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冲突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像是傍晚刚刚消过毒。郝昊天就蹲在急诊室门口, 头都快埋进自己膝盖里了。
“秦叔怎么样。”陈河一路从家赶到老城区这边的医院,迈著大步过来问道。
郝昊天抬起头, 红著眼圈,“在里面缝针……”
陈河啧了一声,眉头皱著看向老城区这片的人, “怎么回事?”
老城区这片跟秦优南熟的大多也认识陈天游,这会见到陈河,也没什么可瞒的, 就一股脑地全说了。秦优南之前说过的, 没说过的, 他们全说了。
陈河听完,脸阴的不像话。
从半年前, 跟他们谈拆迁事项的人就从新北区拆迁办变成了大梁恒际,不仅承诺的拆迁款比之前少了不是一点半点,就连来人的态度都大相迳庭,颇有再不搬走就强拆的意味。
秦优南和几个兄弟是见过世面的,以前大家都是老流氓,谁怕这个?就由他们带著, 把大梁恒际的人堵在老城区口, 这一片谁也不松口。
一开始大梁恒际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也没著急开发,最近这是政策文件下来了,港城要大力发展旅游, 大梁的人才坐不住了,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谈。
每次来谈都带一堆礼品,可秦优南一步不退,坚定地要让他们给老城区的居民应有的资金补偿。
这一来二去,大梁恒际急眼了,这两个月来,隔三差五地就叫人来闹事。
往巷子里扔燃烧瓶啊,把居民家的猫狗弄死挂在人家门口啊,卸了汽车三轮的车轱辘等等。老城居民区破旧,根本没有监控,报警也没用。后来居民纷纷在自家门口装了监控,才消停一阵,过几天,就又有新的手段骚扰他们。
老城区居民们老实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被人欺负成这样,就今天下午,又来了一大帮人来闹,还撞伤了一个四岁小孩。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居民跟闹事的动起手来。秦优南赶到的时候已经打的不分敌我了,他进去拦,就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往后撞到了一辆报废三轮上,衣服被划破,手臂被割了一道十寸长的口子。
“带头的是李诚,我看见了……”郝昊天蹲在地上抹了把脸。
李诚是郝峰手底下的老人了,当年是跟著陈天游的,后来陈天游不干了,就去了郝峰那。
陈河抬手捂著脸呆了会,闷声说道:“你是今天才知道?”
郝昊天点著头,哽咽道,“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收收账、组点那种局,我没想到他会去欺负秦叔……”
陈天游和秦优南早就和郝峰不是一路人了,这人手下不干不净的,为了钱什么都敢干。陈河嗤笑一声,那种人能教出郝昊天这么看著缺魂但也算良善的儿子真是见鬼了。
“小陈哥?”旁边有人叫陈河。
秦优南主张别把事闹大,他们拿钱和平解决就行,可现在那帮人就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这帮人没秦优南那性子,都恨不得那些家伙跟那帮子流氓干一场。
陈河是陈天游的儿子,他们请陈河拿主意。这会荀六也开车过来了,见到陈河一脸愠怒,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怎么著啊?”他问道。
陈河吸吸鼻子,把衣领拉到最上面,“叫人来,在新北老城居民区守著,别让他们再打起来,也别让他们挨欺负。”
“小陈哥……”旁边有人不同意,他们这几个月觉都睡不好,怎么就不能打那帮人一顿呢!
“那帮人是职业混混,惹了事,拘留所住一阵出来了就接著混,你们呢?”陈河抬抬下巴,在场不少都有正经工作的,“你们跟他们干一架,一起去拘留所,事闹大了再蹲个监狱,工作不要了,家也不养了?”
“你们消停在家呆著,我给你们守著,”陈河看向荀六,“跟郝峰说一声,要么通知大梁的人按之前定好的补偿款签合同,要么就耗著。”
“不用跟陈哥说?”荀六有些担忧。
陈河沉默半晌,“别说了。”
他在,这事就是他和郝峰的事;陈天游回来,这事就更复杂了。
“你,别蹲这跟奔丧的似的了,去里面看看秦叔咋样了。”陈河抬脚碰了碰缩在那里的郝昊天。
郝昊天腿都蹲麻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脸委屈地看了陈河一眼,才进了急诊处理室。
“这小子平时不是挺横的嘛,这是谁踩著他尾巴了?”荀六纳闷道。
陈河看向处理室,沉声道:“他亲爹祸害他最亲近的叔叔,估计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陈河送秦优南回家,之后又把郝昊天送回家,折腾到半夜才回自己家。本以为苏唐早就走了,走到楼下却发现家里灯还亮著。陈河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抬手敲了敲门。
苏唐拉开门,一脸困倦,“你没带钥匙?”
陈河笑笑,他插兜的手就摸在钥匙上。
客厅的灯亮著,餐桌上摆著习题还有演算纸,十几页纸,都是苏唐等他的时候写的。
“你要不要吃东西,我把菜和米饭给你热一下。”苏唐看到陈河轻轻点了点头后,去了厨房,熟练地把盘子送进微波炉,嘴里小声念著什么。
陈河脱下外套过来,才听清苏唐说的是“排骨一分钟,花菜两分钟,米饭两分钟……”
等微波炉热好饭菜的时候,苏唐就靠在厨房流理台旁,头往下垂著,头发松散著,透出睡意。
陈河看著眼底发热,把人拉到卧室,“床单被罩新换的,困了就睡。”
“那你呢?”苏唐问道。
“我吃了饭去客房睡,”陈河揉了揉苏唐头发,“浴室橱柜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你早点休息吧。”
苏唐就这么留了下来,他洗漱完躺在陈河的床上,如陈河所言,床单被罩都是新洗出来的,带著淡淡的橙花香,和陈河身上的味道很像。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听著客厅碗筷轻微碰撞的声响,然后是陈河吃完将碗筷放进洗碗机的动静。直到听到客房的门关上,苏唐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去了学校,戴子同他们就都知道了,上著课就疯狂地给陈河使眼色,示意他看微信。陈河头也不回,自顾地趴著写写画画。
戴子同微信和他说什么他都差不多清楚,无非就是问他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叫他们,再严重一点,就质问陈河是不是不拿他们当兄弟了什么的。
苏唐看戴子同激动得佛系班主任都快看不下去了,用手臂碰了碰陈河,“你给他回个消息。”
不一会,戴子同就收到了陈河的消息。
—港城的骄傲陈河:老实点,别跟个招手气球人似的。
戴子同骂了一声,坐正了身子。挨到下课,就立马冲了过来,“六哥说你晚上还要去新北,我也去!”
陈河头也不抬,“滚远点,烦。”
戴子同就趴在陈河和苏唐中间,拼命地贴著陈河,“咱们不是兄弟吗,这么大的事你不带我去,是不拿我当兄弟了吗?!”
陈河被烦的没边了,抬手勒住戴子同脖子,“同子,我说实话吧,咱们其实就是表面兄弟,真碰上动手的,你们仨还不如仨烧火棍子,知道么?”
“疼,疼……”戴子同拍著陈河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陈河松开他。
戴子同揉著自己被勒红的脖子,嗔怪道:“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怕我们挨揍……你直说,你怎么才能带我们去!”
陈河翻了个白眼,“你傻逼啊,老子刀子心,我怕最后你们被人打的渣都不剩!非得去,行啊,打过苏唐,你们爱去去!”
莫名被牵扯进来的苏唐抬起头,看看陈河又看看一脸不服的戴子同,“怎么算打过我?”
“呵呵,给戴渣男三十秒就可以,三十秒之后苏唐就会掐著他的人中求他不要死。”刘克洲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戴子同也自认自己和苏唐打最后只能跪了的结果,撇撇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行了啊,我们是去看著又不真是打架,凑什么热闹啊,”陈河伸手拎了拎刘克洲空荡荡的校服袖子,“就这小胳膊腿,真打起架来,跑都跑不掉,真把你们弄出个好歹来,忘了上次我破相那回了?”那回徐灿阳他妈好英勇地在陈河脸上来了两道。
“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不打架,啥事没有。”陈河跟哥几个保证道。
哄好了那仨,陈河坐回来看到苏唐正看著自己,他有些心虚地干笑,“怎么了?”
苏唐眸色深深的,像是陈河所有的漫不经心都能被他看透,“刚才你是安慰他们的吧,其实问题很严重。”
一群打砸的社会混子和深受其害的拆迁户们,矛盾已经不能再激化了,问题相当的严重。
“警察还有市政府不管这事吗。”苏唐问道。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职能部门不可能放任矛盾激化愈演愈烈的。
“大梁恒际是我们市最大的企业,你知道它每年会给港城带动多大的经济效益吗,”陈河敲敲桌面,“有些人的利益可以被牺牲,有些事情,他们可以看不见。”
苏唐咬了咬牙,“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陈河想也没想。
苏唐皱起眉头,“我能打。”
陈河看著他,轻轻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乖乖呆著,等我回来跟你说件事。”
关于苏唐父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评论,还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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