头发,用小狗橡皮筋扎出个翘起来的揪揪,似有似无地冷笑,“袁秦一向很会狡辩,今天之内就能哄好。”
但是原定计划下午出门去海边,现在只能改到晚上,或者晚上也出不去。
下午七点半,吃完晚饭甚至已经散完步消食的邬希坐在沙发上,听见从穆丛鸽和袁秦的房间传来微妙的动静,浑身僵硬地倒了杯秦璟泽的苦茶,尝一口就噗地吐出去。
放在以前他可能还没那么懂,现在就没法不懂。既然今天是别想出去了,那不如搞点事。
秦璟泽立刻抽张纸巾给他擦嘴,然后擦手,衣服上也洒了一点,“脱下来换掉,我给你洗一下。”
“行,你帮我拿衣服”,邬希起身去浴室,趁著秦璟泽回头拿衣服的工夫,从背包里摸了点东西出来藏在怀里。
进到浴室锁门,秦璟泽将衣服递给邬希,却被一把攥住手腕,听见“卡哒”一声金属响。
被拷住了。双手拷在背后。
罪魁祸首就半坐在浴缸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他,舔著虎牙满眼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521:05:43~2021-02-0621: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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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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