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包间里静了一瞬,在这一瞬里,许柯走马观花的回想了一遍曾经。
两个。
男朋友。
很好,一个男朋友此时此刻正在包间里坐著。那另一个呢?
什么时候谈上的?
谈了多久?
那男孩子长什么样?是之前酒吧门口揽著的那个吗?
是认真的么?爱上过他吗?
现在分手了么?为什么分手?
分手了还有联系么?
……
问题太多太多,挤堵在心里面,让人喘不过气。但许柯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些都是他曾错过的那些年,是不能触足的禁区。
十班人在震惊过后都有点怯怯的怔然,不知道该怎么春风了无痕的揭过这个话题。
你说想不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事情吧,那无疑是想的。
但顾深可不是张好,性向之前一直成谜,还实打实的交过女朋友,此时突然抖落出来自己喜欢男生,还有过两个男朋友……
劲爆是挺劲爆的。
但看著他们深哥脸上微微挑衅的微笑……
还是算了,如果不想问多了被灭口的话,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迈也怕这些人磨不住性子,藉著酒劲来问东问西的,于是跳出来打哈哈:“来来来,游戏继续啊,到谁发牌了,快点啊。”
顾深今天运气不太好,后面几局游戏都抽到了命定牌。
十班人虽然不敢明著问那些春宵往事,但藉著游戏很多话问出来就显得非常顺理成章。
于是……
同学甲:“深哥,你是1还是0啊?”
顾深:“……”
许柯:“……”
同学乙:“深哥,你是抖s或者抖m吗?”
顾深:“……”
许柯:“?”
同学丙:“深哥,你……一般什么体位啊?是辛苦的那个还是不太辛苦的那个?”
顾深&许柯:“……”
这都什么傻逼问题?
顾深扔牌了,并且觉得这里坐著一群智障,非常遗憾自己当年没仗著年纪小把他们一个个都暴揍一顿。
轻轻松松鬼混片刻就到了半夜,深夜场是继续不下去了。很多人家里现在都有了家室,有牵有挂的。没到零点,电话一个接著一个响,催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高迈和李小锦酒喝的少,帮著把这些醉鬼一个一个送进车,又千叮咛万嘱咐司机师傅一定要把这些人送到家。嘱咐完,还得去跟他们的家属通个气,发个消息,注意交接。
一番折腾下来,忙到了凌晨一两点。
包间里一下子空下去,只剩下两个不知道醉没醉的大佬彼此相顾无言。
有时候知道太多真没什么好处,高迈踩著小碎步慢慢挪过去,硬著头皮问:“那个,深哥许哥,要给你们打个车吗?”
顾深视线从对面的醉鬼身上收回来,不咸不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我没喝多。”
高迈点了点头,又试探性的看了看他许哥。
许柯之前从牌桌上下来就不太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一个人躲哪儿去喝了闷酒,现在从里到外都浸染了酒意,估计是醉的不清。
许柯喝完酒之后挺乖的,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懵懵懂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脑子晕,转的慢,他还不知道对方讲了个什么玩意儿就被另一个人一把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顾深一只手从后面揽著许柯的腰,一只手拿著他们的东西,“我把他带回去吧,晚上照顾起来方便。”
带、回、去……
照、顾……
高迈的脑回路顿时野马脱缰,跑到外太空晃悠了一圈。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旁敲侧击的提醒道:“深哥,许哥刚刚喝了酒,现在意识不太清楚,你知道吧?”
顾深看向他,一脑门问号,“你说我知不知道?我脑子又没坏。”
走到包间门口,高迈又小心翼翼的提议说:“深哥,要不还是把许哥送酒店吧?”
顾深觑他一眼,“送酒店你彻夜不休的照顾?”
高迈刚要大义凛然的点头答应,顾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别了吧,你一沾床睡的跟什么似的,打雷都叫不醒,谁敢指望你照顾人?”
高迈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尿性,反驳的话都没法说的出口。
走到地下停车场了,高迈扭扭捏捏的想最后努力一把,挡在副驾驶座的车门前,说:“要不深哥,我也跟著去蹭个房间吧。”
顾深看著被高迈庞大身躯堵住的车门,终于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迈看了看不怎么清醒的许柯,眼一闭心一横,大声嚷道:“深哥,你不会趁著干柴烈火对许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吧?”
顾深:“……”
二百五还是二百五。
就算过了一百年还是改变不了其傻逼的本质。
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听起来像是质问,高迈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深哥,我也不是觉得你人品有问题,就是,就是……”
高迈就是半天也没就是出半句屁话,顾深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行,你就是觉得我人品有问题,然后呢?”
高迈:“……”
看他一脸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样儿,顾深眨眼就明白了这货想说什么。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没那么禽兽。”顾深看著怀里的许柯,放缓语气说:“好不容易肯回来,我怎么可能再把人赶走。”
“这事我比任何人都有分寸,知道得先慢慢来。把人骗回来的事以后再请你吃饭,其他的事你就少操点心吧。还有事么?”
“也没什么事,”高迈弱弱补充了一句,“就是我真没觉得深哥你人品有问题,真的!”
顾深:“……知道了。”
不怪高迈拿龌龊心思想他,顾深自己也觉得这事办的挺不厚道的。
这么多年没放下许柯是真的,不敢去找他也是真的。
当年千方百计把人追到手,什么肉麻情话都说了个遍。结果分手是他提的,人回来找他避之不见这事儿也是他干的。
一眨眼,九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伤人心的事没法解释,顾深也不想解释。不管找什么理由他都觉得是不痛不痒的借口,是自己作。
所以现在想把人追回来,连个面都不敢露。别人重拾旧爱知道得重新追,连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都觉得不够。
他不行,他没这个脸。
顾深觉得自己挺操蛋的,自己不敢去找人,就想把人逼回来主动找自己。这么多年在商场上学的那一套最后全用到许柯身上了。
他知道许柯也没忘了他,这么多年,在北京一次恋爱都没谈。当初留给他的那张卡,十年如一日的往里面打钱,一个月都没停……
顾深重重的将方向盘一拧,车子稳稳的停在首府壹号的大门前。他心里有点燥,把车窗降下想抽根烟。
许柯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一停他就醒了,睁开眼睛茫然看著顾深,眼睛里蒙著一层雾,应该还在醉著。
“顾深?”他叫顾深的名字,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们今天一起参加了同学会。
顾深把烟夹在手里,没点,闻言扭过头静静看著他,应了一声,“嗯,我在。”
许柯平静的移开视线,看著窗外熟悉的别墅,叹了口气,“今天的梦做的比较真实,还能看到这栋房子。”
顾深顿时有点鼻酸,他把右手搭在许柯左手上,拨弄著他的手指,“每天都会做梦么?会梦到什么?”
许柯看著自己被挑起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觉得有点痒,更觉得这梦真实了。
他很少在外面喝酒,倒不是担心会耍酒疯,因为他知道自己喝完酒就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什么话都想往外面说。
“嗯?”顾深又催促了一遍,开始碰他的食指,“会做什么梦?”
许柯动动嘴唇,“春梦。”
顾深:“……”
他声音很轻,像是冬天的湿雾,打在人身上让人无端出一身热汗,黏腻腻的。
“什么春梦?”顾深嗓子有点紧,声音很哑。没了逗弄许柯手指的心思,将他的整只手全都握在手心里,抓的很紧。
许柯靠在副驾驶座上,视线有点飘远,“会梦到很多地方,大多都是我跑在后面追他,但是他一直都在朝前走,我怎么都追不上。”
这哪里是春梦?这明明是最戳人心窝的噩梦。
“不过有时候也会梦到一些其他东西。”许柯自顾自的说,“会梦到诚关,梦到他坐在我旁边,穿著蓝白色的校服,吊儿郎当的晃凳子。我让他好好练字,他却在那耍流氓。”
“耍什么流氓?”顾深嗓子哽了哽。
“他说,”许柯笑了笑,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练一个字亲一下。”
“他亲了吗?”顾深哽咽著问。
“没梦到后面,”许柯说,“就梦到他在那练‘平安喜乐,’练完了我就醒了。”
车子里突然变的很安静,许柯转过头来看了驾驶座里的人一眼,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风灌的。”顾深说。
“你喝完酒第二天会断片吗?”顾深把车窗摇上,将那根没点燃的烟随手别在耳后。
许柯看著他,奇怪道:“不知道,你想干嘛?”
顾深从驾驶座上微微起身,向右移了半个身子,将人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他堵上许柯的唇,在他嘴角边模糊不清的呢喃著,“干点禽兽的事儿。”
没办法,不是人就不是人吧。说他人品有问题他也认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当禽兽的快乐。
这是一个阔别了九年的吻。
在家门前,在车里,顾深一只手捧著许柯的脸,手指轻轻在上面刮蹭著,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他原本没想吻那么深,只是一碰上许柯的唇,身体里的一切感官都像拥有了自我意识一样。舌头该往哪儿伸,嘴巴该往哪儿搅,全都清清楚楚。
两种味道的酒在一起纠缠了很久,直到许柯呼吸不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顾深才从他嘴里退了出来。
两个人坐在车里,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都有点喘。
顾深有点不放心,他本来想慢慢来的,谁知道一下子进度就赶到了这儿,严重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你明天会断片吗?”
许柯看著他,面色红润,嘴唇泛著一层水光,“不会。”
顾深:“……”
他看许柯看了几秒,又有点把持不住重新靠上去,“那明天要是你知道自己没做梦,我趁你喝醉亲了你你会怎么样?”
许柯:“会打死你。”
顾深:“……”
第二天许柯头晕眼花的睁开眼,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哪,就看到床头柜上某人留下的蜂蜜水和纸条。
“公司有事,先走了。醒了之后先把蜂蜜水喝了,要还?心的话去楼下柜子里找醒酒药。”
许柯端著蜂蜜水荡到客厅,还在回想自己断片之前发生的事情。
刚想起来顾深把他从包间里带出来,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响了。电话接起来,那边是个声音甜甜腻腻的女孩子,“喂?顾深?爸爸让你今天去陪我试婚纱,咱们敲定一下时间吧,我只有今天下午有空。”
“喂?怎么不说话?顾深?”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杯子砸在地上发出的碎响,然后就被挂断了。
许柯愣了愣,地上全是玻璃杯的碎片,他双脚站在碎片旁边,可能随便动一下就会被这些碎玻璃割出血。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好呼吸,原地不动,将电话重新拨过去。
没过两秒电话就被接起来了,那边还是刚刚的声音,“喂,顾深,你没事吧?”
“你好,”许柯冷声道,“我不是顾深,我是他弟弟。”
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雀跃道:“你好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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