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1.0
早上是街道上飞驰而过、带著巨响的摩托叫醒了苏唐。
他穿著成套的丝质睡衣倚在酒店双人床的床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从前生活的地方是南方的小镇,水乡,那里日子很慢也很安静。最大的动静不过是在巷子里骑车卖糕点的,老旧的自行车吱呀吱呀的声音罢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临街的酒店下就又响起了几声鸣笛。
苏唐彻底的醒了过来。
他踩著拖鞋去洗漱,半长的头发垂下来险险的遮住眼。苏唐用沾了水的手往上捋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他特别的冷酷。
不就是换个新环境嘛,谁怕谁。
把自己的小被子叠好收进行李箱,一边叼著吸管喝著口服液一边把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这边早晚温差大,白天阳光强,短袖外面套个褂子比较方便。
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大部分衣服都在他找到长期住处后快递过来,所以他进去要去看房子。
学籍还在原来的城市,苏唐是过来借读的。一开始手续是有一点麻烦,好在苏唐原来的班主任有大学同学在这座城市的高校任职,帮了他很大的忙。
苏唐临走前,原来的班主任还找他又谈了一次话,想让他想清楚。
“我知道,你妈妈去世的事对你打击很大,”班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很严厉的婆婆,面对刚刚失去至亲的苏唐又慈爱的像位母亲,“但是,苏小唐,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所有不能击垮你的事,只能让你变得更加厉害。”
“老师尊重你的选择,到了那边之后也记得跟我常联系,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看你瘦的,好好吃饭啊……”班主任摸了摸本来就瘦、因为母亲去世瘦得快没人形了的苏唐的脸颊,红了眼眶。
那天苏唐第一次那么靠近自己的班主任,抬起手臂用力地抱了一下那位女老师,而后迈出了办公室。
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
他要来这里找他的父亲,一个在他出生前就消失了的男人,他凭著那人留下的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唐穹”,在网上找到了两个说是有他父亲的消息的人。
苏唐没想太多,如果这里找不到,那就借读一年再换地方。只是那两个人从他手里拿了不少的钱,他不想被人当傻子耍。
这边早上九点太阳就很厉害了,苏唐把外套的帽子戴上,沿著从酒店出来的这条街道往自己借读的学校走过去。租房子的话也是租学校附近的。
他到的时候,房产中介刚刚开门,说明来意后,在店里的年轻店员就拎了一把钥匙带他去看房。
“我们这边是幼儿园小学初高中都在一片,这块都是学区房,为了孩子上学落户口买的,都是家电齐全的新房子,各种户型都有,你是……替你家大人来看看先?”中介问道。
苏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皮肤白,五官精致,看著就显小。
“不是,我自己看,我自己住。”苏唐说道。
“呦,那好多房主都不放心把房子租给你一个小孩吧。”中介说著,开始翻自己的小本。
苏唐别叫了小孩,嘴角往下耷拉著,没说话。
“有有有,有一个,我记得是房主没什么要求,就是把房租给在这上学的就行,你是?”
“海青一中。”苏唐说道,这就是他要借读的学校。
“那行,咱俩先去看房,你觉得行的话我就给房东打电话了。”中介说道。
这套房子离海青一中就一条马路的距离,是高层住宅小区,这家在一进小区的那栋二十二楼,一层两户。听中介说对门也是这个房主的,只不过没租出去。
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客厅外面还有一个大阳台,远远的还能看见大海,采光什么的都很好,宽敞明亮的。家俱电器也配备的齐全,苏唐去每个房间都转了一下,“可以。”
中介反应了一下,“啊?”
“我租。”苏唐言简意赅道。
“奥,奥,行,”中介有些惊喜,没见过苏唐这么痛快的客户,“我这就给房主打电话!”
陈河是被手机震醒的,还以为是那群狗东西,直接就给挂了。结果后面这电话锲而不舍地一个接一个,荀六他们不是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陈河把手机拔过来,“中介小陈”。
“喂……”他一张嘴自己都吓一跳,这嗓子跟叫了一宿似的,哑的比楼下公园老头玩的破喇叭还难听。
电话那头的中介小陈兴致冲冲地告诉他他的房子有人看上了,是海青一中的学生,符合他的要求,问陈河什么时候有空来签合同。
陈河听完了,嗯了一声,他难受的要死。
“过两天。”他说。
“哥,人家著急搬过来呢,这几天都住酒店,这不找到房子了还能省点酒店钱么!”小陈道。
陈河不想说话了,反正他是不会爬起来去签那个破合同的,著急就先搬进去得了。
“哥这不符合规定……”
“让他先住进去,回头我给你电话。”说完,陈河就挂了电话,这回设了静音。
那边小陈被挂了电话,有些无奈地看向苏唐,“那个,房主说你可以先搬进来,合同他回头再跟你签……他可能是有事,不过也经常这样,他挂在我们这的房子基本都是我们店负责各种事项……”
闻言,苏唐扬扬眉毛,反正他也没什么东西,先搬过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也不麻烦。本来他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家酒店住了,挨著闹市区,早上有早市晚上广场舞,太吵。
他嗯了一声,“那就回头再签合同。”
小陈听了,猛点头,这个冷酷少年办事也很利落啊。
苏唐伏在阳台栏杆上,从二十二楼的高度俯瞰下去,能看到有著就两栋小楼和一个小操场、小的可怜的海青一中,还有远处和蓝天连在一起了的大海。
住处的事暂时解决了,该去会会从网上认识的说有他父亲消息的人了。
陈河一觉睡到下午,要不是荀六闯进他家进他房间掀他被子他能睡死过去,“陈河,起床啦——”
陈河被弄得一激灵,看清楚是荀六,刚要坐起来,脑袋就发晕,身子晃了一下。
“你咋啦!”荀六要过来。
“站那——”陈河立马精神了,点著荀六,让他别他妈再往前了。
“怎么了……”荀六莫名被嫌弃,有些委屈。
“我昨天闭眼就是酒吧的惨案,做了一宿噩梦,”陈河闭著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几个都离我远点吧。”
“哎呦,”荀六一跺脚,“你别这样,我来接你去吃饭的!”他上个月买的车,陈河还给他赞助了两万块钱,现在每天就喜欢开车到处跑,接人都是他的活了。
“不吃,滚吧。”陈河说道。
“别啊,不吃饭得喝酒啊,昨天都没好好给你接风,”荀六一拍大腿,“今天把金花收拾干净了,给你接个风!”
“别,哪是给我接风啊,这不是庆祝我的酒吧重获新生么,”陈河抬手掐著自己眉心,觉得自己跟他们在一起久了都少活十好几年,“说真的我看了之后今天都想给它重新剪个彩。”
“那也行,”荀六配合道,“只要你来,想干啥都行。”
陈河骂了一句,下了床去换衣服。
夏天的衣服被杜春晓码的齐整收在衣橱里,他拽哪件都不合适,再加上也没什么心情,直接穿著自己明黄色的大裤衩和黑背心,外面披上自己的校服,踩著人字拖就出门了。
晚上九点,夜生活的热身时间。
苏唐站在巷子阴影里,看著一个矮胖的男人跟别人勾肩搭背地晃悠进他昨天来过的叫“金花歌舞厅”的酒吧,然后低头点开微信里那个备注“姜浩”的对话框。
SU:我父亲有消息了吗?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过来。
姜浩:你等等啊,我现在就在县里打听呢,这事不太容易,我都在这住了一周了,你上次给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苏唐垂下眉眼看著屏幕,萤光把他的脸庞映的有点渗人。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又在屏幕上敲了两下。
SU:好,马上给你钱。
苏唐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光线很暗,时不时扫过来的光束让人暂时看清东西。音乐放的很大声,看得出来dj台上的人就是来凑数的,胡乱地拧著节奏。
他过去的时候,那个叫姜浩的矮胖男人正坐在吧台旁边跟身边的人大声说著什么。
脸上带著得意又放肆的笑,让苏唐?心。
“……对,我回头就说他爸是MSS的,执行秘密任务死了,兄弟,知道啥叫MSS吗,就是咱们国的……”
姜浩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扯住,下一秒,他的额头就跟吧台面来了个不太友好的亲密接触。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刚才还听姜浩吹牛/逼的人立马退开五六步。
姜浩肥胖又庞大的身躯在一个瘦高看著又文弱的男生手下竟然如此可怜弱小。
紧接著一瓶洋酒在吧台上敲开,褐色的液体流淌一片,沾到姜浩脸上,半截锋利的酒瓶就比在他层叠著肥肉的喉间。
苏唐凤眸微眯,声音像坠入冰窖一样冷。
“你给我讲讲,什么叫MSS,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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