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去洗澡,还是我先进去洗澡?”叶子鸣努力装得很自然的样子。
没想到到江市的第一个晚上,谁先洗澡成了叶子鸣面临的一大难题。
“没事,你先。”顾白靠在床上,玩著手机说。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叶子鸣双手抱著胸,一副咬牙誓死捍卫自己清白的样子。
“没事,我硬不起来。”顾白盯著手机,不痛不痒地说。
叶子鸣的第一反应是我操顾白学坏了,可一细想,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说得也对,那…我先进去了。”
他拿了件干净的白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朝越看越觉得色|情的360度玻璃浴室走去。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瞥了一小眼,我操,顾白竟然还挺信守承诺,翻了个身,正背对著浴室的方向玩手机。
严格遵守谁洗澡、谁背对的原则,两人顺顺利利地洗好香香,躺到了床上。
江市温度宜人,即使正值夏季,但靠著江,空气格外凉爽湿润,叶子鸣和顾白没开空调,盖著床薄棉被便睡下。
晚上看完音乐节,吃完烧烤,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现在两男孩子洗了个澡,吹了个头发,估计差不多凌晨一点。身体是累的,毕竟音乐节上摇头晃脑还挺消耗体力,吃点串儿,喝点酒,更觉得犯困。
但拉上窗帘关上灯,准备正式睡觉,叶子鸣的精神反而越发振奋,在床上翻身无数次,就是睡不著。
“睡不著?”对床的顾白小声问了句。
顾白声调略轻,叶子鸣一下没听清楚,脑子迟钝“啊”了声。
“你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十次。”顾白说:“失过眠的人都知道你这叫失眠。”
“不愧是霸霸,观察仔细,听觉敏锐。”叶子鸣揶揄道。
“聊会天儿?”顾白声调放大了些说。
“秉灯夜谈啊。”叶子鸣啪得一下,打开了天花板上一圈的小灯。灯光昏黄且柔和,打在人的身上,仿佛和外面的月牙儿一样,美好宁静。
顾白不知从哪摸出半包烟和一个黑色打火机来,朝叶子鸣抖了抖烟盒口,问道:“来一根。”
男人聊天,烟是最好的气氛烘托物。
“我想起了第三次见到你的时候。”叶子鸣说完,才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
“嗯?”顾白拿走烟盒,抬起眼皮说。
“小超市,买烟,加微信,要红包。”叶子鸣说:“你他妈不记得了?”
“没,都记得。”顾白顺势摇了摇另一只手上的打火机,示意叶子鸣凑过来。
叶子鸣烟瘾不大,只要没有烦躁的事儿,他基本不怎么碰烟。刚来锡市那会儿,不太怎么适应周围陌生的环境,心情憋闷了,就会圈到小超市里买一包,但基本抽上三四根,就扔掉了。
他不清楚顾白的烟瘾程度,但今晚看到顾白不知从哪里摸出这半包烟来,他的内心略微有点惊讶。
“你烟瘾很大吗?”叶子鸣懒得下床,半只手肘撑在床头柜面上,够了够身,才从顾白黑色打火机的火苗上借到了火。
叶子鸣穿的这件白色短袖,不仅松松垮垮大大喇喇,而且还是个大圆领,这么一低,透著锁骨,直接看穿到肚脐眼。
顾白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局促道:“没,就是觉得放包烟在身上,踏实。”
“踏实?”叶子鸣吐出一口烟云问。
“小时候,我妈…我亲生母亲爱抽烟,我就偷藏她放在鞋盒里,饼干罐里的烟,好像这样我就觉得她不会抛弃我,不会再跟那些男人来往。”顾白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养成了一种习惯。”
“我懂。”叶子鸣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不轻不重,但是句恰到好处的理解与安慰。
一根烟结束,好像刚才突然提到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这么随著烟云中散去。
顾白单手将烟蒂捻灭在灰色玻璃的烟灰缸里,倏地开口道:“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咦?”叶子鸣说:“霸霸还有问题讨教我们渣渣的时候?”
“别闹,很认真的问题。”顾白正色道。
“行,你问。”叶子鸣对顾白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顾白直言问道。
“霸霸还挺直接的,都不带铺垫和委婉的,你就不怕我生气吗?”叶子鸣勾起唇角说:“算了,反正都让你知道的事,你真给我客气的问,我还不自在了。”
“我就是好奇。”顾白说。
假如换做另外一个人说‘好奇’自己喜欢男生的事,估计叶子鸣能立刻上去给他两记响邦邦的拳头,但顾白这脸加上这波澜不兴的表情,就像问你‘你吃了吗’一样,随意自然。
叶子鸣平躺下来,不知盯著天花板上哪一只小灯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突然发现我对女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著男的有莫名的感觉吧…其实有时候人的生理反应更直观。”
“硬?”顾白仅问了一个字。
“嗯,简单粗暴。”叶子鸣说。
昏黄而柔和的光圈,落在少年刀刻般的下颌骨上,将那份冷厉隐隐藏在光晕之下,安静不带攻击性。
叶子鸣在‘聊会天儿’当中,不知不觉睡著,沉稳地呼吸声随著胸腔起伏。
“我觉得你对自己还挺诚实的,换做是我倒诚实不起来。”
不知是谁的声音轻轻划破这份安静,但并没有人听到,顾白笑了笑,伸手关上了旁边的白色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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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啊,快起床啊,太阳都晒小鸡|鸡了,再晚些,今天咱们只能摸黑从山上下来了。”胡来砰砰如铁锤般的敲门声传来。
叶子鸣和顾白早就收拾完了,刚准备开门,就听到胡来震天震地的敲门声。
“你他妈大早上的,没吃药吧?”叶子鸣开门瞪了胡来一眼。
“药刚吃完。不是你说今天的计划是去爬山吗?人江市的霜山好歹也是个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能爬完的小土包,你能不能尊重下它。”胡来打抱不平道。
“这他妈还没到中午,老子三四个小时就能搞定小土包。”叶子鸣转念又说:“不过你和强子得在五六个小时上再多加一个小时。”
“为什么?”谢强问。
“因为头以下全是老子的腿。”叶子鸣平著手,在自己的下巴前挥了挥说。
“不要脸,小白比你高都没得瑟。”胡来啧声道。
“反正我在你和强子面前得瑟是绰绰有馀的。”叶子鸣扭过头说。
顾白在旁边笑出了声。
临近中午,四个人在酒店周围找了家小饭店准备先吃个饭,饱了,再去爬山。毕竟四个人都起得迟,早饭都没垫把点儿,胃里空空如也,何谈体力爬山。
五星级的酒店提供午饭,就是价格太他妈不合理,叶子鸣再豪,还有顾白在,他是四个人里面最理智的,有他在,四个人只能乖乖地去小饭店吃顿家常便饭。
不过这家小饭店还挺有特色,门口摆著两个大大的玻璃缸,里面都是活的鱼类扇贝类,上面竖著个红色打牌牌,写著:现杀现烧,不鲜退钱。
男孩子的饭量本来就大,加上四个人都没吃早饭,点了三大锅烤鱼,店里三个招牌味点齐全了,外加七八道家常菜,番茄炒蛋,酸辣豆角,肉沫茄子等等。
就是菜的味道偏辣,除了叶子鸣,其他三个人都能吃辣,不过因为太他妈好吃,叶子鸣凭著一口饮料一口菜吃了足足三大碗白米饭。
霜山不远,从酒店走路过去也就10来分钟。但因为吃过饭,胡来和谢强不愿意动腿,叶子鸣只好叫了辆快车直接让师傅把他们四个送到霜山脚下。
霜山是前两年江市刚规划出来的半人工风景区,旅游火爆程度相当高,现在过了中饭点,还有很多人上山。
男男女女,有的穿的专业的登山鞋登山服,甚至拿著根本用不著的登山杖,因为是半人工风景区,通往山顶的道路修得特别平稳,如履平地一般。但也有穿的过于日常的,女朋友穿一小短裙和小皮鞋,男朋友只能跟扶娘|娘一样搀扶著女孩,还不能带喘|气和怨言,否则下山女朋友绝对和男朋友分手。
叶子鸣他们四个人穿的还算正常,都是短袖长裤,外加一双舒服的运动鞋。非要说过于异类的应该就是胡来,毕竟人家带著24寸走秀必备的行李箱,他的衣服正常,就是鞋子太他妈闪眼,金黄色。
不,在叶子鸣眼中,这是屎黄色,牛气哄哄的屎黄色。
只要鞋子穿靠谱,对他们这些阳刚的少年来说,爬山并不是一件耗体力的运动。
不过四个小时,他们已经登顶。
霜山的山顶,保留了它原本的自然面貌,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还挺硌脚的,不过四个人的球鞋非常靠谱,他们完全不觉得硌得疼。
除了脚步神经异常敏感的胡来,走一步,叫唤一句:“哎哟,好疼…哎哟,硌脚…”
“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待会拍照的好位置都被人抢了。”叶子鸣扭头骂道。
“你们家小白不是都站那边了吗?”胡来哎哟道:“他不是给你抢了个绝佳观景拍照的好位置。”
“还用你说,等你,估计咱们得站犄角旮旯里。”叶子鸣指著一处光秃秃没有半点绿植,还自带屏蔽山下风景的角落说。
一览无馀的江市就在霜山山脚,五星级的江上之王酒店仿佛瞬间被缩小,靠著酒店的江滩却倏地被放大,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穿插著层层山路堆叠的绿树,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不过这里只有一座霜山,没有众山,倒是有一览世间小的感觉。
“啊,我叫叶子鸣。”叶子鸣突然大声对著山下喊道。
接著,一阵一阵的回音传来:“啊…啊…鸣…鸣…”
叶子鸣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么傻逼幼稚的行为,但自己真叫出来,还挺有趣的,他偏过头道:“还挺好玩的,不信你们三试试。”
最先开口的是谢强:“啊,我叫谢强,我希望我爸妈这个暑假不要再骂我没考到文科最好的班。”
接著是胡来:“哇,我叫胡来,胡作非为的胡,来去潇洒的来,其实不是我自己考进基地班的,是我爸,我爸花钱把我塞进去的。”
原来光天化日下,也能说出隐瞒心底的秘密。
叶子鸣捏了捏拳头,不经意瞥了一眼左边的顾白,大声舒坦喊道:“3年前我发现我原来喜欢跟我一样性别的。”
顾白在笑,他紧跟著喊道:“我家里是挺有钱的,不过我是被领养的,但我爱我的养父母,他们真的很好。”
“还有一句,我也想对自己诚实点。”顾白接著喊道。
胡来和谢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用力掏了掏耳朵,看著正对著对方大笑的叶子鸣和顾白,面面相觑,这他妈哪里是喊声放松,这他妈是爆料啊,而且一个接著一个,猛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周能表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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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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