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课
诚关在开学前三天美名其曰给学生复习预习用,大家可以用这几天时间查缺补漏,方便开展下阶段的学习。
但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这是诚关,不是隔壁的什么市重点。让他们乖乖坐在教室复习看书就等于扯淡。
不过这三天还是没有被依法取缔掉,因为据蔡主任执掌政教处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三天的过渡时期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是一个缓慢进阶的过程,只要你人在教室,不迟到不打架,不管你在教室搞什么都没人管你,甚至这三天都没安排老师在教室值班。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从暑假的过分懒散阶段过渡到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学习氛围中来。
不管怎么说,这三天被诚关最底层的“知识分子”誉为“黄金三天。”
黄金三天一过,整个诚关都开始怨声载道,怨气值直接破表。而最先崩溃的班当然是实打实的差班。
高二十班教室。
“我好后悔啊,为什么这最后的三天我没有珍惜住,我的手机为什么没有24小时都处在亮屏状态,我的漫画书为什么还新的像是没翻开一样……我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天啊,三天怎么那么快啊,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进入高二了??我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据计算,下一个黄金三天距我们还有四个月……”
……
早自习,许柯一进班就看到十班到处是一副鬼哭狼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到了什么火葬场。
“这可不是火葬场吗?最新消息,我们班这学期换了一个老师。”邓小六刚进班,书包都还没放下来,就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指点江山。
这位兄台的消息一向是很准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别的班的人找他来打探消息都是要按件记费的,也就是十班有vip特权,可以免费听那些最新八卦。
换老师的新闻对于平常的班级来说可大可小,但是对于十班来说,不异于掀起了一阵沙尘暴。
因为十班是名副其实的问题班级,又有像顾深这样大佬级别的学生坐镇,那些名牌大学出来的温柔耐心新鲜有趣幽默负责的新老师是绝对不会分配给十班的,像梅爹这种老辣狠厉的老教师倒是有可能。
不敢想像一个班要是有两个梅爹将会是什么修罗的画面,况且邓小六今天爆八卦的样子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话里话外都不太亢奋的感觉。
这种反常通常代表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深深揪紧了十班每个人的心。
“啊?要换谁啊,不会换老邓头吧?听说上次期末我们班语文平均分全校垫底。”有女生忧心的问。
有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高迈粗著嗓子喊,“要是老邓头走了,我也要转班,老邓头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说的跟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想去哪去哪。不过这番话还是有不少人轻轻附和著,觉得要是老邓头走了自己也想跟著走。
这“老邓头”还挺受欢迎。
许柯把手里的语文书翻到“出师表”那里,一边默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高迈,你得了吧。”和许柯隔了一条过道的女生开口损高迈,“这要真是老邓头不教书了,你还能退学啊?”
高迈被损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看著那个女生,说话的时候也不像刚才那么大声,语调莫名的透出一股温柔的意味,“飘飘,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嘛。”
“行啦,邓小六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谁被换了。”那个被称作飘飘的女生说话的时候跟她的外号截然不同,整个人都拿捏著一种泼辣的气质。
“哎呀,我就这么公布答案多无聊啊,大家猜一下嘛,”邓小六给出了一个排除项,“不过可以告诉大家不是老邓头哦。”
大多数人在听到这个排除项以后都悄悄松了口气,高迈拍著自己前胸,心有馀悸,“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场子就这么热了起来,不少人跟著邓小六的步子猜测讨论著。
“那难道是燕姐?”有人壮著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国是最讲究阴阳两面的国家,上一刻有人抛出最具有人气的“老邓头”,这一刻就有人不怕死地给出“燕姐”这个谜面。
“真的吗,不会吧。”立马就有人喜气洋洋的反问,当然这种反问如果在后面加上一句“太好了”也不会显得有丝毫违和。
邓小六站在讲台上高深莫测的笑著,也没给出大家想要的答案。讲台底下就有人开始狂欢了。
“我靠,燕姐走了,我的天呐。”
“燕姐?!!真的是她???”
“这种喜报你怎么不早点说?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不用在上英语课的时候提心吊胆了?不用每节课走神的时候都站起来了?不用上课的时候上厕所打报告还要被奚落一顿了?”
……
听听这赘述,许柯大概清楚了大家对于燕姐的排斥从何而来了。
十班普天同庆的要放鞭炮了,英语课代表看不下去,站起来说了一句:“你们不要这么样嘛,燕姐也没那么差吧。”
有人立刻反驳道:“江诗诗,你自己心里肯定也在偷乐吧。燕姐每节课都训你,她走了不好吗?”
江诗诗的头发很长,气质很好,站起来的时候仰著脖子像一只高傲的天鹅,“燕姐怎么训我先不说,不过她教了我们之后,我们班英语一直在前三这没什么可诋毁的吧。”
说话的那男生悻悻地闭嘴了。
争论很快结束,讲台上的邓小六打圆场都来的晚,他笑笑道:“sorry,也不是燕姐啦。”
得了,白搞这么大一出了。
“邓小六,别卖关子了,我们不猜了,你小子快说。”高迈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地看著邓小六。
未免引起民愤,邓小六退后两步,背靠著黑板,嘿嘿两声,还是把关子给透出来了,“换掉的是政治老师啦,钱老师她怀孕了,学校觉得把她留在我们班不适合养胎。到时候被气得惊了胎气责任谁都担不起,于是把她调去B组的二十班好好休养了。”
中学的老师风格都特别鲜明,像老邓头和燕姐,无论是深受学生喜爱还是让学生闻风丧胆,其实他们都会给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像钱老师这种没被起任何外号的老师风格就比较单一,属于那种默默无闻的,不太让人能想得起的,除了被十班气得哭了两次好像没什么其他的记忆点。可能毕业以后提起这位老师的名字都不太能把她的脸对号入座。
所以,大家的反应就比较冷淡。
“哦,钱老师啊,害,大家散了吧。”高迈招呼著大家回座位,自己走到讲台上对著邓小六就是一顿暴揍,“你他妈以后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像这种没什么价值的消息能不能一次说完?!”
邓小六个子小,体型弱,手无缚鸡之力,被高迈追得直躲,嘴里还在念念叨叨:“我话还没说完呢,迈哥,你等一等啊。”
高迈听到这,停住动作,“好,等你说完我再揍你,你最好把遗言也一起说了吧。”
邓小六扶著黑板旁边的墙壁,大喘气道:“新调来的政治老师,是小刀。”
此言一出,整个班里安静如鸡。在下面看他们上演追击战的同学本来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顿时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谁?”只有高迈嚎了一嗓子,当然他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劈了。
“蔡小刀,蔡鲁,蔡主任。”邓小六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操?”高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不是不从来都不教课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们班出了什么变故把他给请出来了。”邓小六心力憔悴的扶著墙壁,刚才打闹时候的笑脸瞬间皱成了一条苦瓜。
“我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他呢?尼玛的教导主任啊。”高迈站在讲台上回想起那些和蔡主任一同度过的日子,整个人当场就疯了,“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谁不让你活啊,高迈?”独属于中年男人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声音中透著些许熟悉,高迈的汗毛在那一霎顿时全部倒立起来。
全班朝教室门口望过去,就看到正处于话题中心的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上。
蔡鲁是个追求细节的人,他每天出门都把自己收拾的特别整齐,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教导主任,他训人从来不会扯著脖子大声怒骂,除非是遇到那种特别能触怒他战火的人或事情。大多数时候,他只要站在那儿表情不是很和善的训斥两句,就让人感觉有把刀在自己头上悬著,胆战心惊。所以,人送外号“蔡小刀。”
但很显然,这个学校还是有人不怕蔡小刀的。
许柯看向自己旁边的那张空桌子,他同桌还没来,但来了估计会暴走。
“蔡主任好!”高迈立马立正,朝蔡主任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好的差点没被你们送走,在讲台上表演大象追猩猩很好玩吧?”蔡主任朝那只缩在角落里的猩猩扫过去,“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站著,站到下课。”
高迈本来还想反驳两句,抬头一看蔡小刀的脸拉的老长,立马很怂的乖乖面壁去了。
收拾完挑头的两个人,蔡主任也没急著走,站在讲台上对十班众人说:“你们刚刚都知道了吧?以后你们班的政治由我来带。”
蔡主任朝门外扫了一眼,指著高迈的方向说:“像这种喜欢违纪的学生以后每堂课都要起来负责起来回答问题,简单的问题没回答好的,就给我站一节课,第二次没回答好的站两节课,给我累积站!”
门外的高迈差点哭出声来。
蔡主任的视线从下面转了一圈,不知道落到那个点的时候,声音稍微放缓了,“你们班刺头多,班风不正,没老师愿意来带,只有我主动申请调过来了。希望大家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待,这次期中考试我需要看到你们的成绩。”
“上次你们班在校总排名是倒数第二吧?”蔡鲁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期中考试要给我考到正数第二。那些拖后腿的,你们给我加把劲!”
“期中考试那些没过平均分的同学一人8000字的检讨,以后每堂政治课都给我站著上!”
高迈在教室门外对邓小六小声说:“我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古代有一个童话故事叫“揠苗助长”,中国历史上有一场运动叫“大yue进”,抗日战争路上有一种派别叫“激进派”……
蔡主任用他一己之力成功让这些历史典故深入十班每位劳动人民的心中。
从此,政治课是一场修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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