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校草的猎物后》by奶糖金元宝 - 第77页

  周围太过嘈杂吵闹, 电话里的声音听不清,不得不挂了电话用短信交流。
  赵治恺的短信言简意赅,催促他尽快回家, 因为外公又住进了医院, 是心脏病复发,正在手术抢救, 有很大的去世风险。
  老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 大大小小的毛病随时可能发作, 闯过一道鬼门关, 前面还有不知多少磕绊在等著。
  邬希脸色平静把手机揣回口袋, 虽然心情跌到谷底, 但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从上次外公住院开始, 他就知道迟早还会有这么一天, 人始终逃不开生老病死。
  肯定是要提前回家的,立刻就得收拾东西, 若是手术不成功,这样至少能有机会见最后一面, 就算见不了,能做的都做到了也不至于留下后悔。邬希沉默地抬头看向秦璟泽, 有点纠结该怎么开口。毕竟外公极力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但这并不是秦璟泽的错。
  男人紧紧牵住他的手,低头掩饰紧张,喉结滚动,“走吧, 希希。”
  上次在门外听见老人的喊声他忘不掉, 就是太害怕才会受不了邬希提一句分开。这次连希希的爸妈都不会帮著他, 说不慌是假的。
  到医院已是凌晨,天濛濛亮。
  手术已经结束,老人被转入病房观察,秦璟泽目送邬希进去探望,独自在门口犹豫踯躅,想留又不敢留。他想在尽可能近的地方陪著邬希,但又不能保证自己听见什么不想听的话仍可以保持理智,挣扎良久,咬牙转身,还没走到电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赵治恺的声音。
  侧目就看到赵治恺正从病房门口出来,抬手指向病房,“叫你进去。”
  秦瓃泽浑身一僵。
  仿佛被下了最后通牒,他硬著头皮缓缓挪进病房,低垂著脑袋规规矩矩站到邬希身边,不敢吭声,心跳飞快。
  躺在床上的老人吃力地睁开眼睛,盯著他看了好半天,突然开口问邬希,“你换男朋友了?”
  邬希脸上还挂著水痕,闻言嗤一声乐出来,“没有。”
  他轻踢秦璟泽催促,“挺胸抬头”,挺大个男人搞得像个胆怯的小媳妇,还是饱受旧社会压迫的那种。
  几乎像是反射性地,听见邬希吩咐男人就立刻照做,站出一个标准的军姿,身后关门进屋的赵治恺也反射性跟著做,回过神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压抑的气氛被打破,这一下不止是邬希,连一贯严肃的邬江河都跟著笑出声。病床上的老人知道闹了乌龙,强撑著力气也笑了下,又盯著秦璟泽看了好一会儿,微弱地点头,“好,挺好的。”
  他唇边挂著笑,眼睛里有泪,嘴唇不断翕动。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没力气说,也觉得没必要说。女儿穆秋波一直都在跟他做思想工作,给他解释性取向是天生的,这不是变态,就算强迫希希和女人结婚生子也不会真的幸福,反而还害了无辜的女孩子。
  但是说他是个老顽固也好,说他自私也罢,就算他懂得这些道理也不想邬希和男人好,只希望小孙子能像大部分人一样过主流的生活,不至于遭人白眼议论,老了也有所依扶。
  他爱这个外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外孙还牵肠挂肚。
  所以他做了让人讨厌的外公,撒泼闹事要邬希和男朋友分手,临到这次上手术台前,或许是人之将死,突然大彻大悟。
  “……不后悔就好”,老人颤颤巍巍要牵住邬希的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像提线木偶一样受他摆布。男女成婚生子也有多少都走不到最后,因为鸡毛蒜皮而闹得难看,一拍两散。两个男人在一起,虽说注定艰难,但也不是死路一条。
  人是邬希自己选的,无论结果怎么样,不后悔就好。
  邬希眼眶红热,抿唇平复良久,终于找回声音,“不后悔。” 他是个强脾气,一条路走到黑,决定了就没有后退可言。
  秦璟泽眼底神色晦暗,双手背后,攥紧拳头,用力到指缝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
  “放心吧老爷子”,赵治恺凑上前来,叫外公放轻松,“等我以后有了小孩,首先教他孝顺小叔叔。”
  有他这么句话在,老人显然舒心许多,表情也好看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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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成功,但身体本身大不如前,血糖血压不对,晚上睡觉也成问题,得一直住院观察,虽然有专门的护工,但邬希只要没什么事就来这陪护。外公还是不愿意提起秦璟泽,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咄咄逼人,能自由走动之后偶尔还偷偷趴在窗台上张望,看秦璟泽开车接走邬希。
  没过两天就是除夕。外公还没到该出院的时候,可以先回家住一天过个年。
  满屋子的人,只有于姨和秦璟泽两个会做饭,虽然这些年于姨独自准备也习惯了,忙得过来,但有个帮手还是开心得合不拢嘴。最重要的是邬希终于回家过年了,这是和家里和解的意思。
  “瞧著希希好像长了一点肉,不容易”,于姨语气嗔怪,脸上却挂著笑,“他挑食,还娇气,太不好养了。”
  话是这么说,但邬希还是她心里最好的小孩,谁敢说邬希半句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她就忽然想起秦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笑意淡去,瞥秦璟泽一眼,想问却没问。
  她不问,有人会问。邬江河一点面子也不给秦璟泽留,声音冷淡,“秦学昌还在医院是吧,今天过年,你不去看看他?”
  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外公闻言睁眼。
  先前的事他知道得不太详细,却清楚是秦学昌搞鬼害他们希希。早年他和秦学昌打过交道,那就是个没底线的老狐狸,坏事做尽。若说他现在对秦璟泽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家庭出身。
  气氛有些僵持。邬希伸脚勾住秦璟泽的小腿安抚,把手里最后一粒瓜子嗑了吃掉,扭头对付邬江河,“不用去看,病危了医院会通知的。”
  秦学昌状态很差,最近还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这两天少有清醒的时候,见到秦璟泽会吓得浑身哆嗦,嚷嚷著见鬼。听唐绛香说,秦璟泽和生父秦元朴长得六成相似,秦学昌这是做贼心虚,害怕死了的儿子来带他一起走。
  听了邬希讲这事,外公哈哈大笑几声,心满意足继续晒太阳。活该。
  电视上正在放旅游宣传片,邬希随便扫一眼,突然呛咳,刚喝进嘴的牛奶险些喷出去。
  不咳还好,一咳嗽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又顺著他的视线看向电视。镜头正巧拉进,给到一个只有拳头大的小雪雕上面,虽然简陋,但活灵活现,是只凶巴巴的小狗。
  随手一捏的玩意儿居然上电视了……
  邬希脸烫得能煎鸡蛋。
  “饺子里总共包了六个银钱,吃到的有福气”,于姨端几盘饺子出来,正好边看电视边吃,也抬头瞟了下电视,眼睛一亮,“哎呀,这是希希弄的吧!”
  她比亲妈还了解邬希,小时候邬希捏的那些泥巴雕塑她都保存著,这雪雕和小时候肯定不是一个水准,但熟悉风格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要不是于姨这么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开口夸邬希手巧,夸得邬希更加窘迫,一抬头又对上赵治恺微妙的眼神,再偏头,秦璟泽站在那,浑身散发著掩盖不住的兴奋。
  邬希就心软,难得勤快一次,起身去厨房帮忙拿碗筷,趁机扯著领子偷亲秦璟泽一口。
  回到客厅,坐在饭桌上的邬江河看了眼秦璟泽衣领的褶皱,轻咳一声挪开视线,当作没看见,什么也没说。作为掩饰,他给邬希碗里夹一个饺子,“小心点吃,别烫到嘴。”
  眼瞧著丈夫都打破了许多年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穆秋波自然不甘示弱,也给邬希夹了一个,“希希尝这个馅。”
  邬希连忙制止跃跃欲试的外公,“我慢慢吃,自己夹”,说著一口咬下去,咬到个硬硬的东西,立刻吐到手心。
  “希希有福气”,于姨笑得见牙不见眼。作为夹饺子的人,邬江河满脸得意,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再吃下一个饺子,邬希表情凝固了一瞬,又吐出一枚银币。
  他有点怀疑爸妈是不是故意的,串通于姨做了什么记号,于是自己每盘随便夹几个,果然都没有饺子钱,正琢磨著怎么开口戳穿,冷不防又咬到了银币。
  总共就六枚,他一个人吃到了一半。桌上饺子好几大盘,他不信邪地继续每盘夹几个,决定吃完这些就不吃了,不料人运气上来根本挡不住,吃不了二十几个饺子,六枚饺子钱全都从他这被吃了出来。
  这是什么概率?邬希面露茫然。桌上所有人都在笑,笑著笑著于姨就背过身去抹眼泪,快步走到厨房,自言自语地轻声呢喃,“我们希希有福气,以后只享福……”
  厨房外,奉命前来拿蘸料的秦璟泽脚步顿住,喉结滚动。
  他自觉不配,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妄想。
  尽管卑微,但狗愿意为主人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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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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