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二哈》by草祭c - 第31页

噩梦
  那是一条很暗很暗的街道,坐落在一个破败的小镇,它在两栋高楼中间,就连白天里的太阳光都很少能射进街道的深处,像一滩沉寂的污水。
  记忆里它总是没有光的,蒙著一层阴沉沉的影子,像极了苦难电影里那层雾濛濛的滤镜。
  一到晚上,街道里没有路灯,只有来自各家各户的窗户里投落下来的几缕稀零破碎的灯光,有黄色的,有白色的,交织在一起,勾勒出这个角落最不堪的按瓒。
  男人穿著棉质拖鞋的脚步声很轻,但他走路总喜欢轻一脚重一脚,吊儿郎当的,看起来十分不像样。然后他带著满身酒气来到饭桌上,眉毛紧锁著看向这个饭桌上的另外两个人–两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饭呢?怎么还不给老子盛饭?”
  男人的嗓音很细,其实如果他能好好说话的话,这样的声音其实并不难听。只不过他混杂著酒气说出来的话,听的两个孩子身体一震。
  男孩把妹妹的身子扶稳,他跳下有些高的板凳,然后踩著厨房里早就备好的小木凳,踮著脚,拿著一个大碗两个小碗在锅炉里盛饭。
  把饭端上桌的时候,男人神色已经非常不悦了,他一边用筷子挑著盘子里的菜,一边粗声道:“不知道要提前把饭盛好吗?这么久,要饿死老子是不是?”
  “怕饭冷了。”男孩低头小声说。
  家里没有电饭煲也没有保温桶,男人回家又不定时,他们只能等男人上桌才能开饭。
  “怕饭冷了?”男人一笑,瞪著眼睛盯著男孩说:“去找你妈要钱啊,就跟她说家里要买电饭煲,让她寄点钱回来。”
  “这话已经说了三次了,每次……”每次寄回来的钱你都拿去赌了。
  一提到这个,男人就心烦。
  “行了,去吃饭。”男人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拍,离开了椅子。没过一会儿,他拿回来了一瓶酒。
  整个饭桌上没有一点声音,很安静很安静,孩子们吃饭的咀嚼声都几不可闻,只有男人喝酒时发出来的吞咽声被无限放大。“咕噜咕噜”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女孩夹菜的手颤颤巍巍,他们家每餐的菜重复度很高,一般是一荤两素,荤菜摆在男人面前,素菜有些是剩的,让两个孩子吃。
  家里的白炽灯有些晃眼,男人渐渐喝的有些醉了,眼神逐渐迷离。
  女孩已经半年没吃过肉了,她望著那盘肉在吞口水,只要筷子再伸过去一点点,就能夹到了,男人已经醉了,不会发现的。
  于是趁著男人不注意,女孩的筷子越过了界限,她飞速的夹了一块有点肥的五花肉往自己碗里装。肉到了碗里,女孩小心翼翼的抬头,发现男人正睁著眼睛看著她。
  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睁开著,像一头刚醒的恶魔。
  ……
  “死丫头,贱骨头,个没娘养的玩意儿……”
  “你怎么不去死啊,啊?早死了多好,省的多出一张嘴来吃饭。”
  “……”
  男人拿著一根放在桌子旁边的木棍直接往女孩身上招呼,嘴里冒出数不清的浑话脏话。
  男孩把妹妹紧紧圈在怀里,那些木棍一下一下的落在他身上,打出数不清的红梗出来。有的地方还渗出血来,那是打到了没结好的血痂上,一下一下,直到男人打累了,才把棍子松开。
  ……
  妹妹的哭喊声,男人的叫骂声,白炽灯照在男人身上投下来的巨影,都成了他这一生都逃脱不了的噩梦。
  “叮叮叮”
  5:40,闹钟响了。
  许柯身上出了一身的虚汗,像洗了澡一样。他怔忪地靠坐在床头边,呼吸急促,有点惶然,还没从梦里完全挣脱出来。直到眼睛里慢慢有了焦距,他才伸手把闹钟按停关掉。
  他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像是机器人执行既定程序一样固定又死板。
  每一天,都会做这样的梦。
  场景不同,地点不同,但每一次梦的最后都是男人那像怪物一样的声音从耳边回响,还有女孩凄惨的哭叫。
  许柯站在喷洒下面,想把这些东西全部都从脑海里剔除,清洗干净。但日复一日的噩梦就像一把扣在他心头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今天到班的时候气氛有些怪异,许柯望著十班教室满满当当的人,十分怀疑早上的闹钟是不是坏了。
  到座位上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教室前面的挂钟,6:25,时间没错,难不成是人出了问题?
  许柯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这些同学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埋首案前,口中念念有词,笔下挥动如风。整个教室被一种不知名的学习气氛包裹著,暗潮涌动,在这种情况下,不动笔写点什么都有种自己不入流的错觉。
  十班一旦有了这种情况,就必然不正常。
  “卧槽卧槽,政治作业谁写完了?借我借我,我拿英语的换。”高迈来得晚,但脸上的洗脸水还没干,一看这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是一路从寝室冲过来的。
  但这惨样也没人有时间调侃,十班大佬们一个个笔下如有神,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江湖救急啊,快点!!!”高迈看著底下这一个个都有作业可抄的同僚们,眼泪差点急出来。
  他昨晚只记得写英语,政治看都没看,直到今天早上被一个噩梦给闹醒,把手机一打开,把那个有99+的小群点开一看。
  尼玛,上午有政治课,上次蔡小刀留下的作业是默背课文还有练习册。
  默背课文这属于运气问题,不由人为因素考虑,这练习册还是可以救一救的。
  看著那些一起玩的狐朋狗友都在底下奋笔疾书,高迈抓狂:“我拿英语换啊,各位,你们难道英语的都写了,政治的都没做留到现在吗?”
  唯一一个理他的人是邓小六,“迈哥,英语的作业ABCD一填就完事了,顶多二十分钟,哪还用抄你的?政治的作业都等这个早自习来写呢,另外告诉你,这题量真的超多,我从昨晚抄到现在都没写完。”
  要么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这写作业的手法那真是一样一样的。
  高迈凑到邓小六桌子旁边,好言好语:“小六子,你还有多少?”
  在这种时候,有作业的就是爹,能借作业的就是娘,高迈低声下气地说:“还有多久能写完啊?”
  邓小六一边飞速移动手腕,一边不急不慢地说:“快了快了。”
  “那可以借……”
  邓小六坐地起价,“一个星期的奶茶。”
  高迈咬牙:“……成交。”
  邓小六把最后几个字写完,把自己借来的政治练习册给高迈。高迈拿到手之后翻了两页,被这本练习册的字体还有完成订正情况给惊到了。他看了一眼名字,吓了一跳。
  高迈指著那本练习册,小声惊呼道:“曹浩的,你怎么借到的?”
  邓小六装模作样的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要是说最不可能借到的作业,曹浩这个名字绝对榜上有名。
  成绩好,闷葫芦,这两个字眼大概能完整的把这个人概括完。据说他的成绩本来能进一中的,之所以来诚关就读是因为诚关给他开出的优渥条件–学费全免,一人独寝,奖学金,贫困补助……
  总之,别人来读书是花钱,他来能赚钱。
  每年的奖学金榜上有名,分班之后的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还是年级排名!
  就是人不太好相处,高迈端著手里的那本练习册,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邓小六看高迈这没出息的样给笑翻了,“没事儿,上政治课之前给他就可以了。”
  高迈端著曹浩的书,义正言辞:“不行,对待学神的作业要严谨。”
  等到彻底上自习的时候,十班全班就只有一个人没到。
  许柯望著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感到一阵无奈,拿起手机给顾深踢了一条消息过去:人在哪儿?
  发这条消息也是实属无奈,这还是前几天顾深自己死皮赖脸要求的。
  “同桌,为了我们这不堪一击的同桌情,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顾深手里拿著一张破纸,神态认真。
  许柯看了他两眼,又面无表情的移开,“不要。”
  顾深把那张白纸一摊开,往许柯桌子上一放,标题上是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同桌相处守则。》
  许柯在看到那张破纸的一瞬间,脸上也清楚的映著几个大字:什么玩意儿?
  “呐,《同桌相处守则》,”顾深把那张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破纸拿起来,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这东西就算一个约定,我们都需要遵守,才能好好渡过这次难关。”
  “什么难关?”许柯觉得虽然顾深说的都是中国话,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月考啊。”顾深叹了一口气,“这是目前横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难关。”
  许柯盯著那张破纸,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要。”
  “不行,我花了几个晚上想出来的,一定要实施。”
  “不要。”
  “等这次月考过去了,这纸就作废了。”
  “不。”
  “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
  “……”
  当时一口回绝的许柯同学现在正在实施这个鬼守则里的第三条:若是顾深同学有旷课、迟到等不良行为,许柯同学有权利也有义务纠正顾深同学的不良习惯。
  没过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轻响。
  许柯打开一看,顾深发了一张自拍过来。
  照片里面应该是顾深的房间,暗黑色的装修格调,床头柜旁边的书架上有不少漫画书,上面还摆放著很多手办。照片上面可以看到房间房顶上的画,是一副宇宙星系,画工精致,很有格调,非常好看。
  整个自拍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手,摆了一个耶的姿势,十分非常的欠揍。
  几秒过后,手机又是一震。给他发自拍的人又追了一条消息过来:在家。
  许柯挑眉,打字道:不来上自习了?
  顾深回复速度很快:饶了我吧,最近几天每天都五点半起床,今天让我偷个懒吧。
  想起今早十班一阵兵荒马乱,许柯提醒了一句:英语作业和政治作业写了么?上午有课。
  果然,手机那边一阵安静,过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发过来一个:操。
  作者有话要说:  bing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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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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