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
不错,都知道这人姓范了。
顾深伸出两根手指捻著那张浅绿色的纸条,笑著看他:“怎么,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又有人跟你科普我那英勇的战绩了?”
“是不是都说我特牛逼,把那姓范的打的满地找牙?”顾深一边揉搓著便签,一边笑著说:“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真没想这么高调,这事儿怎么传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许柯沉下眸子看向顾深,他知道顾深是在故意岔开话头。是啊,不愿意跟别人说的事照样不愿意讲给他听,这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也真的不是很熟。
许柯紧抿了一下唇,把顾深指间的那张绿色便签抽走揉作一团丢掉了,他看著课桌上的书,冷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顾深收起了笑,他眯了一下眼睛,刚刚夹著便签的手指突然间变得有些空虚,他捏著手指指节说,“对了同桌,这几天放学我有事要做,补不了课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只有翻动书页时发出的沙沙声。
啧,一不小心就把冰山给惹毛了。
最近事情太多,一件接著一件,顾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心烦意乱的趴在桌子上玩了会儿手机。
上课的时候他坐起身,小心地觑了许柯一眼。
上课铃才刚打完,任课老师还没来。顾深凑近,装模作样的说:“哎同桌,这节课上什么啊?”
许柯抓著笔在写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顾深还想再接著问一句,老邓头就迈著步子从教室门口进来了。
顾深:“……”
您就不能走慢一点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放学,不论顾深跟许柯说什么,许柯就当没看见、没听见一样,把顾深当成了隐形人。
放学的时候,顾深直勾勾的看著许柯把东西收拾好,潇洒利落的跨出教室门,他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许柯就走了,一点儿都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完了,这回哄不好了。顾深支著脑袋想。
晚上回家的时候,顾深特地多留了个心,发现那姓范的没给他演什么“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的戏码。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憋著什么大招。
顾深一到家就把手机拿出来看给许柯发点什么,让他消消气。结果聊天软件一点开,全部都是徐强给他发的消息。
说起来,徐强还是挺够义气的,除了瞒著他偷偷学习以外,其他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顾深看著那些千篇一律的消息,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没死呢。
徐强估计还在上自习课,回消息的速度慢了点,等到下一条消息进来的时候,顾深澡都冲完了。
[徐强]:姓范的没堵你?
打字太费功夫,顾深按著语音键说:“没,回去的时候路上都没什么人。”
[徐强]:估计他蹲在另一条巷子里面呢,你俩今天错过了。下次你换一条路走,别撞见他。
别撞见?
顾深现在都想主动去找那姓范的狗东西出来打一架,他妈的,阴魂不散,人不在都能搞离间。
顾深看著屏幕没说话,让他烦的不是这事儿,他今晚还得哄人呢,哄不好明天到学校他同桌再给他摆个冷脸,顾深就真的要去找范文东把他拎出来揍一顿了。
顾深敷衍的跟徐强发消息说:“行了,睡觉了,有事儿明天再说。”
在教室偷偷摸鱼的徐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尼玛,19:25,你跟我说你要睡觉???还能再不走心一点吗?
顾深今天回家回得晚,他坐在书桌前看著自己刚买的辅导书,右手转著一支笔,左手滑著手机,就这么稍稍一会儿工夫,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给许柯打字道:同桌,睡了么?
好,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字说:我有一道题不会,你教教我呗?
还是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小时,顾深赌上自己这些年所有的脸面,在键盘上敲字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但那边连一丝要回消息的欲望都看不见。
顾深看著自己书桌上摊开的那本热乎的辅导书,心里一阵烦闷。前有范文东,后有蔡小刀,现在他同桌也不理他了,顾深想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算了,跳窗不现实,还是看看书吧。
顾深每隔半小时就给许柯发一条消息,就说一些这个知识点,那个知识点的废话。
很多在平常面对面说不出来的话,在网络上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冒出来,当然,在说出去的瞬间,他们压根不会去想第二天见面时候有多尴尬。
在顾深发送第200个道歉的表情包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
许柯回了一个句号。
虽然只是一个标点符号,但这并不妨碍顾深高兴的快要上天。
果然,努力是有成效的。当你孜孜不倦的去给一个人发消息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回你一句的。
顾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又甩出去好几条消息。
–同桌,我错了,明天请你吃饭?
–我们去试试诚关外面那个大饭店里的菜吧,我上次跟你说过他们家菜比较好吃,口感丰富,物美价廉。
–对了,晚上要不你去帮我选选资料书?我今天买了一本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你明天帮我看看?
……
可惜的是,这些消息一条都没有得到回复。
还在气啊?顾深叹了口气。
他其实大概知道许柯为什么生气,这些天他一直嚷嚷著要跟许柯拉近距离,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耐心跟许柯交流,一直在说著朋友朋友什么的。所以今天他在闪烁其词的时候,许柯一下子变了脸,觉得自己没有跟他说实话。
为什么打那个姓范的教官?
顾深拿起打火机点了根烟,在烟雾中他眯起了眼,慢腾腾地想著那天打范文东的全部经过。
那时候还是高一,徐强还没有住宿。他俩刚进诚关,又不在一个班,顾深心情经常不好平时就不怎么说话。黄金三天一过,他们白天都在学校军训。
教官都是自由分配的,顾深看见范文东的第一眼,对这人印象就不怎么好。他们那一届的教官质量还都算可以,一排站的整整齐齐的教官,就范文东一个人油腻的不像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塞进来的。
范文东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背都没挺直,整个人吊儿郎当的,走路的时候跟个混混一样颠来颠去。
他满脸都是青春痘,头发油的像一个月没洗一样。现在提起这个名字,顾深只能想起那油的不像话的头发和一口地地道道的花园方言。
范文东军训的时候特别喜欢让他们站军姿,把他们带到一个阴凉的偏僻角落,让他们一站站半天,自己就在旁边指导。
一指导就要上手,对男生还好,他还特别喜欢“指导”女生。
学校对于军训管的不是特别严,不会抓著教官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班里的女生们也觉得只是偶尔被教官抓了一下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顶多是心里有一点不舒服而已。
但顾深看著更不舒服,有一次在学校他把范文东堵在一个偏僻的楼道里,警告了一声,让他再在军训的时候动手动脚的,就直接把他报给政教处。
范文东顶多是个混混,还是个有点怂的混混,当时就被顾深的气势唬到了。
从那以后,范文东安分了不少。不再让他们每天都站军姿了,偶尔也练练踢正步什么的,总之,手脚放干净了很多。
打教官事件的发生,是在军训第四天的夜晚。
顾深和徐强晚上在诚关饭店搓了一顿,回家的时候走的是那条最近但也是最偏僻的巷道。
徐强走到一半说要去上厕所,顾深站在路上等他。
等著等著就看到了范文东那个狗玩意儿抱著一个他们学校的女孩在巷道那边的拐角处亲来亲去……
而且看情况那女孩好像也不是很愿意……
这条路晚上很少有人走,拐角处是一个类似于半包围的状态,很隐蔽。但就是这么巧,顾深就著路灯旁边的光刚好看到了范文东的脸。
事情后来的发生正如传言所说,顾深把范文东按在路上暴打了一顿,直接打进了医院。因为刚进诚关,顾深其他方面的问题还没有显露出来,所以只是给他记了一次过,让顾楚轩来学校赔了点钱就过去了。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出来,可能是碰巧有人经过瞄了一眼。顾深因为长相的缘故当时在学校的名声就已经不小了,大部分人都认得他。这件事第二天上午就传到了贴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诚关。
……
“那那天晚上的女生呢?”许柯一边喝著豆浆一边倚著墙壁问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范文东那胆子只敢挑性格比较内向的下手,那女孩儿叫张雅,家就在那条路附近。属于书呆子类型的,跟徐强一个班,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十,”顾深一边啃著许柯买的包子一边接著说:“那事儿我跟徐强都做了保证不说出去,人家上次期末的时候还考了第一呢,应该没有阴影了。”
“那你现在说出来了怎么办?”许柯说。
顾深:“……你这噎人的功力怎么还是这么强啊?”
许柯偏开头轻轻笑了一声,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部表情不太明显,只能看到眼角往下弯了一点,但声音还是可以清晰的传出来,像一声轻哼。
顾深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慢了一拍,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含糊问道:“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生气?”许柯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顾深:“……”
顾深想说那我他妈昨晚一夜没睡,今天5点起来赶到学校是为了什么?
答应别人的事突然毁约,这种心情不太好受,顾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会被五雷轰顶的,知道吗?”
许柯正靠在墙上慢悠悠的喝豆浆,闻言掀起眼皮掠了顾深一眼,“我闲的吗?”
顾深笑了一下,他站起身,透过顶楼的玻璃窗往下看,忽然轻声抱怨了一句:“你可真不好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卡了一两个小时。
终于可以正常更新了,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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