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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反手带上门的同时,床上的两位少年立马弹跳起来,眼神迷离涣散,但意识却很清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好。
顾白睡在外侧,起身后,大长腿一扫,地上一堆的东西,全部没落于床底,随后拉了拉床单,做得相当精细完美。
内侧的叶子鸣,从床上跳下来后,看到顾白穿著包裹严实的黑色内裤,再一低头看看自己,小声骂道:“我操,你他妈好没道德,干完只给自己穿裤子,不顺手帮我也穿上吗?”
“你自己没穿吗?”顾白边往上套牛仔裤边问。
叶子鸣侧耳朝门外听了听,兰姨应该是以各种理由成功拦下了老爸,他翻下衣摆,走到顾白的身边,伸手隔空抓了下某个位置,不怀好意微笑著说:“拜托,被|干|虚弱的是我!”
叶子鸣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自己真背负著莫大的冤屈。反观顾白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刷一下,耳垂下红了一大块,谁上谁下的问题好像突然从表面上颠倒过来。他正经地干咳一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还真是小白,我看你兰姨的样子,以为小恙把女朋友带回了家睡。”吴茂义正严明地说:“你们现在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有些规矩不能逾越,毕竟是学生,拿捏分寸应该懂。”
顾白略微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子鸣立刻上前,拍著胸脯说:“爸,您就放心吧!”
“他们两孩子肯定是昨晚在一起学习得太晚,挨床就睡著了,恙儿,兰姨说的对吗?”张兰在吴茂身后悄悄给叶子鸣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就是这样。”叶子鸣拍著手说。
“小白一男孩子,睡一起就睡一起了,我说的是你们两要是交了女朋友,必须…”吴茂没好意思地继续说下去,转口道:“算了,等你们两交了再说。”
交女朋友介绍给老爸认识是不可能的了,只是现在交了个男朋友,还是个熟人,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认为我有必要找兰姨谈一谈,以前大家是心知肚明都不说,但现在既然她已经看到了,还是应该正式跟她说下我们的关系。”叶子鸣与顾白并肩而行,昨天两人因为吵架,走出来得急,顾白把自行车扔学校里了。今天开始就是国庆小长假,两人打算去学校拿个车,再骑车去哪里逛一逛。
“嗯。”顾白点头说:“兰姨和你爸结了婚,算是你半个监护人。”
“兰姨为我们两打过那么多掩护,摆明默认了我们两的关系。我还指望著向我爸公开出柜的时候,万一老头不同意,要棒打鸳鸯,兰姨还能替我两求求情。”叶子鸣得意地笑笑说。
顾白清楚,叶子鸣这句话看似在开玩笑,实际隐晦地表达了他对于他爸吴茂的态度是拿不定的。谁都看得出来,吴茂十分疼爱叶子鸣,但能不能接受儿子出柜,这事还真不好说。
由于国庆放假,往学校去的那条路,人异常地少,周边的店面也都关了门。给人一种入秋的寂清感,这时,路旁渐黄的梧桐树上飘下来一片落叶,不偏不倚停靠在叶子鸣额前的碎发上。顾白的馀光瞥到这片调皮的落叶,叫住了叶子鸣。叶子鸣对自己乌黑碎发上多出来的这片‘意外’毫无察觉,眸光闪动盯著顾白伸过来的手,不明其意。
金色的阳光从顾白指缝之间,一点一滴洒在叶子鸣俊朗的眉眼上,熠熠生辉,过分好看。
顾白瞧见四下没人,倾身上前,摘掉落叶的同时,捏住叶子鸣的下巴,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都没嚣张地撬开牙齿缝。
五十米开外某家小店未收的大招牌旁,不知是什么数码产品的反光微微闪过,但很快,那反光又消失在了大招牌安全的遮蔽下。
三厘米的身高差,迫使叶子鸣每次接吻,都要微抬下巴。他放正下巴,啧声道:“哟,胆子挺大的嘛,大白天在路上就敢亲我,不怕被人看见?”
“没人。”顾白回答。
叶子鸣扬了扬眉毛说:“行啊。”然后转身把人推上一旁的梧桐树上,藉著绿荫遮挡与四下没人,双手扶住顾白的腰,也吻了上去,不过他可是霸道地撬开了顾白的齿缝,侵城略地一般。
两人最后舍不得地碰了下鼻尖才分开。
“下周末你有空吗?”顾白拍了拍从树干上蹭的灰问。
“约|炮?”叶子鸣勾起右唇角问。
“不是。”顾白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酒店开房?”叶子鸣继续调侃道。
顾白居然镇静不慌地回答:“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希望你一定要来,对我来说很重要。”
“行吧,那去完咱们能炮吗?”叶子鸣笑著问。
“到时候看情况考虑一下。”顾白说。
顾白如此郑重其事,叶子鸣突然非常好奇顾白下周究竟要带他去做什么。
阳光溢满的马路上,另一个地方却是潮湿阴暗。
福康里某个废弃的厂房仓库里,围著一圈染著五颜六色、纹著三头六臂的小青年。
小青年中间,有个銹迹斑驳的油桶,上面坐著个翘著二郎腿的少年。厂房里没有一扇窗户,因此白日里也见不了天光,只有一盏风烛残年的老式日光灯忽闪忽闪。
少年眯著眼睛冷漠地看了一眼风烛残年要罢休的日光灯,银色的眉钉异常明亮,不耐烦道:“我进去这三年,帮里什么时候这么穷了,灯泡都换不起了?”
黄灿立刻踹向旁边的一位小弟:“去,还不快给盖哥换盏新灯泡,你是要用这破灯泡闪瞎我们盖哥明亮的双眼吗?”
黄灿责骂完小弟,继而笑脸盈盈地看著盖宇。
“行了,灯泡下次再换,你先说说,我让你查的事呢?”盖宇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某个染著奶奶灰的小青年,立刻走上前,低声道:“盖哥,你让我们跟踪那个小杀人犯…”
奶奶灰还没说完,盖宇霍然从油桶上跳下来,直接用夹著烟的手反手一巴掌甩在奶奶灰的脸上,冷著声问:“你刚才叫小白什么?”
这群人里面,有的是在盖宇还没进去之前,就跟著他混的,也有的是在他进去后,被黄灿招进来的。这个奶奶灰就是后者,所以他压根不了解眼前这位才出来一个月的老大。
黄灿机灵地上前解围道:“新来的小弟不懂事,盖哥请见谅,但这人本事真不错,锡市就没有他查不到的人和事。”转头又对无辜吃了个巴掌的奶奶灰小弟说:“赶快重新说。”
这种混出来的人,多半都懂察言观色,他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哪里有问题,改口接著说:“为了方便,我找了一个华一的学生跟著白哥,他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几分钟上一次厕所,一字不差全写这了,老大您看看。”奶奶灰说完,递给盖宇一个像档案袋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职业搞私家侦探的。
盖宇接过来,抽出里面的A4纸,看了看,挑起眉钉赞赏道:“嗯,干得不错,里面还包含了那个姓叶的信息。”
“不过有一个事很奇怪。”奶奶灰怯弱地看了一眼盖宇充满戾气的眉梢。
“说。”盖宇从白纸中抬起眼皮。
“那个学生跟我反映,还有一个人也在跟著白哥,或者说是在跟著姓叶的。”奶奶灰说:“因为只有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拿著相机的女生才会出现。”
“女生?”盖宇很快捕捉到重点。
“嗯。”奶奶灰点头:“不知道她是谁?”
“这就有意思了。”盖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钉,勾起唇角笑著说:“下周末前想办法把那女生给我带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叶子鸣迫不及待坐车来到幸福里,他想当面把昨晚跟兰姨谈话的内容讲给顾白听。
上次那个势利眼的保安,一下就认出叶子鸣来,客气地躬著身说:“我认识你,你是顾小先生的朋友吧?直接进来,不用站在门口等。”
“不用了,他跟我说马上出来。”叶子鸣举著手机说:“我就在这等,待会我们直接走的。”
没到一分钟,顾白就小跑著出来了。
叶子鸣将人拉出小区保安的视线范围内,两人停在了路边的公交车站牌边。
“说吧,兰姨怎么说的?”顾白想起手上拿给男朋友的可乐,贴心地拧开瓶盖,递到男朋友手上。
叶子鸣仰头喝完一口,递给了顾白说:“没想到兰姨成了第一个祝福我们的长辈,如果加上我后妈的身份,你也算是被婆婆认同过的人了。”
顾白接过可乐也喝了一口,笑著问:“兰姨是不是还答应你爸那边她来想办法?”
“你怎么知道?”叶子鸣问。
“从我第一次去兰姨那吃米粉我就看出来兰姨这人。”顾白说:“美丽又善良,她才是真的会切身实地为别人考虑的人。”
“对,没错,我后妈美丽又善良。”叶子鸣笑嘻嘻地说:“她说她早就发现了我们两的关系,但我没主动开口,她会一直装作不知道。即使那天早上我们被她撞见,事后只要我不说,她依旧会装作不知道这事,因为她担心我们会有负担,也能理解我们顶著什么样的眼光。”
有时候某些出于善意的默不做声,反而能给对方一种舒适感。
两人坐上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为了纪念来自第一个长辈的祝福,决定好好大吃一番。
胡来和谢强的认同,是来自朋友的祝福。这和长辈亲口给予的祝福还是很不一样,莫名让两人感到心里踏实稳定。
特别是对叶子鸣来说,他从英国回来正是因为遭受了来自老妈叶漫的反对,这种渴望被长辈理解心情,叶子鸣对此感到异常强烈与敏感,但还好有人做了第一个理解他的人,那是不是接下来也会有第二个呢?
想及此,叶子鸣大胆地握住了顾白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牵手,虽然这辆公交车上基本没什么人。或许是因为收到了身边长辈的认同,周围的人目光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亲人的理解往往成为一些人愿意前行的勇气和动力。
公交车开走后,站牌不远处的某个花坛背后,拿著相机的女孩低头看著屏幕,暗自笑著,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栗感。
第二辆公交车停靠到站,女孩收起相机,准备小跑过去,才迈出高跟鞋一步,就被人捂著嘴,消失在修的整整齐齐的绿植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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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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