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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你叫的‘大…姑爷’成何体统!”顾景然扶著木质的楼梯扶手,差点没从楼上直接滚下来,吃个狗啃地板砖。
顾景然虽然虎著个脸,但语气里并没有生气,甚至带著点不明意味的害羞。
继而干咳几声,慢悠悠从楼梯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下来。
顾妈妈边给无辜的苏姨使眼色,边解围道:“我们家又不搞封建主义那一套,当然不用这么称呼——苏姨,你可以叫我女婿小名,叶子。”
苏姨连连应声,叫了好几声‘叶子’,方缓解了客厅里那股诡异的氛围。
在顾景然的示意下,大家围著餐桌慢慢坐下来,准备开始今晚的豪华大餐。
顾家吃饭的位置一直是固定的,一家之主的顾父坐于长形餐桌的上席,顾妈妈则是在老公的右边,作为儿子的顾白和顾青自然是并排坐于左边。
蘑菇头顾青,小屁股一够,灵活地坐上了自己的老位置。谁知下一秒,一双充满母爱的手,‘无情’地将他拦腰抱起,对著另一边不知落座哪的叶子鸣,笑著喊道:“来来来,女婿,你坐这——坐小白旁边。”
听到这句,顾白摆放筷子的手顿了顿。看来老妈对于‘女婿’这个称呼,不仅完全习惯,而且越叫越乐在其中。
叶子鸣本想找个离顾白远点的位置,‘分手’还没结束,‘前男友’的职责必须贯彻到底。
但顾妈妈这句热情邀请的中间,夹杂了他非常的喜欢的两个字眼,于是,他毫不客气,一屁股落座在了‘前男友’的旁边。
叶子鸣看得出,顾妈妈一定吩咐过苏姨精心准备这顿晚饭,满桌子的龙虾、螃蟹、鲈鱼,就连青菜都是带肉的,这哪是晚饭,简直是山珍海味俱全的晚宴现场。
他咋舌问道:“顾姨,这真是你们家每天的晚饭?”
顾妈妈还没回答,旁边的顾白开口道:“不是——这估计是我妈专门为你定制的晚饭。”
顾白方才的那句,是他们‘分手’以来,顾白第一次主动跟他对话,虽然是替他妈发言,但叶子鸣心里还是略微触动了下,不小的涟漪在他心口逐渐氾滥开来。
他保持住自己八风不动的表面,礼貌地向顾父顾母说了声:“谢谢。”
顾妈妈瞬间害羞起来,忙解释道:“别听顾白瞎说,什么专门定制,我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苏姨多准备了几道菜——趁热吃,别客气。”
此言一出,叶子鸣拿起筷子的手,差点没被吓得一哆嗦,将筷子失礼地给掉饭桌上。
多准备了几道?多准备了二十多道?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左手,捏了捏自己拿筷子的右手背,这千斤重的筷子方稳稳落落地夹在了手上。
顾白对于叶子鸣身体上的一举一动,犹如眼睛上挂了一对放大镜,了如指掌。叶子鸣方才那副惊慌的模样,清清楚楚全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勾起嘴角,露出个旁人察觉不到的微笑,带著一丝宠溺。随后,他拨开碗里的一只螃蟹,体贴地将干干净净不带一点壳的蟹黄放到叶子鸣碗里,简单说道:“给。”
尚在冷战戒备下的叶子鸣怎会心甘情愿地接受顾白的爱心蟹黄,但他又碍于不能当著顾白爸妈的面,蟹黄一扔,揶揄地说‘老子不稀罕。’说不定配合心里那团未熄的火,会加上一句‘你爱给谁剥就给谁剥。’
他只好含著微笑,边假装说‘谢谢,别麻烦了,我要吃的话,自己会剥,’,边不情愿地把蟹黄塞进了口里。
“我就喜欢给你剥。”顾白抽出纸巾擦著手说。
叶子鸣一口正准备咽下去的蟹黄,生生被这句梗了下,才安全地滑进了食管。
顾白的这句,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怼著叶子鸣玩。反正叶子鸣心里的涟漪又跟他作对地起了一层。
“老公,你看,这两孩子越瞧越配。”顾妈妈指著‘甜蜜剥蟹’的两人说。
顾景然一口鸡汤差点没当场喷出来,他想制止老婆继续对叶子鸣的婆婆滤镜,但他虽是一家之主,却是个怕老婆的一家之主,只好扯开话题问道:“叶子,你爸和阿姨知道你和顾白的事吗?”
叶子鸣家的情况,顾白抽空跟父母说过。是以顾景然方才问的是‘你爸和阿姨’而不是‘你爸妈’。
而这个问题,顾白和叶子鸣还没‘分手’前,二人早料想过,所以此刻的叶子鸣并无多大讶异,平铺直叙地回答道:“兰姨知道,而且祝福我和小白。现在只有我爸不知道,但您放心,我会尽快把这事跟我爸说,好给顾白一个交代。”
这话怎么听得别扭?顾景然心想,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
但叶子鸣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他只是不想让顾景然觉得自己是个背著父母,乱搞男男关系的人。
给顾青盛汤的顾妈妈,却十分感动,认为女婿叶子鸣相当有担当,有责任,把自家儿子托付给他,准没错。
“如果你爸不同意,并且强烈反对呢?”顾景然打破了老婆美好的十级婆婆滤镜。
不知道叶子鸣是不是故意趁著顾父问完这个问题,无缝链接地给自己口里塞了一块排骨,他两腮鼓囊地嚼完,才开口道:“那我也不愿意和顾白分手。”
顾白夹菜的手,如同被人无形地钳制住,凝结在半空中,良久,他的筷子才落在那块晶莹剔透的虾仁上。
“不愿意?”顾景然说:“我和顾白的妈妈是不接受这种恋爱的,但我们至少不会反对你们的关系。如果你的父亲,他既不能接受,又反对呢?你觉得是你一句‘不愿意分手’就能甜甜蜜蜜地走下去的?”
顾景然的话很犀利,甚至带著点刀锋,但叶子鸣明白他作为顾白的父亲,又是一个长辈,自然考虑的问题比他们多,比他们全面。顾景然没有恶意,不过是希望叶子鸣能把他和顾白在一起后所要面临以及已经面临的问题,一一想清楚。
这说明顾景然清楚自己的儿子很爱眼前这个男孩,他作为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对方家长的反对,最后成为受伤的那个人。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尴尬,顾妈妈拍了下老公的小臂,开玩笑道:“万一亲家反对,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儿子必须宠,当然是我们两一起买好礼物,亲自过去一趟,给亲家说说好话呗!”
“老婆,我是再跟他们两说正经的。”顾景然小声地说。
顾妈妈放下筷子,大声地说:“难道我说的就不是正经的呢?嫁女…儿子,你不要上门找亲家商量的吗?还真当我们家哥哥能随随便便地娶回家了?”
顾妈妈几句雷人的话一出,方才餐桌上凝结的那片尴尬,消失地无影无踪。
最终,大家继续其乐融融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大餐,虽然基本上剩下一半的山珍海味未食完。
“叶子,你今晚就在我们家睡吧!”顾妈妈坐在沙发上,亲切热胧地拉著叶子鸣的手说:“我们家房间多。”
“妈,为什么不是让他睡我房?”顾白纯粹是好奇,问了一句。
顾妈妈顿时满脑子想到从‘同性恋爱与婚姻’中看到的某些字眼,她硬生生假装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们现在是高中生,一切问题毕业了再说。”
顾白心里:?
叶子鸣心里:听到没,你妈说你流氓。
顾白了解自家老妈,一旦面对自己不知道的领域,就喜欢翻书找资料学习,他立刻明白过来老妈的意思,一本正经问道:“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奇奇怪怪,我们就两男孩普通睡觉,只不过两男孩谈著恋爱。”
顾妈妈心里:书上说的都是错的?难道是我想多了?
叶子鸣心里:放你的螺旋屁。
万万想不到的是,没能和老婆一样‘勤学好奋’多读书,多看报的顾爸爸顾景然,满脸茫然并且不耐烦说道:“谈了恋爱,也是男孩,睡一起又不会出大事。”
这估计是顾景然讲过最有尺度的一句话,其实他后面还想接一句:‘怕什么?他们两又不会怀孕’,但他是个成熟稳重的爸爸,是以后面两句话就没讲出来。
十分钟后,顾父顾母盛情难却,就差按著叶子鸣的头留宿,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跟著‘前男友’顾白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叶子鸣第二次进顾白的房间,虽然顾白已经在他的房间留下了各种男朋友痕迹,不,应该是前男友痕迹。
叶子鸣这么想的时候,盯著顾白的背影,白了一眼。
走在前面的顾白浑然不觉,突然他停住脚步,扭过头来,微微低头看著叶子鸣问:“手分完没?”
叶子鸣可能是因为方才背后白人的心虚,一下没听明白顾白的问题,端出他那副‘分手’戒备状态说:“我可没想在你家过夜,是你爸妈非逼著我留宿。你别自作多情,咱们分著手呢。”
“可要是我说我就是故意的,并且希望找你结一下你的演出费呢?”顾白不由分说,双手已经牢牢地禁锢住叶子鸣的腰身,如同面对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完全不肯松手。
叶子鸣在他的怀里,无谓的挣扎,警告道:“前男友,干什么呢?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想吃回头草。”
作者有话要说: 顾父:这是我儿媳
顾母:这是我女婿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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