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刚过去不到一周的时间,班主任老袁嚎著嗓子宣布,期末考试近在眉睫,鉴于上次的互帮互组学习小组很有效果,他决定继续施行。不过这次每个学习小组的人数只允许两个人,一对一,效果更佳。
华一高一的期末考试,整得就跟升学考试一样,因为此次考试的成绩关系到文理分班,简单来说,再过几个星期,班主任老袁会给他们每个人一张表格,在上面勾好选文还是选理,下面再辟里啪啦写一大堆你为什么这样选的理由,最后的两格,签上自己和家长的姓名才算真正完成。
当然,这张表格最重要的只有两点,一个是你怎么选,第二个是你家长同不同意你这样选。
学生和家长,意见一致,班主任审核好,签上名,高二的时候,你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文理分完科,还不算完的,接下来是分班,文科有最好的基地班,理科有最好的阳光班。怎么个分法,简单粗暴,以高一期末考试成绩为准,但只看语数外三科的总分数,这对于英语短板的顾白来说,非常不利。
凭著数学基本接近满分,语文不低140的成绩,顾白虽然不至于落到最差的平行班,但触到顶,最多是个实验班。
顾白可是他们这一届华一老师的重点栽培对象,认为这孩子,只要把他的英语短板接上,清华和北大不成问题。
所以班主任老袁的心里很著急,选文选理倒是无所谓,关键高二分班,顾白要是真进了实验班,就浪费了这颗北大清华的好苗子。
下课的时候,顾白正低头算题,用得是叶子鸣早上刚送的热乎乎的大白兔奶糖水笔。叶子鸣凑到顾白左脸边,就隔了差不多一根大拇指长的距离,小声问道:“小白,这次的学习小组,你打算跟谁一组?”
顾白还没说话,坐在叶子鸣身后的胡来,躬身上前,越过自己的半张桌子,跟凑热闹似的说:“叶子,我跟你一组。”
“不好意思,丑拒。”叶子鸣继续保持著和顾白仅隔一根大拇指的距离,扭头瞪了胡来一眼说。
“我操,有了老公忘了崽。”胡来随手抄起一本书,拍著桌子喊委屈。
男孩子之间这样的玩笑常有,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不像女孩子,你稍微说她暗恋那个男生,还没说出名字,脸能从脖子红到耳根,甚至是额头。
“滚边儿,我没你这样…丑的儿子。”叶子鸣嫌弃地说。
叶子鸣刚怼完胡来,顾白正好偏过头去。
刚才叶子鸣是想小声跟顾白商量,所以凑得那么近,现在这么面对面,距离就有些尴尬了,叶子鸣略微局促地干咳一声。
顾白倒是云淡风轻,淡淡地开口说:“你跟我一组,语文和数学你都得好好再补补。”
胡来听到这句‘虐狗’的话,站起身,用力朝著谢强扔过一本书,大声道:“强子,爱我就跟一组。”
谢强正和后桌的人聊天,还好眼疾手快,精准地接过胡来扔过来的书,也喊了一声:“来来,我不爱你,但兄弟愿意跟你一组。”
顿时四周的人都哄笑起来。
周五自习课的时候,学习委员于月把这次互帮互助学习小组名单交上去的时候,班主任老袁和英语任课老师谢敏,看到叶子鸣和顾白自愿分成一组的时候,就差叫上教导主任老李就地在办公室里开一场庆祝会,激动地就跟顾白刚被清华或者北大录取了一般。
于月属于文静那类的女生,都没跟男生怎么说过话,现在她心里忐忑地朝叶子鸣和顾白的位置走过去,站在顾白座位前,脸恨不得埋到脖子里,声音小得跟蜜蜂一样:“袁老师找你,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哦。”顾白站起身来。
“不是你,是他。”于月小心翼翼地指著顾白的同桌叶子鸣说。
叶子鸣满脸疑惑地朝对面楼走去,华一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对面,与这边的教室就隔著一个天井的距离,这样遥遥相望的设计,是为了让老师随时监视班里的学生在做什么。
不愧是锡市的重点高中,楼都设计得这么变态。
叶子鸣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第一个迎上来的却不是叫他来的班主任老袁,而是满脸热情洋溢的英语老师谢敏,她招了招手说:“叶子鸣,来来来,我听袁老师说这次的学习小组你是和顾白一组,是吗?”
叶子鸣走到谢敏和老袁的面前,点头道:“是的。”
“老师知道你的英语成绩一直是咱们4班的佼佼者,这次你自愿跟顾白在一组,老师挺意外的,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在学习上更应该共同进步,所以…”谢敏笑著说。
叶子鸣知道英语老师要说什么,他却打断了她的话说:“谢老师,顾白不让我给他辅导英语,上次就是,所以你找我谈话也没用,这事我也没办法。”
老袁准备先让英语老师谢敏说完再说,听到叶子鸣这句,他捏著茶杯的手紧了紧,叶子鸣说的情况,他并不太意外。只是现在这个问题有些发难,如果顾白自己愿意融入到同学与集体中来,老袁并不担心他的英语成绩,他大可以找几个4班英语成绩好的同学和他一块学习。
现在,据老袁了解的情况,顾白在班里唯一的好朋友是叶子鸣,叶子鸣就像能打开顾白这扇门的一把钥匙,可现在这把钥匙插|进孔里去了,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确实挺尴尬为难的。
老袁想了想,放下茶杯,站起身,看著叶子鸣真切地说:“叶子鸣,老师觉得现在只有你能帮助顾白。你没来的时候,顾白除了每天上学和放学,基本上也不怎么跟同学说话,我一直想方设法想让他参与到同学和集体中来,却没什么用。这学期,从你转到我们班开始,老师能够感受得到顾白跟从前的不一样,这个大男孩,好像并不那么冷冰冰了,有了他这个花样年纪该有的感觉。”
“老师倒不是很担心顾白的英语成绩,我更关心学生个人成长的问题,有关顾白父母的事,我不知道顾白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叶子鸣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顾白养父母的事。
老袁有些惊讶,没想到两个大男孩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他心里那股担心消了一半,接著说:“男孩子的成长,都是磕磕绊绊过来的,有的摔的重一点,有的摔得轻一点,但如果因为这些,而拒绝外界,封闭自我,老师觉得不应该是你们这么活泼年纪该有的状态,所以…”
“我知道了,袁老师,我会让他变活泼。”叶子鸣笑著打断道:“保证活泼的让您认不出来。”
老袁噗呲笑出声来,也不准备继续啰嗦了,点了点头,示意叶子鸣可以回教室。
其实,要是今天没有班主任老袁叫自己去办公室这一通,或许叶子鸣还没认识到顾白身上隐藏的真正问题。他以前觉得顾白这人有种不羁的帅和酷,一声低沉有力的烟嗓,加上那副平静如水的神色,仔细想想,真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他不清楚顾白身上背负的东西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希望他能轻松,并且像个大男孩一样快乐。
放学回家的路上,叶子鸣在自行车后座问顾白:“小白,你想好高二读文还是读理了吗?”
“没有。”顾白放慢了车速说:“应该学文吧。”
“因为英语吗?。”叶子鸣问。
华一是个偏理的高中,大部分学理的学生英语成绩其实差不多,顾白的英语成绩可能还不是这群学理的人中垫底的那一个,但如果把他放到学文的人当中,他回回接近满分的数学成绩将会成为他拉开其他人的超长板。
顾白没说话,只是在前面摇了摇头。
叶子鸣知道顾白又在逃避,所以他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水到渠成。
周六一大早,在张兰那吃好米粉,叶子鸣便按照跟顾白约定好的,在家等顾白。
他坐在花店白色的藤椅上,摸出兜里的手机,给顾白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你什么时候到?’
没过一秒,顾白给他回复:‘到了,在一街街口,你出来吧,我们在这边汇合。’
叶子鸣又问:‘怎么不来我家接我?’如果他这句话是说出来的,语气中一定带著一股小撒娇。
顾白又没过一秒,回道:‘不进去了,节约时间,中午有事。’
叶子鸣:‘好吧,我出发了,一街街口见。’
花店在民主二街,离民主一街不远,就直走绕个弯的事,5分钟不到,叶子鸣已经到了一街街口,可他在视线范围内,扫荡一周,既没看到顾白常骑的自行车,也没看到粉色小猪佩奇的小电驴,更没看到顾白显眼的大长腿。
人呢?不是说已经站在街口等我了吗?顾白这双大长腿,在叶子鸣心里能排上第二,第一当然是他自己的那双大长腿。如此显眼拔高的身材,人群中,叶子鸣能一眼找到,可他看了一圈,就是没见到顾白修长的身影。
倒是有一辆在老城区这种小地方特别显眼的黑色路虎,就停在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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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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