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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男朋友,还能怎么办,追上去哄呗。
顾白伸手拦下另一辆红色出租车,上去关上车门,二话不说,直接朝师傅吩咐道:“大姐,麻烦你,跟著前面那辆蓝色的出租车。”
这辆车的司机是位女师傅,心思细腻,又看顾白长得年轻好看,对于这种小男生的‘追车’行为,立刻脑补了一大出黄金时段的电视剧情节。
“前面车上的是女朋友吧?”女师傅热情地问。
顾白双手扶在前座的靠椅上,一边一只手,半个身子前倾,直盯著前面的挡风玻璃。眼神估计早就透著十几米的车距飞射到男朋友的车上去了,听到师傅的话,他不假思索回答道:“男朋友。”
女师傅下巴张成一个满月圆,但干她们这一行的,见过的事比行过的路都多,她迅速收拢双颊,并问道:“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姨跟你说,这种时候,你就得多让著他点,说几句好听的话,姨保准他就不跟你闹脾气了。”
顾白的心思全在前面那辆车里,透过模糊的背影,心如乱麻,女师傅的话犹如天外话音,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最后下车,他倒是听清楚了一句:“加油,姨看好你。”
叶子鸣先顾白一步下车,冷著脸推开花店的玻璃门,迳自朝二楼走去。门上的风铃被撞了个嘎崩响,兰姨心疼地看了看自家花店的大门,完好无损,才放心地走回柜台。
十几岁的男孩,又处于青春期,生气发火实属正常现象。张兰一般不会立刻上去询问情况,而是等到男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或者说他愿意把这件事主动分享给你,再去给予长辈应有的关心,更为妥当。
兰姨前脚刚走到柜台前,后面紧跟著又是一阵崩滋脆的风铃声响起,不过此人虽然略带焦急,但好在没对自家玻璃门下狠手。
前脚一个黑脸,后脚一个焦脸,兰姨立马会意,小情侣,闹别扭呢。
她喊住顾白,并压著嗓门提醒道:“小白,恙儿他刚上去,我感觉脸黑的能直接去做碳。”
“嗯,谢谢兰姨。”顾白心情焦急,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说:“我上去了。”
不出所料,叶子鸣将门反锁了。
顾白扶著冰冷的门把手,敲了敲门,他脑海里莫名浮现方才女师傅的那句“你得说几句好听的话”,心口相当一致,轻声柔语喊道:“宝贝儿,开门——你大人有大谅,看在今天我生日的份上,别生气了,好吗?”
“宝你贝的妹,谁他妈是你宝贝。”叶子鸣的吼声从门背后传来:“生日?你他妈爱找谁过就找谁过,老子不稀罕。”
细碎的敲门声一直没停,顾白紧攥著门把手,满脸的焦急全写在额头上,异常醒目:“这事是我不对,叶子——我承认,我的确存心不想让你看到或者知道关于那个地方的一切——我不该瞒著你,更不该骗你。但你把门打开好吗,打开咱们好好说。”
听到这句,叶子鸣撑在膝盖上的一只手,陡然滑了下去。但很快,他又稳定自如地放回原处,摊开掌心,将自己瘦削的面颊埋了进去。
如同包裹住自己难受的心脏。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想法:顾白对自己不信任,或者说,顾白从内心不想让他面对面地接触盖宇。
如同缠绕著血管肆意疯长的藤蔓,精准无比,攫住叶子鸣的心脏,像掌握了他身体最柔软的触角,一下又一下,戳著他其实脆弱不堪的内心。
“进来吧。”叶子鸣扭开那道表面的门锁,面无表情盯著抬起手正准备继续敲门的顾白。
“你终于开门了。”顾白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了一句:“不生气了?”
“没有生气。”叶子鸣又坐回床沿,言语中无丝毫起伏,平静地甚至有点死气沉沉:“顾白,我在想一个问题。”
“嗯,你说。”顾白从进门开始,一直盯著叶子鸣的双眼,但后者似乎完全忽视了他炽热的目光。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因为脑子一时热,或者正处在焦躁不安的青春期,又或者是刚好身边有个不错恰好还符合自己取向的男的,所以…”叶子鸣的目光飘忽不定,仿佛只是看著虚空中的一点尘灰,声音淡地如同一碗水煮的青菜,没加一点有味道的盐。
顾白打断道:“不是。”
“对,不是。”叶子鸣淡淡地说:“你的取向还可能不是男的。”
“叶子鸣!”顾白喊著他的全名吼道:“你不就想说我们没那么喜欢,谈恋爱是一时脑子热,上|床是一时生理反应,大家不甘寂寞的时候可以随便干一干。”
“不是,我他妈说不是,你到底听清楚没有?”顾白扯著嗓子吼完,心里竟然还责怪了自己一句:不是说好只说好听的话吗?
事态怎么发展地他也措手不及了。
“别说笑话了,顾白。”叶子鸣突然笑了一声,发自内心的讥讽,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顾白,他又说道:“一点都不好笑。”
“说点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顾白说。
“真实的想法?”叶子鸣冷哼一声:“上一次,你在老校门外见盖宇的时候,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来了,并且离你们两不远,但你假装没看到,因为你知道只要你不回头,我就不会贸然上前,直接避免了我和他的碰触。再说这一次,你不想骗我周五你到底去做什么,所以我提出周五给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干脆主动说推迟一天。从头到尾,你敢说你心里不是故意不让我和他有什幺正面接触的吗?”
“我给你想了很多理由,找了无数个借口。但我突然今天把事情理清楚了,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他有正面接触,因为你害怕。”叶子鸣呼出一口气,紧紧咬著犬齿说:“你害怕我发现其实你心里有他的位置,对吗?”
“是…不是…是有他的位置,那是出于当年他拉过他一把的感激,这个位置是朋友,兄弟,或者说短暂的同行者,半点其他的色彩都没有。可他的确瞒著叶子,欺骗叶子,甚至出于对自己过去的某些不自信因素,他有过百分之一的不信任叶子。”顾白想到这里,惭愧的情绪侵占了大脑所有运行的细胞,一时变成无法言语的哑巴。
而他的沉默不语,却成了叶子鸣自认为的默认。
还不待顾白重新启动大脑的细胞活动,叶子鸣突然开口道:“我们…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吧。”
顾白的脑部活动估计重启后,没反应过来,短路了,他脱口而问:“你是说分手?”
暂时分开和分手这种类似人生生和死的哲学辩证问题,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解得开,所以大家习惯把这两个问题等同一个意思讲出来,殊不知,暂时分开后面还接著‘冷静’两个字眼。
“刚才有想过。”叶子鸣干脆利落的回答。
顾白的耳膜轰隆一声,像是被某个人用一根细细长长的针从左边穿到右边,而且还不客气地捣鼓了几圈。他似乎有一种短暂失聪的感觉,但下一秒,他清楚地听清了那两个字‘想过’。
可笑,还没解释就被否定了。
男孩子之间有种赌著气玩的幼稚心理。
顾白朝叶子鸣全身上下逡巡片刻后,一转头,走出了房间。
清脆的风铃声再次响起,顾白就这么离开了花店。
哲学辩证的问题再次出现,他们是暂时分开冷静一下,还是简单粗暴地分手了?
一个没明确说同意,另一个不清不楚地甩手离开。
周一上学,作为同桌还是作为前男友,或者说是暂时打冷战的小情侣?
张兰看到不欢而去的顾白,并没有忧心两人的关系,她而是替自家老公担心另一件事。
一周半前,一个越洋电话深更半夜地打过来。
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张兰和吴茂。
“吴茂,这次无论如何,儿子必须跟我回英国。”叶漫尖锐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如果你要跟我说什么看他的选择,或者什么抚养权的问题,我告诉你,如果你想他好,不继续走一条错路,就让我带他回英国。”
吴茂或许还没完全从睡意里清醒过来,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哦——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个抚养权的问题,我咨询过律师,小恙他年满十八岁,不过因为现在还在上学,所以依旧存在抚养权的问题,但必须征求他…”
吴茂一堆繁复的法律问题还没说完,叶漫跟受了刺激一样,声波估计早已远渡重洋,吼道:“我不管抚不抚养权的问题,我只知道,他继续留在国内,你们吴家就等著绝后吧!”
“诶,我说叶漫,你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先是说了一通儿子什么走错路,现在又咒我们吴家,你到底什么意思?”吴茂被叶漫的最后一句话,瞬间激得三眼皮都瞪出来了,他继续说:“我也把话说明白了,这事必须让小恙他自己选择和决定。”
“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情绪激动,言语不当,我不是要咒你吴家。”叶漫说:“但我还是想替儿子瞒著这件事,如果你相信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你就答应我把他带回英国。”
“什么替他瞒著?”吴茂问。
叶漫不言语,说完一句‘我应该过几天会回国一趟。’便切断了远渡重洋的电话。
吴茂开了免提,张兰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是对吴茂说恙儿和小白的事,还是对恙儿说他妈妈打这通电话的事?
张兰纠结地快把被子角拧出个窟窿来,放下手机的吴茂,突然转过身,看著跟他一起靠在床头的张兰问道:“兰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白:别误会我,我就是气他这么轻易的说出那两个字
叶子鸣:大哥,亏你还是学霸,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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